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鸣眉毛不动,颇为英俊的面孔僵冷,下巴看向旁边的高头大马,“我和你们不同路。”
常大夫嗤一声,不屑至极地对他挥挥手,“你不是也要去常州么เ?说什么不同路,不过是不想和我们一起走罢了……既然如此,燕大侠还不赶紧上路,免得耽误了你的行程?”
苏婉清沉默,心下也是六神无主,想着先安慰安慰韩夫人,一声通报下,韩侯爷大步流星地踏了进来,沉着眼板着脸,对儿媳妇点点头,“苏婉清也在这里啊。”
苏婉清面色苍白,手指掐到手心,疼痛刺激下,才缓声,“公公,夫君眼下正在……常州。”
“将军,已入了冬,朝廷并不给补给,怎么เ办?”能怎么办?咬着牙,死命撑!韩靖然背后,不是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家族。千千万万条人的生命,都在他的一念之间。还记得第一次到北大荒的时候,荒芜,凄凉,人迹罕至。
却是开了城门,城中也是凄凄凉凉四五个人在街上走。他见一位瞎眼老婆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在街上行走。两旁皆是风沙,路人都掩着口鼻,不闻不问,低头走自己的路。见那位老婆婆走路摔倒,半天站不起来,韩靖然心中怜惜,上去扶起老婆婆,低声道,“婆婆,家中没有他人吗?为何独自上街?这次是没什么危险,下次有什么,后悔就晚了。”见婆婆神情凄楚,似有说不出的苦衷,韩靖然住了到口的话,改笑道,“如此,其实也没什么,婆婆下次不方便的话,找我便是。婆婆记住了,我是咱们北大荒新来的大将军,以后啊,定然率领着万千将士,把敌军挫骨扬灰,赶出我国境地!”
苏婉清在京城里也是安静少言的少奶奶,但在这里,她的安静,又和往日里那份尊贵不太一样,至少,在京城里的苏婉清,眼眸如水温凉如玉,而不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
常大夫一到常州,便改掉不屑的语气,一脸严å肃地去找别ี的大夫看病人了。步步跟在后面的,是那位半路冒出来的夏可唯,和她的侍女向汝。
四个女子跟在军士后面,军士稍微侧两步,低眼和苏婉清说话,“夫人,将军的身体……还请做好万全的准备。”
苗燕大惊,“少爷……很严å重么เ?”
军士嗯了半天,有些为难。
苏婉清却只是点了点头,倒没有为难他,“我会注意的。”
如今的病人都安排在了县衙,因此一路走来,景致倒也别致,如果可以忽略那ว些躺在路边低声求救的病人。一老一幼的乞丐奄奄一息地躺倒在昔日清雅的走廊尽头,老的已经神志不清脸烧得通红。见几人走过来衣着华丽ษ,年幼的男ç孩眼一亮,扑过来便抓着苏婉清的裙裾一角求救,“小姐小姐……我爷爷……”
苏婉清别眼,眼睫垂盖住眼底不忍的神情。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却无能ม为力。狠心地拽过裙ำ角,看了看那ว个惨然的老乞丐,还有小乞脸上的黑青气色,继续走自己้的路。
向汝皱眉,“小姐……他们好可怜。”后面那句“苏婉清好冷漠”压在喉间,遭到苗燕瞪过来的一眼,没有说话。
夏可唯脸上眼底满是不忍之情,弯腰扶着小乞,细声安慰,“你不要怕,我们带来了最好的大夫,肯定能ม让你和你爷爷好起来的……”抬头看苏婉清走远的背影,急急说着,“你带你爷爷去那边围了好多人的医馆……一定有大夫救你们的。”
小乞失落地垂下瘦黑的手,看扶着他轻声细语的女子走远去追前面的人,也只能叹气,重新爬回爷爷身边——那位漂亮温柔的女子说的虽是实话,可医馆……他和爷爷进去,根本就不会有人理他。
此时苏婉清已经掀了帘ຈ子进了还算干净的屋子里,一眼便看到床上沉睡的男子。她一步步挪过去,男人脸上烧红,胡子拉杂一脸,皱着眉长睫颤动,睡得很不安稳。她把手敷在他滚烫的额上,神情稍稍恍惚:这个男人看起来有多憔悴便有多憔悴,怎么会是她那个威风八面的夫君韩靖然。
她轻轻俯身下去,低声,“夫君……妾身来看你了。”
男人没有动静,他病得厉害,根本就不会听到เ她的话。
苏婉清遮在袖子里的手指痛的颤,一瞬不动地盯着男人,目光深处,缱绻怜惜。
苗燕站在床前看着,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狠狠地用手背抹去,“少奶奶,少爷会不会、会不会……”
苏婉清脸色一变,“苗燕,你说什么เ?!”她的话音冰冷,又带着狠意,就连旁边的军士听了,心中ณ也一阵凛然,看了这位年轻的夫人好几眼。
苗燕是见识过苏婉清训人的凛冽漠然的,当下腿一软,便跪了下去,红着眼圈头垂得低低的,“苗燕失口,请少奶奶责罚。”
苏婉清转眼不理会苗燕,端起旁้边的湿帕子去擦床上男人一头的冷汗,很是细致周到。她不说话,这一屋子人地位都不如她,也安静得诡异。
好一会儿,听到脚步声传来,又快又稳。苏婉清下意识抬眼,常大夫喘着气掀帘ຈ子进来,看了看一屋子人,“散开散开,让老夫诊诊脉!”
苏婉清听话地退开,沉眉垂眼,看常大夫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松眉,心跳也跟着紊乱,哑着声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