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原来在河边待命的队伍里，有几个人踩着泥浆扑哧扑哧地走了过来，从秦震、陈文洪身旁走过去。他们好像在察看河床，找寻渡口，根本没留心，在这样风天雨夜，也委实看不清楚这里站的是谁。秦震和陈文洪却同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笑呵呵地说：
这是牟春光，人们可以想见这个矮小粗壮的人摇晃着膀子边走边说的模样。
陈文洪走过去，看到牟春光脚๐下长着一丛长长的金针菜，绿茎上开着黄花，迎风招展，牟春光折了一根，把花瓣含在嘴里嚼着。陈文洪问道：
牟春光吐出嚼啐的残渣说：
严å素对他看管得很紧，有一次现他在小本上记什么เ，就劈手夺走了。不论他怎样说服，甚至央告，严素า毫不让步，她牙齿轻轻咬住下唇，也不说话，只是摇头。他只好乖乖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说得严素也噗哧笑了，不过，她严守队长的吩咐，尽心看护，决不妥协。不过，看起来，司令员也已“乐天知命”，就那么静静地躺着了。
等到炮兵部ຖ队渡河完毕，秦震走过浮ด桥，就跳上小吉普。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在他心上压下不祥的阴影。
漫天竹木浓荫。
巨เ大的厅堂里光线十分朦胧暗淡。
秦震转过头，睁大眼睛：哦，是黄参谋。
这种小图囊比一个小笔记本长一些、窄一些，上面装得有锁，里面装ณ着电报。对秦震来说，自从当指挥员以来，这个东西对他那样亲昵、熟ງ悉，又那样诡秘、生疏。它会带给他欣喜，也会带给他忧虑；它会带给他如期实现的愿望，也会带给他不可预ไ知的悬念。现在，他接过它，沉吟了一下，一只手撩开大衣衣襟，从军装口袋里取出老花镜戴上。打开小皮包，手指灵活地从里面抽出一张电报纸，凑近灯光，看到เ上面写着：
秦震心里一惊：
“这不是在这儿摆了一个ฐ露天弹药库？敌人飞机一梭子子弹，就会火光冲天，天崩地裂啊！”
秦震略一思索就跳下吉普。
问附近的司机，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他在前，黄参谋、小陈在后，急忙穿插汽车空当直奔渡口而去。还没到เ近前，就听得急湍飞瀑，一片喧响，果然是一条险渡！
他抢到桥头抓住一个哨兵喝问：
“出了什么事？”
“桥炸断ษ了。”
他感到一阵头晕，马上冷静地克制了自己。
“那ว就要赶紧抢修呀！”
“那不是在修吗？”
那哨兵不关痛痒地说着，把下巴颏向河上一翘，那意思是“你没眼睛？”他便径自抱着枪支摇晃着走开去了。这种冷漠的态度，一下激怒了秦震，他立刻喝了一声：
“你给我回来！”
声调并不高，但有那ว么一股威严å，一股气势。
这种看不见的力量，使得那哨兵连忙跑回，立正站在那里。
“叫你们指挥员到我这儿来！”
“他在掩蔽部里接电å话。”
“你带我去！”
二
几分钟็后，秦震被那个哨兵引到大河陡岸下，这千万年冲刷成的陡岸像山崖壁立。哨兵掀开一个ฐ草帘，秦震立刻闻到เ一股强烈的人、烟、酒、泥土、干草的气味扑鼻而来，原来是一个坑洞。他弯下身子走了进去，心下暗暗一惊：这里的指挥官还满有心机呢！……进洞，拐了个弯，眼前一亮，灯火通明。一摞弹药箱上摆着一只皮包式电话机。一个人正弓着腰背在那儿打电话，这个人头蓬乱，热气腾腾，体粗气壮，瓮声瓮气对着电话听筒大喊大叫，像在吵架。秦震上前一看，不免心中ณ一喜。那人一撂下电话，秦震就在他那厚墩墩的脊梁上重重擂了一拳：
“老张，你在这里！”
那人回头，双眼一明说：
“哎呀，老长！你来了，我可有主心骨了。”
话犹未完，电话铃又叮铃铃响了起来。
此人姓张名凯。秦震跟他是有好几年不见了。那ว是一九四七年夏季四平攻坚战的一处突破口上，张凯鲜ຒ血染红胸膛，还在喊叫冲锋，恰在此时，一块流弹片把秦震打昏过去；再往前想，是秦震在纵队当副司令时，到他们那个连处理过一个问题，那ว时，他还是一个战士。秦震一面想，一面品评着：“好样的，独当一面挑重担子了。”
张凯声音变了，十分惊诧地问：
“什么？副司令，我这里有个ฐ兵团副司令？”
秦震立刻把电å话听筒接过来：
“是呀！我就是秦震……你找我找不到，我也是刚刚赶到这里……是的，桥炸断了，情况严å重。不过，后勤部长同志！你放手往上送吧！弹药给养都得立刻过河……凭它天塌地陷，没有通不过的道路。好，好吧！”
张凯不好意思地说：
“你是我们兵团副司令？我还没有见到过你。”
“我刚刚从东线调来，这不就见到了。”
张凯立正：“我是工ื程兵渡河指挥部的指挥，向长报告：昨天下午，大桥给敌机拦腰炸断ษ……”
秦震两眼威严地一闪：
“哼，昨天下午，亏你说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