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真快，一晃，现在你已๐经是别ี人的‘马子’了。”
她茫然地摇头：“我印象里你根本就是一直都和我们一起生活的。我只记得你上初ม中ณ的时候带着我去打台球。”
我命令自己深呼吸，再深呼吸，冬日寒冷干燥，并且夹带着无数尘埃的空气长驱直入地灌了进来。呼吸声一开始是颤的，是带着喉咙里那种沉闷的颠簸的，到后来，逐渐平缓，我看着一团团白霜在我面前笔直地飞翔。然后，我用我冰冷的手，拍了拍南音的面颊：“没事。”我对她笑了笑，抚弄着她帽子上垂下来的鲜ຒ艳的绒球，“真的没事，我就是刚ธ才突然有点头晕。可能是屋子里的暖气烧得太好了。”
“哥哥，”她像是受了惊吓那样，小心翼翼地在我面前蹲下来，“哥哥你怎么เ了？出什么事儿了吗？”她脱掉手套，轻轻碰了碰我的手指，惊呼一声：“好冰呀。要不要我去对面麦当劳给你买杯红茶或者热奶昔暖一暖？”她手足无措地推我一把，“哥你别吓我好不好啊，你跟我说句话，你到底怎么了？”
“我们马上去租个大房子，搬到新า一点的小区。以我们现在的能力，租个好一点的公寓没有问题。等过几年，我们存些钱，再想别的办法。”我耐心地说。
“当心，”陈嫣看着我，“你拿倒了，你点着的会是过滤嘴。”
“三婶。”郑东霓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三婶，“要是你是我妈妈，那该多好。”她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可是催出了三婶的眼泪。三婶说：“你看你，乱讲话，你妈妈这些天身体不舒服，不然她怎么เ可能不来送你呢。”当然了，没有人觉得这句话有什么说服力，包括三婶自己。
三叔脸上多少有点不自然，可能他不大习惯这么百分之百的拥抱，他用力地捏了一下郑东霓的胳膊，准确地说，是捏了一下她的大衣的袖子，他说：“只要不习惯，就回家来。别勉强，别ี硬撑着，不管遇上什么事儿，——”
“撒谎。”她狠狠地瞪着我，只有在她故作凶悍的时候，她眼神里那一点稚嫩才会出卖她的真实年龄。
我18，她21้。她看上去比我大很多。我还是一个穿着运动衫的中学生，她浑身妖娆，举ะ手投足都是属于异乡，属于物质的气息。我知道店里穿梭的服务生们都在暗暗猜测我们的关系，这让我尴尬，几乎不敢抬头看她。
“西决，”小叔笑了，非常宽容的那种笑，“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等着找机会来给我难堪，我何必再去自己送上门给别人寻开心呢，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整个学校都知道，小叔，大家都知道你连自己的学生都怕。”我弯下腰，手扶着膝盖，我的心脏像个黑子爆炸的太阳那ว样，滚烫地敲击着。
“找三叔三婶去。我不是你家长。”我恶狠狠地说。
“一，二，二点五——”我“忽啦”一下把门打开了。她笑嘻嘻地看着我，两ä只手放在背后，身上穿着一件印着麦兜头像的小睡裙。
心情激动的时候，最好不要和小叔说话。因为他永远的慢条斯理是一盆最冷的冷水，迎面浇过来之后还能让你多添一层郁闷。印象中ณ，我从来没见过小叔着急或者生气的样子。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可能是十几岁的时候吧，每当心情很差劲的时候，我就喜欢来找小叔。我不会对他倾诉任何具体的事情，我只是在他面前坐着。看着他改作业本，批考卷，或者是用一个又一个的两位数把成绩册填满。我有时候会无意识地翻看他桌上那堆改好的本子，一个又一个陌生的人名在我眼前蜻蜓点水地掠过，从这个名字上，从他们的字迹上，从我小叔给的红色批语上，我喜欢想象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他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才会抬起头来，像是突然现了我那样，对我笑笑。其实我们两个人，都非常享受那种对方แ当自己้不存在的感觉。就这样，十分安静地，几个ฐ小时就那么เ悠然地过去了。十几年，就这样悠然地过去了。除了小叔的肚子日益明显之外，我们就像两株和平共处的植物那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然后我意外地看见了郑东霓，她坐在小区里面的长凳上，裹着她的风衣，出神地看着外面的街道。
她愣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拥住了我。她的指甲â居然那么用力地掐在我的手背上，火辣辣地疼痛。“原谅我。”她说，“西决，我疯了。别跟我认真。我真的是疯了。”
郑东霓抓起她的外套，急匆匆地说：“三婶，你别急，我去追她。”“不用你去！”三叔无奈地站起来，“我去！”一面慌张地出门，一面重重地扔给三婶一句：“你这样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们快要结婚了。陈嫣说过，之所以这么快地决定和我结婚，是因为她喜欢我们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