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乐和登了海岸，望那海ร拍天无际，白浪翻空，寒烟漠漠，积气弥弥，不辨东西，哪分昼夜。李俊看了有些忧疑起来，说道：“这般无边岸的所在，哪有可居之地？”乐和道：“今日阴晦，景色凄凉。那ว天气晴明，岛屿历历可见，定有好去处，不必忧心。只不知那罛船出得洋么？”见有个老叟拾螺狮，乐和叫声老丈，问道：“那开洋的船，要几多大？”老叟道：“倒不论大小，只要打造得合式。”乐和指停泊的罛船道：“这般船可去得么？”老叟看摇头道：“底平梢阔，经不得风浪。到เ大洋里颠不上几颠，就完帐了。客官，你看澳里竖着樯桅的两个ฐ海船，是出洋的。”李俊乐和举头看，果有两个船泊在哪里。李俊道：“时少算计，那出洋的船只要打造起来，几时得成？进退两难，如何是好！”乐和沉吟了会，笑道：“大哥放心，有极好的两个船在这里送我们出大洋，不须顾忌！”李俊道：“又来取笑。这海滨并无相识，哪里有船送我们出洋？”乐和叠着指头说出来。有分教；蛟龙得雨飞天外，虎豹依山踞|岤中ณ。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李俊到床上再睡不着，到三更天气，正待合眼，只见个黄巾力士，手执令旗叫道：“李大王，星主ว在山寨里，专等相会，差我来请，作速前去！”李俊披衣起来道：“备了船只渡湖。”力士催促道：“不消船只，自有飞骑在此。”李俊走出门，力士扶上条大黑蟒，有十丈多长，金鳞闪烁，两ä目如炬，骑在背上腾空而去。耳边但听得波涛之声，如流星掣电，竟到梁山泊忠义堂前歇下。看那忠义堂比旧日气象不同，却是金钉玉户，琉璃鸳瓦，高卷珠帘ຈ，香喷瑞兽。上面灯烛煌煌，看见宋公明幞头蟒服，坐在中间。左边是吴学究，右边花知寨，都降阶相迎。施礼ึ罢说道：“兄弟，我在天宫甚是安乐，因念旧居，长与众弟兄在此相会。我被臣所鸩，不得全终，你前程远大，不比我福薄，后半段事业要你主持。你须要替天行道，存心忠义แ，如我所为，方แ得皇天保佑。我有四句诗，后来应验，你牢记着：念道：金鳌背上起蛟龙，徼外山川气象雄。
第七回李良嗣条陈因赐姓铁叫子避难暂更名
张雄郭京押了住持，入小庵不见，山前山后各处搜寻，并不见踪影。住持道：“公孙先生自居小庵，不在宫内，这几年从不见下山，恐怕误认了。”郭京喝道：“胡说！他亲与我斗法，闹了虎峪寨，与李应杀了冯指挥，奉圣旨来拿的，不是小可！兀自篱畔摆设酒肴，在此赏菊。你这贼道，先知风放他走了，拿你去见枢密爷，重按军法！”叫把住持锁了，纵军士把宫内钱粮衣资掳掠空而去。公孙胜摇着头道：“奇怪！我遁迹多年，未尝下山，并不接见人，哪里有甚么虎峪寨，杀甚冯指挥？好没头脑，害这住持受累。”朱武道：“我前日下山买香，有人传说饮马川重聚强人，十分兴旺，或者李应当真在那里惹出事来也不可知。只不该牵到师父身上来。总是这里安不得身了。且到เ饮马川探个虚实，再觅名山洞府栖身，却不是好？”公孙胜依允，进庵收拾行囊，同朱武从僻路下山到饮马川。
