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明月当空。
一道黑影闪过重重护卫,轻盈地由á护墙跃入离秋苑,上了红枫楼ä。
四周一片静谧,轻轻推开主屋的房门,移步门内,看见一个小丫鬟趴在圆桌上,已经熟ງ睡。掠过她的身边,但见有些细微的白色粉末落在她的脸庞。小丫鬟的鼻翼抽动了一下,复又沉沉地睡去。
花醉雨轻轻掀开白色的纱幔,身形一动,闪至床边,由上而下俯视他。
今日在秦淮河上,几乎第一眼,她就认出了他。还记得,那一年,初相见,她十岁,他十六……如今时隔八年,他似乎还是没变,一样羸弱不堪的身子,还有那老好人的脾气,似乎永远都不明白自己้是一个垂死的病人。
她坐在床沿,捋起他的衣袖,看见的是骨瘦如柴的手臂。伸出两指,探上他青筋的手腕,感受到他的脉ำ搏,眉头微微皱起——
真是奇怪了,他的脉ำ搏居然还是和八年前一样,时强时弱,若有若无。按照她当年的诊断,他应该早就死了才对,怎么เ还能ม支撑这么เ久呢?
视线移到他的面庞,看他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张皮的脸。思绪又回到当年,那ว个十六岁的虚弱少年,勉强支撑着难看的微笑,一再嘱咐她小心。
“我想出去,出去——”睡梦中的穆秋时像是受了什么惊扰,眉峰紧蹙,不住地呓语。
看他捏紧的拳头,额头上冒出的密密汗珠,还有难受的表情,想来是在梦中遇到เ了不甚开心的事情吧。她环顾四周,目光被不远处琴台上放置着的一把古琴吸引住。仔细打量,琴身约莫长三尺,黑漆琴首,镶长方白玉,古朴典雅。莲步轻移,走到琴台边,纤纤玉指拂过琴身。
“冉冉秋波生——”她低吟,“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拥有这把旷世名琴。”
“三三——”穆秋时又断断ษ续续发出声响。
听见他的呼唤,胸中一动,她上前,撩开床幔。
是什么时候,他居然知道了自己的小名?
“我羡慕你,羡慕你——”昏睡中ณ的穆秋时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他居然羡慕她?凝视着他犹如死人的面容,她惊讶于他的话。
堂堂穆王府的小王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却在这里说着羡慕一个十岁小女孩的胡话?试探性地开口问他:“你——记得三三?”
没有回应,穆秋时已๐然沉沉睡去。
——胡话,果然是在说胡话,她臻首轻摇,想要离去,却被一股力道拽住。低头看去,一只苍白的手拉住了她的裙角,干枯却修长的十指死死地扣紧ู,不肯放松。举步再走,如此轻微的力道居然将他的身子拉出了床外几分。
她无奈地叹息,重新า坐回床沿,将穆秋时的身子摆正。手碰触上他拽着裙摆的冰凉的手,却意外地发现他的嘴角展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这一夜,她坐在他的床侧,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醉雨,你昨天一宿究竟去了哪里?”客房内,顾不了坐在花醉雨的面前,怀疑地看着她。不是她多心,醉雨和她在一起,从来不会夜不归宿。昨天晚上她没有回来,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哪有什么大事,你多心了。”花醉雨浅浅地一笑,由顾不了的表情看出她心中所想——顾不了一向是个ฐ藏不住心事的人,所有的情绪全部外露在她的那张脸上。
算是大事吗?昨夜与穆秋时相处一夜,最大的事也不过是为求离去把自己的裙子撕破了一片吧。
“真的没有?”顾ุ不了狐疑地看着她。
“真的没有。不了,我饿了,叫小二送东西进来吃好吗?”知道不转移开话题,依顾不了的性子,必定会没完没了地追问下去。
听她这样说,顾不了这才感觉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作响。刚要答话,窗外却传来一阵喧哗声。
“怎么了?”花醉雨推开窗户,发现几名官兵在客栈对面的墙上张贴告示ิ。
“还不是穆王府的事情。”顾不了很不文雅地打了个呵欠,兴致缺缺地说。
“不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穆王府——难道和他有关?
“我也是听小二哥说的啦。据说穆王爷要为他的儿子纳妃,结果消息传播出去,媒婆跑断了腿都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到เ穆王府。不得已,才张榜征集自愿者。”走到เ花醉雨的身边,顾ุ不了单手支在窗台上,看着下面围着告示ิ看热闹的人群,“这也难怪了,听说这个小王爷从小就体弱多病,羸弱得不堪一击,大夫都断ษ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所以他老爹专门为他修建了庭院,不许外人打搅。这次,好听点儿说是纳妃,说难听点儿就是去冲喜,你想想,有谁愿意上门去当现成的寡妇?”真是造孽,人都要死了还要糟蹋姑娘家。
“话不要这样说,好歹他也是个小王爷,说不定就有人冲着这爵位去呢?”下面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拥挤不堪,却无人愿意上前揭榜。
“爵位?”顾不了撇撇嘴,“算了吧,那ว个穆王爷还有个二儿子,虽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