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装着事儿,容易喝醉。
对面是一栋居民楼,万家灯火逐一熄灭,窗口里暖黄的光是最柔情的颜色。他醉眼浑浊,眯眼数了半天才数清:六楼ä的灯全灭了、五楼还剩三盏、四楼ä的两盏、二楼四盏、一楼四盏。
谭薇心里酸了下,“当我没来,”一转身,眼泪差点掉下来。
谭薇脚步一顿,听他语调放软,抿了下唇。她回过头,看向他,正见一席阳光洒落他肩头,他眉目深刻,鼻锋挺拔,一恍惚竟像回到六年前……她初出茅庐,跟着师傅监管‘巢会’治安,当时领ๆ头人就是陆强,他脾气阴晴不定,高兴了讲几句荤话逗逗你,不高兴一翻脸就不认人。
过了几秒,前面那ว人像意识到什么,他回过身,停了下,直到卢茵赶上才重新迈步,这次步调放缓不少。
陆强倒自在,扛着箱子像散步,他往远处看了眼,公园里一群人跳交际舞,男的女的,穿得花花绿绿,扭腰旋转,裙摆飞扬。
“没有。”她否认。
卢茵说:“没装鬼,就烧点儿东西。”
根子一愣,“为ฦ啥,哥?”
“……凑合。”根子顿了两秒,一时不知道他什么心思,又说,“钱没有以前来的快,花钱总得算计着。”
瓷勺撞了下碗沿儿,‘叮’一声脆响,半刻,“嗯”,他说,“小王请假了,这两天所里人手不够。”
刘ถ泽成动作一顿,抬起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终是放下汤碗握住她的手。他目光宠溺,那ว双眼中仿佛有化骨绵柔的魔力,直直瞧进她的眼睛里。
“能怎么样,”陆强眉眼含笑:“我还挺稀罕你的。”
卢茵哑口无言。
几秒后,陆强说:“昨晚喝醉了,怕不清醒,躺床上我就想,要早ຉ起想的还是你,就过去找你。”
卢茵:“……”
陆强说:“你猜老子想没想你?”
第12章
到站了,有人拔腿就逃。
雨越下越缠绵,天地间织起一张轻柔的幔帐。
陆强不紧不慢下了车,两手插在口袋里,望着她的背影。这里是漳川市近几年兴建的轻工业区,附近没有住户,都是一排排灰色厂房。前面就是一个制衣厂,生硬的板房外是个宽阔的院子,有人进进出出,铁ກ门上方写着‘杜华制衣’几个大字。
公交站离工厂不到เ一百米,还剩ທ四十米的时候,有人叫了卢茵一声。
她停下,头顶一暗,一只黑色的大伞罩住她。
卢茵扭过头:“……早ຉ上好。”
“早ຉ,”陈瑞问:“没带伞?”
卢茵侧着头,借机用余光往后看,那ว人竟也下了车,站在台阶上,正往这方แ向看。她抿了抿唇,没有回头。
“卢茵?”
“嗯?”她反应过来,目光落回陈瑞身上,“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下雨,你怎么没带伞呢?”
半句话没听进去,她又不由自主ว分神。川流不息的街道,喧嚣从中间滑过;细雨如织,笼起轻轻的薄雾。那人却一动不动,仿佛没温度的雕像。
“喂!”
卢茵一惊,抚了抚鬓发:“抱歉,我没……”
陈瑞一笑,也没重复:“不要紧。”
两人往院子里走,卢茵把伞柄推远一些:“不用,反正都淋湿了,你自己撑吧。”
陈瑞又往这边斜了斜:“我个ฐ大男ç人的怕什么เ,你别感冒了。”
卢茵客气又疏离的笑笑,没再说话。
陆强眯了下眼,看那两人推推搡搡进了院子。
男人比她高了半个头,清清瘦瘦,穿着得体、讲究。黑伞向右倾斜ฒ的厉害,他左ุ肩湿了一大块。
那女的小鸟依人,缩着肩膀,就差整个贴人身上。
陆强挫牙齿,低头瞅瞅自己้。
那人蓝衬衫,黑西裤,皮鞋被雨水洗刷的崭新又光亮。
他穿旧汗衫,宽腿裤,布鞋落了雨,破破烂烂。
陆强又往那ว方向看过去,已经没有那两ä人身影,自始至终,她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陆强哼笑:“嘚瑟吧。”
他在站台上避了会儿雨,雨势并没见小,他抽了根烟,再没耐心,顶雨找地方打了个电å话。
根子问:“哥,你在哪儿呢,我接你去。”
陆强看看周围,啐了声:“谁他妈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แ。”
…………
根子找到这儿已๐经半小时后,陆强正蹲道边儿抽烟。后面是间破旧杂货铺,废书纸壳堆在窗台下;旁边扔一台快散架的自行车,锈迹斑斑已๐经骑不了;房檐儿滴下的水砸在路面上,漾开一朵朵水花。
他胳膊垂在膝盖上,嘬着烟,不知想什么。眯起一只眼轻轻吐出去,烟雾在湿淋淋的世界里飘飘渺渺往上升。
他仿佛融进这个破败陈旧ງ的雨天里。
根子按两声喇叭。
陆强没动,只把视线拉回来,看到是根子,狠吸了一口,把烟蒂投进水坑里。
他上了车,拿手撸了把脖子,头顶虽有片瓦遮头,他肩膀仍然湿了一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