却说孙新来到哥哥家里，正要说杀了毛豸，教他出城避祸。忽听见杨太守栾统制来拜，晓得决撒了，躲出门看光景。那孙立不知来历，忙讨公服换了，迎进相见。杨太守栾统制ๆ同到中堂，见了孙立，喝令拿下。孙立不及询问，早被众兵役簇拥着在太守轿前。到了州衙，太守升厅而坐，栾廷玉亦在东首。太守道：“孙立，你怎么结连登云山反寇，和兄弟孙新，去杀毛孔目全家，重复反叛！”孙立挺身说道：“这事从何说起？卑职从征方腊有功，蒙圣恩除授本州都统制。因战场风霜，染了痹软的病，辞职在家，并不出门，何曾去杀毛孔目？就是说我兄弟，也须实证。况大宋律上，兄弟分居的，也连累不得。”太守道：“你先前劫牢放贼，今番决然通谋的。”孙立道：“现有诰敕在家，轻易拿我不得！”栾廷玉道：“孙统制，你到祝家庄假说助我，里应外合，破了祝家庄，使我置身无地。今又做出事来，不必抵赖了。”孙立道：“栾统制，分明是你挟仇陷害，少不得要到枢密司分辨，与你做个对头。”太守冷笑道：“你说有诰敕，轻易动不得，且把你监下，待捉了登云山反寇对证。”众兵役就把孙立推到เ监里。太守道：“孙立已监，不怕内患。栾统制ๆ，你即刻领兵征剿，不可迟误。”栾廷玉应诺起身，点了二千兵到登云山，不在话下。
却说孙新跑进城，到哥哥家里，相见罢。孙立道：“昨日拿石首鱼送你过节，你不在家里，莫不又去会邹润？我对你说的话，不可忘了。”孙新正要说知，只见门上人来说道：“太爷同栾统制来拜。”孙立道：“快取公服来。”孙新า晓得有些蹊跷，溜烟先出了门。正是：埙篪合奏推同气，急难哀鸣感鹡鸰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大征战耶律淳奔溃小割裂左企弓献诗
话说安道全与戴宗闲谈，忽闻泰安州太守来拜。安道全退入后房，戴宗出迎，上前参谒。太守拖住道：“尊驾曾为ฦ朝廷建功，虽不愿受职，亦应除都统制之ใ衔，文武并职，岂有行这个礼！目今童枢密镇守北京，会金兵破辽，知尊驾有日能行八百里之具，奏过圣上，原授都统制之官，屈到军前效用，本州亲赍敕命在此。”戴宗谦让道：“治下原系两院节级，为宋江之事牵上梁山，幸受招安，立有微劳，征方腊ຘ回来，纳了官诰出家。年非少壮，岂能任此？望台相申复童枢密，缴了敕命，实感大德！”太守道：“圣旨既下，谁敢缴纳？况童枢密颗望已久，本州为此亲来劝驾。钦限甚紧ู，速行勿误。”叫左右放下敕命，上马而去。戴宗呆了半晌，走进对安道全道：“这冤孽帐又来了！如今怎处？”安道全道：“果然皇天再不许人安闲。太守亲自来请，若不去，必然见罪。没奈何，只得再混混。小弟即此告别了。”戴宗道：“上命难违。我也明日到州里辞过太守，只得启行，再图后会。”又共饮几杯素酒，怏怏而别。
不说安道全到登云山，单话戴宗次早见过太守，结束行囊。若论都统制职官，该有跟随的，因他有神行之术，哪个赶得上？原是旧日打扮，从山东取路到河北。不消几日，到了大名府，寻寓所安顿。明日辰牌，辕门上递了禀揭。童贯升帐，唤旗牌官传进。戴宗参谒已毕，童贯好言抚慰道：“本枢久仰神术，奏闻奉旨加授职衔。目下用兵之际，凡各省文移往来，恐有稽迟，特取尔传递。功成之ใ日，叙题升赏，你可尽心供职。”戴宗道：“卑职已出家为道士，蒙恩相见擢，本州官自来催促就道，倘立微劳，望恩相原放还山。”童贯道：“你既ຂ厌尘俗，破辽之后，就题授本宫提点便了。”戴宗拜谢而出。
原来这几日，童贯正遣赵良嗣持书至金。其略云：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帝：区承信介，宣布函书，致罚契丹，逖闻为慰。雅示同心之好，共图问罪之师。诚意不渝，当如来约。己้遣枢密使童贯勒兵相应。彼此兵不过关，岁币之数同于辽。
