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满地碎瓷水渍,薛姝伏在桌上又哭又骂,一旁站了两个手足无措的丫ฑ鬟,见他进来,如蒙大赦,双双屈膝一福,就带上门出去了。
薛姝抬眼看到เ薛成枫,心里的委屈更要满溢出来,猛地扑进他怀里,嘤嘤地哭开了。
苏挽之和沈无虞各抱条被子靠在床头,比赛似得一个比一个打得勤。
“胡闹!简直胡闹!桃花林那么阴凉的地方能睡人吗?少爷你真是越长越回去了!要成亲的人了,再过两年说不定都要当爹……”
“您是……”苏挽之拱手一揖,问道。
苏挽之微微一愣,面前站的,竟是沈相的男妾——牢头一直向他夸赞的,相府里了不得的段二爷?
干净清爽的房间,四壁挂着写意山水,桌椅床榻都铺了一层红锦,床边的案几还放着一壶酒和两只酒杯。
“哈哈哈……”
沈无虞有些自责地想。
“无虞。”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平静无波却暗藏深意,一个满是掩不住的惊异。
对于几乎要跳起来的苏挽之ใ,沈沉璧连一个眼神也吝于给与,他只是眯起眼,嘴角挑起淡淡笑意,堪称温和地看着沈无虞。沈无虞浑身一抖,不自觉地握紧铺在地上的衣摆。
“谁?”
沈无虞先还半撑着身子,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力气,自暴自弃地仰躺在地上,也不顾一地尘土沾污了身上的白衣。
“哦?怎得连寒也瞧出来了?”薛云书饶有兴趣地问。
“我记得两月前楼里才买进个男子,妈妈不是宝贝似地搁后院养着,瞧都不让我们瞧吗?”
“啊……原来如此。”
原来还有这一层因由。
想起湖边蔚成枫对方雁卿不算温柔,却细致的关怀,苏挽之闷的胸口总算松落了些。又隐隐有点替方雁卿担心,虽说蔚成枫待他很好,可蔚小姐明显对他不满意,何况她还那么……凶悍,恐怕雁卿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喂!嘿,你还真是书呆子,怎么好好说着话又呆掉了?”
“唔!”
嘴里又被塞进一块山楂糕,苏挽之忙不迭地咀嚼,只能ม先放下满心思虑,专心吃点心。
沈无虞自己倒放下竹筷不吃了,端起一杯解腻的清茶慢慢喝起来,唯有眼神不时扫向苏挽之。等苏挽之疑惑地回看过来时,他又立时调开视线。
房间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古怪,两ä人吃着喝着都憋成了大红脸。红衣绿衣何等伶俐,相视一笑,齐声问道,“少爷,天色已๐晚,是否宽衣就寝?”
沈无虞不自在地嗯一声,红衣绿衣便麻利ำ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碟。待一切收拾妥当,红衣抱着食具弯身一福,朝苏挽之ใ道,“一切就劳烦苏公子了。”
苏挽之正莫名奇妙,红衣就已偕着绿衣去了,霎时屋子里只剩ທ下他们两人。
“我想睡了。”
“我还不困。”
两人对峙片刻,齐齐开口,却是意见相佐。
沈无虞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苏挽之委婉拒绝的话一戳,泄了个干净。
两人又互相盯着对方แ,似乎都在等对方แ妥协,最后还是苏挽之硬着头皮道,
“沈……呃……少爷,你先去睡吧,我想再看会儿书。”
沈无虞默默看他一眼,噌一下站起身,重重地踏进内室,恨不能将地板踩个窟窿。
要放在平时,下人早ຉ就赶快过去哄了,偏偏苏挽之没有眼力,还庆幸自己巧妙地化解了尴尬,准备今晚就抱着书本在椅子上凑合一夜。
内室里,沈无虞第一次没人宽衣铺床,自己脱了衣裳,扯开被子,赌气地卷成一团,心里将苏挽之骂了千万遍。
可越是骂,就越是不由自主地去想。
近两日因为忙着招待蔚成枫一家,又要抽空去看韩青树,沈无虞硬是将体内蠢蠢欲动的蛊毒压了下去。
好不容易捱过了最忙乱ກ的日子,他的意志力也到了极限,而苏挽之又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若不是有红衣绿衣在一旁้伺候,他很可能顾不得矜持直接扑上去。
方才自己也是抹下了面子才邀他同寝,可是、可是那个书呆子居然说他不困!
他是猪吗?
难道不知道小爷是在邀他、邀他……
沈无虞在床上气急败坏地翻滚,好好的蚕丝锦被被他撕扯得不成样子。
外厅却是另一番闲适光景。
苏挽之手捧一本游记,端坐在贵妃椅上看得入迷,清俊眉眼笼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好似水般温柔。
沈无虞扒着门框看得呆了,忘了自己气冲冲地爬起来是为ฦ了找苏挽之吵架。他着魔一般挥开水晶珠帘,迎着苏挽之探询的目光,缓缓上前。
“少爷,怎么了?”
苏挽之ใ扣下手里的书,似乎嫌沈无虞定力太好,不知死活地带起一抹浅浅笑意。
沈无虞装满绮念的脑袋嗡地一下,只剩空白。
苏挽之嘴角的笑意还没消失,就被风一样卷过来的沈无虞压在了身下。
“你自找的!”
沈无虞狠狠地咬住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