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曾立下的辅佐大哥重新า一统破碎江山的誓言,便是要破灭在今日了。
他缓缓回手,折断枪杆,然而却让那截矛头留在身体里。
“孙知泉?!”不出所料,听到เ这个名字,向来淡漠沉稳的七弟眼睛登时雪亮,仿佛闪电å照耀上了利刃,他一把拉起那个哨兵,冷冷问,“谁在城下叫战?孙铁ກ箭?”
承德太子唇角显露一丝笑意,然而却不说话,他有些心不在焉得吹着茶盏中的茶沫,仿佛有些期待着什么事情。此时,大街上马蹄急促响起,守城哨兵急喘吁吁的滚下马来,伏地禀告:“禀太子、七殿下!城外、城外…叛军,今日又派孙铁箭前来叫战!”
“这么เ晚了,还不去睡?”月下,白衣的雪崖皇子半晌无言,低低问。百里奔袭百万军中,即使是武功高绝的颜白,也有了掩不住的倦容。
那人蓦的一震,立定了脚,转头看去——月光很冷,照得庭院廊下站着的女子更加清冷得不沾一丝尘埃。她仿佛已经在深夜的花园中等了很久,以至于鬓角都凝了霜气。风吹得凌厉,站在月光里,只听得她轻轻的叹息飘散在风中:“唉……你总是这样冒险,可怎么เ好?”
“你现在就做的不好。”似乎是忍无可忍,雪崖皇子向来平淡的口吻中,第一次露出了讥讽和失望,“而且,动不动摆脸色的、似乎是夫人你自己้。”
金碧辉一时被冷淡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她自幼天性张扬,无拘无束,何曾受过这等气,感觉心里有怒火腾的一声上来。
还有人传言,说在海盗群中长大的金家小姐,根本是目不识丁。
金国舅唯一的女儿,就叫做金碧辉。
颜白眼睛终于闪烁了一下,伸手拿过那个绣字锦囊,许久,才慢慢道:“我负你。”
“不。不是你负我。”金碧辉截口道,忽然拿出一张纸,扔到他怀里,“是我休了你!”
她看着他,忽然间感觉好容易压下去的不平愤怒又再度涌起,几乎ๆ忍不住便是要打人、要骂人——她只好尽力仰着头,冷冷道:“你快走。我爹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你逃都逃不了。”
“逃?”颜白蓦ย的轻笑了一声,却没有多话,低下头去,“多谢你了。”
金碧辉想了想,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扔到甲板上。这次连那个ฐ艄公都有吃惊的表情——细雨濡湿了布包,然而在包袱骨碌碌滚动的时候,大片半干的血迹抹在船板上!
“昨夜我去晔城取了徐甫言和邵筠这两ä个家伙的狗头——”红衣女子踢了踢包裹,布包散开,露出里面头纠结绑在一起的两颗头颅ๅ,“也算是我给长孙太子妃的礼物。”
她用力一踢,人头狰狞的飞出,咕嘟一声重响,如同辟尘明珠一般地沉入水底。
顿了顿,金碧辉看着黑沉沉的夜色,慢慢道:“你哥哥……承德太子死了。他不愿被胁迫着出降,邵ๅ筠就斩ล下了他的级献给了永麟王。”仿佛有什么เ感慨,红衣女子莫名的喃喃自语:“真是想不到……这种人也有宁死不屈的时候?”
颜白看着她,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无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说的、远过他所能ม表达的——抱歉或者请罪的话如今已经显得无足轻重,她不知道他以前的人生、他以前经历过的离乱哀痛。
如果她知道以前的他,或许、她才会原谅如今的他。
那一刹间,他眉目间的神色复杂而辽远,如烟水迷蒙的河面、看不到尽头。
“你以后——”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却一笑快的接了下去,回答:“我跟哥哥去北海,依兄长而居,可能再也不回中原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我还要再嫁人呢!你可别小看女金吾啊!”
颜白再次沉默,手指握紧手中的长笛,现红衣女子明亮的笑容中,有了某种郁郁的阴影,他心中ณ忽然就有说不出的悒郁。金碧辉说了那一连串话后,又仿佛不知道说什么了,就这样蓦然的寂静下去。
“再见……再见。”忽然,缓缓的,金碧辉看着他,一字一字的说,眼里面却有泪水无声渐涌。颜白回头看她,新า婚燕尔的妻子站在船头,红衣宛如风中飘飞的红叶。
“再见。”他终于回答,蓦ย然间微微笑了笑。
金碧辉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干脆利落的一点足从船板上跃起,轻轻落回埠头,站在那串飘摇欲灭的灯下,看着船远去——经此一事,这个ฐ女子眼里终于有了些微沉静的光芒。
颜白坐在船头,四围一片漆黑,夜雨随风簌簌洒落。
看着那一处灯光渐渐移动,他才能确定自己是在慢慢地远离——远离昨日一切的悲欢纷扰,去往飘摇的广阔江湖间,不再有任何牵挂。
欸乃的橹声中,小船轻轻远去。
颜白看着那个埠头。那ว是随处可见的乡间船埠,木板铺就的挑台,静静伸出河面,石头垒就的河岸,风雨飘摇的灯——一切,似乎都见过千次万次。
游子无论从天下那ว个码头离去,似乎都是同样的景象。
那一个恍惚的瞬间,颜白陡然有一种隐约的预感。似乎即使他天涯走遍、终究还会回到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埠头、同样的石岸、同样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