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文化,不犯错误。可我,不知为什么,总犯错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连长、指导员,还有排长、班长、周大川。”
莫九章的脸色苍白而消瘦,看得出,他病得不轻。
只有小学文化的连长居然懂得辩证法。现在回想起来,那ว个ฐ年代的辩证法真是害了不少人。
“大学生的话都是书本上的东西,不一定全对。”连长反驳。
几个大夫和护士手脚麻利ำ,迅处理好伤口,把莫九章放进担架,抬进救护车,向三道河子疾驶去。
“唉呦,疼死了。”莫九章声嘶力竭地喊大夫。
“什么?”排长没听清。
马三江慌慌张张推醒二排长。
“全连注意听口令,向右看齐。”
“立定。”随着指导员的口令,脚๐步声戛然而止。
“你当过兵!”
“一连是步兵,步兵上衣的右下方แ都磨得白。你们行军、拉练没觉得手榴弹袋来回磨蹭那ว个位置?”
莫九章看到了连长的大红脸,不知犯了什么错。他忘记了内急蹲坑,慌忙追出去,连声喊“报告,报告”。
那人侧过脸,竟是杜连长。
“刚ธ才找钱时被床板的钉子挂的。”
想起莫九章在新兵连为我洗过两次脏袜子,我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一分钱,装模作样钻进床下踅摸半天,然后举ะ起硬币喊道:“我找到了。”
随着急促的号声,全连四个排的官兵全副武装,荷枪实弹,集结完毕。
夕阳西下,连长斜挎手枪,站在队列前扯着沙哑的嗓门说:
“莫九章是个ฐ好兵。是我杜得胜瞎了狗眼,逼死了他;是野战医院害死了他。今天就是偿还血债的日子。我要和那个狗娘养的医院同归于尽。我不想连累大家,愿意给我当个帮手的弟兄跟我走;不情愿的请立刻出列。”
没有一个ฐ人离开。
连长的眼睛布满血丝,扫视队列:“好的,全连整齐划一。注意听口令:检查武器弹药。”
此时,指导员从医院赶回来,目睹眼前的情形,完全明白了一切。他向连长低语了几句。连长高声嚷道:“上军事法庭有我杜得胜。”
指导员面向队列说:“我请连长和全连的战友耐心听完我的话,再去也不迟。在失去亲人的极度悲痛中,两ä天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饭,谁的精神都面临ภ着崩溃。我们允许激动,不允许冲动。莫九章同志的悲剧ຕ与我和连长处理问题的冲动和鲁莽有着直接联系。由于我们的冲动,已๐经付出了一个战友的生命。难道我们还要再次付出?”
连长莫言无语,低垂着脑袋。
“我们失去了莫九章这样的好战友,只是某些人对工ื作不负责任的结果,不是阶级仇,也不是民族恨,为什么非要兵刃相见。连长常讲,我们铁一连是井冈山出来的红军队伍。红军是党的军队,不是绿林好汉,不是草莽英雄,党的军队必须服从党指挥。”
天完全黑下来了,夜空闪亮无数颗星星。全副武装的连队没有一丝声响。
“莫九章同志在一连生活的时间虽然是短暂的,他留下的精神却是永恒的,这就是宽容待人,勇于吃苦,助人为乐,忍辱负重的精神,这种精神是平凡而高尚的,足够我们学一辈子。他永远是我们一连的楷模,永远是我们一连的英雄。”
队伍响起我入伍以来从未有过的掌声。
“六班长,向嘉陵江方แ向射二十颗红色曳光弹,送我们的英雄回家。”指导员下达命令后,再也抑制ๆ不住悲愤的情感,低声哽咽起来。
二十颗曳光弹呼啸射向夜空,划出二十道红色轨迹,托着二十岁的年轻生命,在西方的天幕里化作一颗血色的恒星。
一个月后,生震惊全国的“九,一三”事件。
两个月后,野战医院的黄主任被开除党籍,移送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连长杜得胜调离一连,到团后勤处任营房助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