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给你做最破最烂的寿衣，又错啦，是裹尸布。”
“喂，小子，别跑，我们不扫你……”
宋凡平把倒地的柜子里起来，把床板铺好，把撬开的地板钉上。李光头和宋钢跟在他的后面，把衣服放进柜子，把物品放进抽屉。仿佛等突然又亮了，宋凡平又是满脸的笑容，他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说着让两个孩子咯咯笑个ฐ不停的话。到เ了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把屋子收拾干净了，而且比以前更干净。他们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汗水，用手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又在镜子前梳了梳头，然后他们要出门了，要去海边了。
宋凡平像是在睡里被叫醒似的浑身一抖，随即说：“去！”
自从她的前任丈夫淹死在粪坑里以后，这个胆小的女人已经习惯了自卑，习惯了孤苦无依，现在宋凡平给了她做都想不到的幸福，更重要的是李兰从此有了依靠，而且这个靠山在她眼中是如此的强大，她觉得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用低头走路了，宋凡平让她骄傲地抬起头来了。
宋凡平和厂长一起走出来时，厂长不仅同意了李兰去上海ร治病，还一再对李兰说，到了上海以后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治病，有什么เ困难就找厂里，厂里一定帮助解决。
宋凡平拉着板车，李兰抱着木桶，走在行人越来越多的大街上，笑容在两个人的脸上荡漾。很多认识宋凡平和李兰的人都站住了脚๐，他们奇怪地看着这一男一女，看着后面被公鸡母鸡追逐着的李光头和宋钢๐。他们指指点点，互相说着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们的板车走在夏天的街道上了，这是石板铺成的街道，车轮滚过去时有些石板在上下摆动，木头电线杆在街角嗡嗡地响着，像是蜜蜂的叫唤。板车上堆满了李兰家的衣服和被子，桌子和凳子，洗脸盆和洗脚๐盆，还有锅碗刀勺和筷子。李光头二婚的母亲和宋钢二婚的父亲走在前面，拖油瓶的李光头和宋钢走在板车的后面。
李兰抱着李光头在深夜的月光里流连忘返，有一次和宋凡平相遇了。当时李兰抱着儿子走在静悄悄的街道上，一个完整的家庭说着话走在街道的对面，那ว是宋凡平一家人在走过来。这个高大的父亲手里托着比李光头大一岁的宋钢，他的妻子手里提着一只蓝子，他们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如同敲门一样清晰地响着。李兰听到宋凡平的声音以后猛然抬起头来，她肯定知道这个高大的男人是谁了。他曾经臭气熏天地背着她那ว个臭气熏天的丈夫来到她的门前，李兰当时访佛没有知觉地靠在门框上，但是她永远地记住了这个男ç人的声音，永远记住他是如何用井水冲洗自己，又冲洗了她那个死人丈夫。所以她抬起头来了，她的眼睛看到เ这个男人时可能闪亮了一下。紧接着她立刻低下头匆匆向前走去，因为这个男ç人站住了，他站在街道对面对他妻子低声说着什么。
从此一后，缺少阳光照耀的李光头开始沐浴ภ起了夜晚的月光。当别ี的孩子呼呼睡去的时候，李光头这个小小夜游神就会在这个ฐ城里到处出现。有一个深夜李兰抱着李光头不知不觉走到了南门外，广阔的田野在月光下一望无际地伸展开去，李兰不由轻轻叫了一声，她熟悉了房屋和街道在月光里神秘的宁静之ใ后，突然现广阔的田野在月光下有着神秘的壮丽ษ。她怀里抱着的李光头也激动了起来，双手同时伸向了天空般宽广的田野，嘴里出了老鼠一样“吱吱”的叫声。
赵诗人哑口无言，只能换了一个ฐ说法，他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赵诗人对刘作家的遭遇深表同情，刘ถ作家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了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真是一时的情欲冲动，毁了一生的前程。赵诗人深感惋惜，他逢人就说：
“你的裤管还没卷起来。”
宋凡平嘿嘿笑了，他蹲下身去将两个裤管都卷了起来，重新表演了一次如何捕虾。这一次两个ฐ孩子齐声说：
“明白啦。”
李光头和宋钢来到เ了河边，卷起裤管走进了小河，让河水在他们的膝盖下面荡漾。他们把竹篮倾斜着放到河水里，模仿着宋凡平在仓库前的动作，等待虾们自己游进竹篮。他们在河水里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夏天的阳光晒出了他们满身的汗珠。他们惊奇地现虾在河水里游动时是蹦蹦跳跳的，它们和摆着尾巴๒的鱼不一样，它们蹦蹦跳跳地游进了两个ฐ孩子的竹篮，最多的一次有五只小虾。那ว一次两个孩子高兴地嗷嗷乱ກ叫，随即他们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们现河里的虾被吓跑了，他们只好换一个地方。到了晚霞出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坐在岸边的草地上数了数，才知道他们已经捕到เ了六十七只小虾了。
这天傍晚两个ฐ孩子脸上的神态，说话的口气，走路的模样，都像是我们刘镇戴红袖章的那ว些人了。李光头和宋钢提着装有六十七只小虾的竹篮招摇过市，有人看见了竹篮里的小虾后嘴里啧啧不停，他们说这两个小王八蛋真是有本事。李光头听了得意洋洋，他第一次喜欢别人叫他们小王八蛋了，他对宋钢说：
“小王八蛋就是有本事。”
回家以后，李光头指挥起了宋钢๐：“把六十七只小王八蛋虾用水煮ุ起来。”
当锅里的水越来越热时，李光头兴奋地对宋钢说：“听到了吧，听到เ六十七只小王八蛋虾在锅里蹦跳了吧。”
等到เ锅里的虾没有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