走前他和杨柳一块去了趟新华书店。胡青原在大学学的是中文，几天不去书店就像丢了魂儿。杨柳当兵在部队是做卫生护理的，除了看些浅近的医学书籍和流行的武打、爱情小说，对书并不感兴趣，她来书店，纯是陪伴。自昨晚闲聊，心里就撂不下了，尤其分手前那个小插曲，现在还叫她耳热心慌。当时真是昏了头，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咋生生地往个大小伙子怀里钻呢？她真担心胡青原能不能怀疑ທ她有意那样做呢？那可冤枉死了！就这一钻，竟把她的魂儿钻丢â了。现在摸摸胸口，好像还有胡青原的体温似的。所以今天一早胡青原问她想不想去书店，她几乎想都没想就鬼使神差地跟来了。
突然他们现柴松在“大众趣味”类书籍前转来转去的。胡青原赶紧过去和他打招呼。杨柳却一动没动，一副专注选购的样子。
逛商店是女同志的专长，也是她们的嗜好。小小的丘山县城，除了一个大百货，再就是一家家临街的小货摊。所谓二百货、三百货，又是什么秋林商场、百乐门大商行啥的，只是一个个憋憋屈屈的小商铺，有的只能和别ี家搭伙成店。商品基本上千篇一律，大同小异。她俩却饶有兴趣地走了这家走那家，争争讲讲，讨价还价，一副十足的买家派头。往往争讲十家也达不成一个协议，但每一家都看得认真，每一家都争讲得口干舌燥。其实主角只有方แ大姐一人，杨柳只随从似的跟在一边，至多轻声细语地提一点建议，多数时候就应声附和了。胡青原始终不前不后地跟着，近了不是，远了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身上像有无数的毛虫刺痒着。方แ大姐却不依不饶，常常大呼小叫地喊他过去，“小胡，试试这个！有啥不好意思的，买东西就是挑挑拣拣，争争讲讲，百货遇百客嘛，这个不行看那ว个ฐ，要不摆这么多商品干啥？咱也不是不给钱呢！”胡青原就像一个不愿出头的小孩子硬给推到了台面上，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地挨过去，脸和脖ๆ子一块红起来。
方大姐遗憾地看看他们，“你们俩先慢慢挑吧，记住，千万别着急，一定要细挑细看，现在假货太多，稍不留แ神就要受骗上当。”
许志和和于淑贤都笑了。胡青原也尴尬地笑了。
于淑贤搭讪着说：“二嫂，捉鸡干啥？来客了还是要改善生活呀？”
女儿显然给爸爸报了消息，前后不到十几分钟，乔๒老师就回来了。他热情地为客人让坐、倒茶，只有许志和一人会吸烟，可还是挨个儿重新让了一遍。说到计划ฐ生育，乔老师回答得很干脆，“志和和淑贤没啥说的，论起来还有亲戚，小胡同志可能比我小几岁，也都上上下下的年纪，你刚来，对我还不太了解，放心好了，我们不已经有两个女孩儿了么，其实早想开了，还是中ณ央说得对，男女都一样，啥年月了，我看女孩子更好些，知道疼爱父母，我们这两个女孩别的不说……”他看看胡青原有些焦急的样子，很快把话拉回来，“这个老二本不想要了，可是不怎么就怀上了……小胡是县里人，别见笑呀，但是你们放心，你们别说来了，就是不来，过几天我也要领她去乡卫生院做下来的。”
许志和好像为自己的结论下台阶，走出多远，还给年轻的大学生解释说：“你别ี看他说得好听，全是假的。知识分子，太复杂了……乡里从成立计生站那ว天就有我，大桦树总共才九个ฐ村子，我对这些人太了解了，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谁差ๆ事儿谁是这么大个儿的！”
大个子好像不愿听他絮叨，就横空斩断了柴松的话，“小胡，以后你就叫他柴主任，或柴大官人都行，得好好溜着，办公室主任外加司机，计生委的半边天……”
“你给转正？你给定的顶ะ梁柱呀？干脆ะ让尤主任退二线，你当主任得了。”
“有没有谁看那玩意儿，大夫护士都是女的，都是一样的玩意儿，谁看谁？没事，快上车吧。”
身后有个小伙子还开了一个玩笑，“要不到时候让她们也把衬裤脱下来再给你动刀，比一比谁的大。”
“郑德福你放屁呢，要不让你媳妇一块跟我去，把衬裤也脱了，我马上就走！”
“郑德福，别跟着瞎扯行不行？愿待待一会，不愿待远点滚！”
大吵吵还是坚持没有衬裤不能上车，“本来就土里土气地让人家瞧不起，连衬裤都不穿，出来不讲一台戏呀？”
“你以前不做人流不穿衬裤不也活了吗？再说大热天有几个穿衬裤的？赶紧上车得了，拿把啥，昏还能顶ะ了死呀？！”姚书记眼睛一鼓一鼓的，像只愤怒的青蛙，就差不能上前揍她几下了。
于淑贤悄悄地挤出人群，一会拎着一个带有余温也带有别的气味的花衬裤走了进来。后边跟着的两个ฐ女的就说：“淑贤真是支持计划ฐ生育，现把自个儿的衬裤脱下来了。”
几个ฐ女人就赶鸭子似的往外轰男人，让大吵吵穿于淑贤的衬裤。
郑德福一边不情愿地往外走，一边说：“她那衬裤有艾滋病，你不怕给过上？”
“你才有艾滋病呢，做结扎就应该先给你嘴扎上，一下子没堵住，哪又挤出个ฐ你！”
后来大吵吵又提出一个要求，“得给我预备几个鸡蛋，做完人流肚子空，不吃点东西非坐病不可。”
姚书记把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