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小归村的吗？”青年脾气颇็好，觉得应当问清楚，以免错怪。
“我们、我们是李家村的。我们想、就想趁小归村的人来之前，拿个窝窝头——我们不贪心的，就拿一个，最小的一个ฐ就好了——”说到最后，脸上满是窘迫与足够的可怜兮兮，整张黑脸都胀成了紫ใ红色。
“那是当然的啊。”小云总是一副很有见识的样子。
“如果真的很有钱的人，大抵是会吧。人家有钱人当然天天穿新衣，餐桌上永远摆好新做的大鱼大肉，上一顿吃不完的，若不是倒掉了，就是赏下人吃啦。要是像我们这样一块过年买的咸肉吃到元宵去，不就太掉身分了吗？人家可是有钱人呢。”
走了老长一段上坡路，背上又背着沉重的竹篓，手里拖着柴薪，骨廋如柴的小云早已๐气喘吁吁，所以她的回答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当然！我会做到的！我不会一辈子住在这儿！”
小归村位于国家极北之边陲地带，又是个山村，地形不整，地力不丰ถ，气候不佳，人文风貌皆乏，文不昌、武不盛，正是一般人口中所形容的山沟荒地、穷乡僻壤，千百年来都是罪犯的流放之地。要不是大雍立国两百年来出了几任雄才伟略的帝王，硬是将国家疆域往北再推进了近千里，让罪犯的流放吃苦受罪之处有了更理想的选择，如今小归村怕还是京城繁华地的人们认知里像无间地狱一般的恶地，犯了事，宁愿被杀头也不愿被流放的地方แ。
所以几百年以来，不论怎样改朝换代，永定县的县令若不是一直空缺着，就是由那些没有身分背景门路、实在作官无望、偏又想做官的进士们担任。每一个ฐ愁眉苦脸来上任的县令，在体会了“穷山恶水多刁民”的深刻意涵之ใ后，不是关起门来醉生梦死，就是想尽办法去钻营门路，只为了能早日脱离这个ฐ苦海；实在逃不掉的，弃官而去的情况也是常见。
慎严庵对无归山下附近四个小村庄而言，是神秘而难以亲近的所在。
村民们只知道这间庵堂里供奉着佛祖，却不接受外人朝拜礼佛、香火供奉。
庵堂的大门长年紧闭，不对外开放，里面住着三四名尼姑，她们每天除了念经之外，就是下田耕作；每个月会下山一次采买生活所需，生活极为简朴，并且几乎ๆ不与村民有所交通。
慎严庵建庵十几年来，都是这样过日子的，村民们早已见怪不怪，对这间尼姑庵虽然还是充满好奇，却不再有人会因为好奇心而贸然去打探慎严庵里的内部实情。倒是在以讹传讹之下，流传了许多听起来吓人的事迹。闹鬼啊、出人命之类的故事，都是大人们随口拿出来吓小孩儿止夜啼的。别说，还真颇有实效。
而对于外头那些不好的传言，也从来不见慎严庵的人出来澄清，一切听之任之，只要村民不上门打扰，彼此相安无事。
每个人都尽可能地离山上那ว座慎严庵远远的，所以小云不明白为什么娘亲才去上工十天，就要求她也一同去。
“为ฦ什么要我跟着去慎严庵？她们会多给你钱吗？”小云与娘亲吃了一顿难得的饱饭，嘴里还回味着炸糕甜美的滋味，将嘴里残余叼味和着口水给吞进肚子里，不时咂咂嘴，一点也不肯浪费。
小云的娘正坐在角落的灶台边，就着灶里些微火光低头缝补衣服，听到女儿的问话，回道：
“不是钱的问题。那儿的尼师都懂文识字的，我跟几个师父说好了，让你去帮她们抄佛经，求了好几天，才勉强应下呢。”
“我才不给人做白工。”小云说道：“我留在家里还能挑水劈柴，到เ山里找些野菜，去慎严庵能得到什么เ？”她一向很实际。
“一顿管饱的斋饭。”
白家娘子淡淡的一句话，立马打消了小云的抗拒。她眼睛一亮，很得寸进尺地问：“就一顿吗？要是抄得晚了，给不给留晚饭？”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白家娘子说到เ这儿，叹气道：“总不能ม老叫你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你得知道怎样拿笔，那握笔姿势可是很讲究的呢。或许等你得了师父们的青睐，她们会愿意将那些写秃了的笔给你。到时你在家里就能蘸着清水在桌上写字了。咱买不起墨，只能先这样了。”
“字儿会写就好啦，做什么还穷讲究？”
“有一笔好字是很重要的。”
“咱村里就村长家的人识字，我瞧村长写的字也不咋地，可他也还是个ฐ村长啊。”小云想了想，又道：“我今儿瞧大树村叶家老祖宗墓牌上的碑文，也就算工整罢了，听说那ว字是大树村的秀才写的。我字可比那个秀才好看多了。”
“你别ี跟一般人比。”白家娘子并没有太好的口才，至少在用来说服她这个ฐ向来很有自己主意的女儿时，她总显得词拙。但白家娘子有一颗坚定的心，她下定决心要做到的事，就算别人觉得没道理，她都会咬牙做到。
“那你要我跟谁比啊？小归村以外的人吗？或者是县城里的人？可我一辈子就在这儿生活啦，也见不着外头的人，如何比起？再说吧，我又不是男孩儿，以后我一定会赚大钱养你，但光宗耀祖什么的，你就别指望了，这是努力不来的。”小云看得很清楚，这不是个女人作主的时代。一个女人再有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