金主看了道：“金兵自平地松林趋古北口，宋兵自白沟夹攻。”赵良嗣拜诺而回，奏闻。道君皇帝大喜道：“卿可谓国之良栋。可速去与童贯出师，不可失了大金之约。兵马钱粮任从调用。”赵良嗣谢恩而出。道君皇帝即到เ上清宝箓宫，听林灵素讲道经，铺设大斋，谓之“千道会”。林灵素า道：“天有九霄，惟有神霄最高。玉清上帝之长子王南方，号长生大帝君，陛下是也。蔡京即左元仙伯，王黼即文华吏，童贯即褚慧下降，共佐帝君之治。”时刘贵妃方有宠，林灵素又说他是九华玉真仙妃。帝心独喜其事，甚加宠信，赏赍无算。其徒美衣玉食者，几二万余人。那时，郭京亦同王朝恩回京，复投在门下，十分用事。
不说道君皇帝尊崇道教。再说金主与宋朝盟约之后，即起倾国之兵，命粘没喝为大将。至混同江上，夜眼就枕，像有人摇醒他，连三次，金主ว惊醒道：“这是神明警我！”下令三军，鸣鼓举燧而行。到江边无船可渡，金主骑赭白龙马，径到江中，传令道：“看我鞭梢向哪里，就依着走。”大军果然跟了，水才浸到马腹。上了江岸，遣人回到渡处探，深不见底。军士踊跃大呼道：“这是真命天子了！”到了界口，那辽国大将萧嗣先统兵十万扎营拒守。见金主领兵到来，列成阵势，三通鼓罢，萧嗣先立马横刀，说道：“汝向为大辽属国，何故与宋朝结连，倒来侵犯？”金主笑道：“你家气运已绝，特来捉你昏君！你若识得天命，快下马投降，免你死。”萧嗣先大怒，刀砍来，粘没喝挺枪接住，战了五十余合，未分胜败。忽然西北上大风倏起，飞沙走石，尘埃蔽天，辽兵不能开目，各自奔走，萧嗣先被粘没喝枪刺于马下。金主挥鞭赶杀，辽兵大败。金主乘胜赶去，追到黄龙府，有辽国都统军萧敌里守住。金主ว四面围困，率兵攻打，萧敌里抵当不住，弃城而走。
金主领ๆ兵占了黄龙府，与粘没喝兀术四太子勃堇商议道：“我自起兵以来，所向无敌。如今兵精粮足，拓地万里，我意欲建号称尊，你道何如？”粘没喝道：“辽主ว暗弱，势如破竹，幽燕之地垂手可得。宋朝主骄臣佞，虽有盟约，他日乘便进取，中原疆土不日是我们的。况且前日在混同江神明警示，马渡深渊，明明是天助我们，亟宜行事。”金主大喜，遂称皇帝，改号收国元年。金主道：“辽以：”宾铁‘为号，取他坚固意思。宾铁ກ虽坚，到底变坏，只有金子不变不坏的。金是色白，我姓完颜，尚白，国号’大金‘，改讳为’旻‘。“即位于虎水之ใ上。群臣毕贺，郊天祭地，大赏三军，连夜催兵进发不题。
宋朝闻得金主大破辽兵，即加童贯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以开府仪同三司蔡攸为副，赵良嗣为监军侍御史，点羽林军二万夹攻。童贯升帐，与蔡攸赵良嗣计议道：“金兵已破黄龙府，建号称帝，辽国看看难支。我这里兴兵，直过白沟河，事不宜迟。”赵良嗣道：“辽涿ຕ州留守郭药师与卑职结盟好友，待卑职差ๆ人送封书去，他必解甲来降。若得了涿州，辽国已失左ุ臂，破之何难？”童贯道：“既然如此，你作速差人去。”赵良嗣即修了书，星夜送到涿州ะ。
那郭药师看了，即便回札，约大兵到涿州，开门相待。童贯见回书，郭药师已肯投顺，即统十五万大兵，同蔡攸赵良嗣直到涿州。郭药师郊迎进府，童贯握手安慰道：“公知天命，日来归，真是英雄识量！本枢即刻奏闻，除授显职。”郭药师道：“枢相威震远近，末将久已要来归附，又有好友赵良嗣先在幕中，敢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但辽国大将萧干统精兵在良乡，必来相争。枢相宜先发制ๆ人，萧干自然束手就缚。”童贯即遣刘光世赵良嗣领兵五万，郭药师为向导，直抵良乡。萧干领兵出战，两边排成阵势。刘光世出马，那ว刘光世是刘延庆之子，勇力过人，广有谋略，后来为ฦ中ณ兴良将，所谓张韩刘岳也。萧干更不打话，冲杀过来，刘光世接住，战三十多合。郭药师赵良嗣分两翼兵冲进，辽兵大溃，萧干虚晃枪，落荒逃走。乘势夺了良乡县，把兵屯住不题。
