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要紧，到เ县上有人检查，行就去，不行就回来。”水山安慰他说，“看你的身子、面色都挺好，你放心吧，一定会重新上前线。唉，我多眼红啊！”
“这更好，老战士重上前线，比新兵强多啦！上级会更高兴要你。”
“孩子，当老人的心上只有孩子！他不管自己有病的身子，干了一整天的重活，还熬夜放牛，第二天一早又爬起来下地，叫年轻力壮的孩子在家睡觉。啊！父母的心……”振德边走边激动地想着，最后决定今晚不告诉冷元了，使老人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大黄牛的头完全埋在青草里，它那带刺的长舌头象一把柔韧的刀，一抡一卷，向嘴里塞着嫩草。它前后的蹄子，很久才缓慢地向前挪动一下，洒着春露的青草，它吃着可太舒心了。
蒋殿人把汪化堂送出门外，望着他那粗胖的身子趔趔趄趄地消失在黑暗里后，就将门插死，回身向屋里走。老婆在屋门口迎着他，担心地说：“天哪，你可要小心点！汪化堂真是个愣头青，别说早年人家叫他汪土匪，唉，如今村里人的眼睛都瞅着咱，你可别ี和他一起去惹祸！”“少说两ä句吧。”蒋殿人打断ษ老婆的话，“汪化堂有汪化堂的打算，我……”他转身走向墙根处，伸手摸索着。“不睡觉，又找什么เ？”老婆问。
老婆忿忿地说：“还有心思种庄稼，等着死吧！”“我比你懂ฦ事！”蒋殿人说着把粪叉子狠狠地摔到地上。
“我不是这个ฐ意思，”春玲淘气地闪着水灵灵的黑亮眼睛，“我是说，淑娴ຒ姐的笑也不容易出来，可是叫她笑也不难。”“也得撕绸子？”玉珊接上问。
“你瞎说什么，春玲！”淑娴ຒ满脸绯红，含羞地瞅她一眼。
“蒋殿人和别的地主ว没有两样，”曹振德说，“也是靠穷人养肥的。这家伙是笑面虎，他装得那末老实，还参加过党，都是为自己保命发财。我的意见，扫地出门！”
“什么！地主不反动？”江水山陡然抬起头，粗声喊道。江合含笑地说：“水山先别急，我的意思是要看具体对象，搞过火了，不好收场；搞宽点，还能重来。对吧？”“不对！和反动派犹犹豫豫，那就是向敌人让步！”江水山坚决地回答，“我同意支部书记的意见，扫蒋殿人出门。”“我双手赞成！”孙俊英紧接上说，“我领头打冲锋！”江合失去笑容，严肃地对江水山说：“水山哪！蒋殿人对革命好坏不说，人家可救过你爹的命，也是为救咱**员。私情咱不能讲，可人要有良心！”
阴历二月间，原野开始脱去枯黄的外套，各种植物从冬眠中苏醒过来，极力地钻出解冻了的地面，吐出绿色的嫩芽。对春意反应最敏锐的，是沿河两ä岸堤坝上的杨柳。那ว一溜溜随风摆荡的枝条，露着淡绿，变得柔韧了。在这三面环海的胶ด东半岛的初春，虽然仍受着海风带来的寒冷的侵袭，夜间还有冷露往下洒，但是，已经获得了新า生的植物并不怕它们了，反而把海风当做动力，把寒露当做乳汁般的养分，加快了新生的速度。于是，春野里到เ处都散发着被那雪水沤烂了的枯草败叶的霉味，融混着麦苗、树木、野草发出来的清香。一九四七年清明节的前夜，从黄垒河北岸走来一个人。他走得很急，脚步却放得极轻，并时时前后左右地顾ุ盼着。此人来到河边，脱下鞋袜，挽起裤ไ腿，轻轻地划着深及膝盖的河水，到了南岸。
发源于昆嵛山西麓的黄垒河，往南流进乳山县境之后，拐了一个ฐ大弯，直向东奔去，在浪ฐ暖口入海。河的两畔是平川地，虽说最宽的平原也不过几里路，就被绵延起伏的重山叠峦截住，可是在这山区里却已是很难得的粮米之ใ乡了。也许就是这个缘故，这里的村庄特别密集且又较大，宛如两串珠子似的，沿着南北河畔ึ密密麻麻地排下去。
水山的母亲流着眼泪说：“好孩子，你弟兄俩是一棵蔓上两ä个瓜，怎么好打架啊！你们两ä个的爹都是叫财主、官府害死的，亭子妈无法寻了短见。你们小时，都十二三岁了还没衣裳๙穿，光着腚去外村要饭，见着女人都羞得把身子对着墙。那时候，仲亭大些，不愿进人家的门，水山就叫哥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要。遇到有狗的人家，仲亭就叫水山躲身后，自己在前面用棍挡狗。你们要一天饭还不够一顿吃的，两个人还你推我让，谁也不舍得吃，末了都去找烂地瓜、野菜、草根……塞进肚子，不饱就喝一肚子凉水，留点饭给我个ฐ老婆子吃……”
“妈，别说这些啦！”水山痛苦地叫道，眼睛发湿，手紧攥着腰间的枪柄。
“不，我要叫你们记住这些！”母亲倔强地说。她又对仲亭教训道：“孩子！别说你兄弟生你的气，你怎么เ能忘掉过去的苦，忘掉**的恩情啊！孩子，想想你死去的爹妈，想想你那叫官府把头挂在牟平城的叔叔，可不能变心哪！”仲亭痛心地哭道：“婶子！都怨我脑แ子叫个人的事塞满啦，忘了党，忘了穷人！”
“可你，水山！”母亲严厉地盯着儿子，“好随便打人吗？谁给你这个权力来？啊！”
江水山低头说：“妈，我错啦！”
母亲严厉地说：“还不向你哥赔不是，等着干么！”水山依从地上前抓紧仲亭的手，诚挚地说：“我对不起哥哥！”
“不，兄弟！”仲亭抱紧水山的双肩，“你打得对！”“好哥哥！”水山感动地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