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毛毛长到两三岁，毛玉成最大的快乐่就是隔上几天，能有一个机会早ຉ一点从单位回来，跟儿子在床上疯狂一会，爷儿俩一起翻跟斗，捉迷藏，儿子常常被逗得格格笑个不停，毛玉成自己也快乐得像只大花猫。婉秋这时在一旁看着，感觉她实在不是拥有一个丈夫一个儿子，而是一大一小两ä个儿子。
婉秋就笑了：“不是你的哈！”
无奈之下，他真的走了。
他开始也还是犹豫的：“我只是跟你商量，我觉得我们性格不合。”
待终于看到เ了那张脸，一下子几乎ๆ瘫倒——那老人，果然不是。
街上人很多，大都四平八稳地迈着方步，只有婉秋挤挤撞撞，一路走一路跟人道着歉：对不起，请让一下……人们朝她侧过脸来，目光中有一些诧异与不解：这女人，咋这样子！瞧她，看模样穿戴也像是好人家的女子，不贫不俗，怎么เ着就像个疯子一样披头散，满脸是汗地东突西撞，看着有点不对劲呢！
“往哪个方向走了呢？”
当晚她就在那附近的一家小旅馆住下，第二天一早ຉ，电视台实习生小张陪她来到当初采访的那条街上，然后又去了交警大队。那天负责维持秩序的交警，一个胖胖的黑脸汉子。那黑胖子一见到电视台的小张，就跟她打哈哈，喊她妹子：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小张也跟他哈哈了几句：当然是香风了。然后就说了婉秋的事。
“是告诉你，可以回来办手续了。”
虽然当时有些尴尬，儿子的话还是让婉秋感到非常自责，是的，为ฦ什么早就没现婆婆的心脏病竟有这么เ严重了呢？便就说：“毛毛说得对，是妈妈是没有尽到เ责任。”那副较真的样子，叫外人看来全是多余，反弄得母亲不像母亲，儿子不像儿子，有点颠三倒四的了。
那晚上大家都睡得晚，婉秋又得照顾家里客人，让他们先睡，等到她走进这间卧室时，听到丈夫已经微微打起了鼾声。婉秋一声不出地躺在丈夫的身边，听着这熟悉的鼾声，嗅着这熟悉的气息，醉痛如麻。还在恋爱时，婉秋就喜欢上了丈夫身上的气味，那样一种有一点甜酸的玉米秸杆一样的汗酸味道的男ç人气。每回洗衣服，婉秋捧起男人的衬衫，有意无意地闻到那气味，便感觉到เ一丝亲情的氤氲。后来丈夫到了外地，这种味道在婉秋的生活中越来越少了，每次回来，临走，她都会给他里里外外换上一遍，换下的衣服，也并不马上就洗。家里有一堆男人换下的衣服，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是一堆实实在在的满足与底气。婉秋靠着这底气与人交往，铺展自己้的人生，她活得忙碌、充实而又理直气壮。可是现在，这个男ç人要离开她了，将她像丢充一双旧袜子一样丢â充不顾，她心里有多少留恋就有多少不甘，有多少不甘就有多少怨恨。
在她与毛玉成谈判未果之后，她开始接二连三地接到เ骚扰电话。给她打电话的女子，说她只会死缠着自己้的丈夫，赖在这个家里。还说：“你丈夫他早就不爱你了，你还死乞白赖地跟他捆在一起什么เ意思？”
婉秋知道自己้仓促之间失了礼，忙着道歉，缓了缓，才又最终问了明白，说是朝着白云路的方向去了。婉秋赶忙又朝白云路赶去，可是早已经太晚了。
婉秋一听就急了，慌慌张张顺着青云就赶出去，不想这一去又走差ๆ了，转了几条街，跑了通身大汗，也没看到公爹的影子，只得又走回来，看看公爹是不是已经又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正燃烧的火炉，怕妈妈会真的把她填进火炉子里。
妈妈给了她一巴掌。
婉秋怔在那ว里，突然之间，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所长见她不语，就说：“我们这儿住的老头老太，大都是些体面人家的老人，你家老先生，昨天当着一个老太太家人的面拉着人家……”
所长就把婉秋拉到一旁去，几分为难地说：“你家老先生，他是不是有病啊？”
然而他离开家门口刚ธ刚走出没有几步远，就听到เ门在他的背后砰地又打开了，一方长长的灯火照在雪地上，照着他长长的有一点弯曲的影子，身后有一个声音，也随着灯光而来：“回来，你给我回来！”
可是他这会儿，已经无颜回头，他坷坷绊绊，向他住的地方走，走得两眼黑，也走得麻木而然。
辛蕊赶上来，抓住他的胳膊，仍然是怒气冲冲的样子，在他耳边吼：“你上哪去？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