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了?”阿福有点嗔怪:“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去吗?你也着凉怎么办?”
“是,夫人放心。”
阿福转头看她,杨夫人忙告罪,阿福问:“十五年有什么不同?”
阿福轻声问:“王美人……你知道多少啊?”
他们坐在一起,做完了可以做的事,海芳瑞云紫玫在玩投枚,其实就是很简单的拿剥ຓ下来的花生壳朝一个方口瓶子里面投,赌的就是花生仁,只是为ฦ了打时间和取乐่。毕竟院子太小,能做的事情也太少。阿喜在一边看着她们玩,似乎有些羡慕。海芳她们没开口邀,阿喜也不好自己过去表示要玩。
阿福没办法抱他。
也许今天他们就要一起死了。
看来太后是早ຉ有预备,一言不合立刻翻脸。
阿福声音有点低,不太好意思:“詹事只有七品啊……”
阿福顿时回过味来了。
宫女们脸上带着各种意味不明的笑容退下去,轻轻合上门。
一切那ว么熟悉,又那ว么陌生。
“咱们挤挤吧,我也觉得今天这雷打的真让人心慌。”
是啊,那些花……恐怕明天一定是狼狈不堪惨不忍睹了。
下雨他们不好缉捕寻找,但是同样,雨也会阻碍杀人者的逃亡之路。
“唉,真是……”庆和小声嘀咕:“朱夫人就不该心软,把那个朱姑娘一接回来,结果等于给自己接回来一张催命符。夫人还提醒过,只是……”
刘润像是没听到,他站在廊下,窗上的光透出来,窗纱厚密,透出来的光带着一点米汤似的白。
他心中ณ有许多感慨,复杂的混在一起,无法形容。
正文八十七雨一
阿福搂着儿子,昏昏沉沉间听到李固轻声说:“你歇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她不知道自己้答应了没有,好像是答应了一声。
耳边可以听到细雨沙沙的声响,阿福觉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เ地方,什么时候。
她想起小时候,她是带着前世记忆出生的,所以,婴儿时候的记忆她也有。
她记得朱氏抱着她,哄她,唱的歌儿真是好听。
让她惶恐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小鸟小鸟慢慢飞……”
慢慢飞……
朱氏年轻时候相貌很好的,尽管没有好看的衣裳珠饰脂粉来衬托,她还是很秀丽,爹爹那时候也很年轻,阿福记得她躺在朱氏怀抱里,睁着眼看这个陌生的世界ศ。
“这丫ฑ头可真乖。”
“娘的乖囡囡,不要哭,不要闹,好好吃,好好长,长成一个乖๔宝宝……”
她一开始那样慌乱,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渐渐平静下来。她认命了,她开始打量这个世界,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稚嫩的小手去触摸。赘饰抱着她在院子里晒太阳,把鸡蛋省下来给她蒸了吃。
那时候,一切都刚刚开始。
一切都显得那ว样温馨恬然。
阿福没想过,朱氏有一天会离开她。
不,应该说,她从来不去想。
是的,人都是这样的。
满足于现在,不去想失去时该如何。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在长大,她对朱氏从一开始的依赖,渐渐变成了一种很奇异的心理。
血缘上,她是母亲。
可是心理上,她像个大姐姐。
但是,她们是亲人,世上最亲近的关系,就是母与子。
爹还在的时候一切都好,日子过得虽然不怎么富裕,可是有吃有穿,一家和美。朱氏那个时候最漂亮,身上穿的整齐,头上戴着绒花。她的眼睛明亮,腰身柔软,勤劳的操持家务——
阿福想,那时候,她是幸福的。
只是,她的幸福太短暂了。
爹去了之后,办了后事,家里的日子就窘迫起来,朱平贵那时候年纪也不大,朱氏又不太懂得店铺的事情,有一年冬天家里连米都吃完了,朱氏不得不厚着脸皮去那位素不亲近的姑妈家借贷。她带着阿福一起去的,阿福听着那个女人对她冷嘲热讽,朱氏忍耐着,最后拿着几十个钱,一些糙米出了她的家门。出门不远,她在街角的僻静处哭了一声。可是抹完了泪,她带着阿福回家,浑若无事一样,做饭,洗衣,打扫,照顾ุ三个孩子……
阿福从那时候起,就特别勤快起来,什么都学着做,灶下的活也做,打扫屋子收拾院子也做,洗衣缝补什么的都学得特别快。
阿福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那些事情来。
后来,后来的事……
阿福想,这不是朱氏的错。
她想做一个ฐ好妻子,好母亲,她想抬头挺胸的站在人前,她尽力想把一切做得完美,但她只是个弱女子。
然后,她去了。
阿福想,她真没有享过什么福。她孩童和少女时代给人做婢女,后来主家败落又被卖。在朱家,她也只过了短短的一段好日子,阿福的爹一去,那段昙花一现的幸福就消逝无踪了,留下的只有穷苦和辛劳。
阿福抱紧了怀里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