且说萧干败回，见辽主ว道：“郭药师据涿州降宋，童贯率师夺占良乡，臣抵当不住，乞主上御驾亲征，庶可保全疆ຆ土。”辽主道：“金兵已破辽左ุ，直抵城下，势甚浩大。虽是亲征，两头来攻，首尾难救，如之ใ奈何？”丞相左ุ企弓奏道：“宋朝向与本国约为兄弟，不若遣人到童贯处，原修旧好。缓了宋师，方好拒敌金兵。”辽主依议，就差ๆ官到童贯帅府，把书投下。童贯看道：金之ใ叛本朝，亦南朝之所甚恶也。今射时之利，弃百年之好，亲强犦之邻，启他日之祸，谓为得计可乎？救灾恤邻，古令通义，唯大国图之。
童贯看罢，与诸将计议。赵良嗣道：“垂成之功，岂可毁于旦！况与金国定约，又与辽国通好，没有这个道理。”童贯不许，把使臣推出辕门。辽主ว见童贯不肯，心中惶迫，萧干道：“事急了！须背城战，不可束手待毙。”辽主不得已，尽点国中的兵，尚有三万，扎行营，等候交战。金主ว通知童贯，遣粘没兀术勃堇干离不分为四队，自领铁骑做中军。童贯也差刘光世辛兴宗郭药师赵良嗣分作四队，自部中ณ军。四面八方布定，漫山遍野，尽是两国之兵，鸣金伐鼓，呐喊摇旗。辽主见了忧惶无措，只得乘马出阵。左有萧干，右有左企弓。未及接战，金主领铁ກ骑直捣中营，八营兵马齐冲突，辽兵胆颤心凉，无心恋战。萧干护了辽主并萧太后，突围出奔天德；丞相左企弓率领文武表降金主。
事已大定，那童贯就遣郭药师进京奏捷。道君皇帝大喜，设大牢告了宗庙，受君臣朝贺，宣郭药师进后苑延春殿，玉音加劳道：“卿知顺逆，首建大功，百年逋寇，旦ຆ销灭，朕之本愿足矣。特授卿为宣抚使，知燕山府知事。”郭药师俯拜庭下，泣谢道：“臣在辽国，闻大宋皇帝如在天上，不图今日得观龙颜，实为万幸。”顿ู首谢恩。道君皇帝道：“燕山府与大金为ฦ界，卿可尽心防守。”郭药师道：“敢不竭力效死！但前日在海上与大金定约，燕云十六州之地，复归于宋。今疆界未明，乞差赵良嗣同臣到大金，分画已定，再来复命。”道君皇帝道：“卿能着此，真是社稷之臣！”解所御珠袍及二金盆赐之，又张水嬉在金明池，使他纵观，并赐甲第姬妾，传谕贵戚大臣更互设宴，宠遇甚隆。
郭药师谢恩而出。回到เ燕山，同赵良嗣领ๆ了敕旨ຈ，来到金国朝见金主，致道君分界之旨ຈ，并求营平栾三州。金主道：“初与宋约，营平栾非石晋所赂故地，乃ี刘仁恭所献的。特与燕云六州，共是蓟景檀顺涿易。”赵良嗣道：“臣由海道与陛下矢约，原许山前后十六州ะ，今若如此，信义แ何在？”金主道：“汝出兵失期，燕云是本朝兵力攻下，租税当输本朝。”赵良嗣因道：“租税随地，岂有边管地边收粮的！”金主ว道：“燕租六百万，若要全得，输我代税银百万，不然，还我涿易旧ງ疆。我提兵按边，平栾就要做边境也不可得了。”只因这时辽相左企弓以诗献金主ว，其末句云：“君王莫听捐燕议，寸山河寸金。”金主ว细思，忿然作色，遣赵良嗣郭药师回朝，定议画定疆界ศ，置榷场交易，每岁旧输四十万之外，又加代税银百万，造使贺正旦生辰。金主ว下令班师，凡燕云金帛子女职官富民尽数掠去，唯剩空城而已。
朝廷以复燕云之ใ功，加王黼太傅，封楚国公；蔡攸少师，封英国公；童贯太尉，封豫国公；赵良嗣为延康殿学士。自此两ä家和好，息境安民，不在话下。昔贤有诗叹曰：泽国江山入画图，生民无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将功成万骨枯。
话说童贯封了豫国公还朝，十分威แ赫。那ว戴宗奔走传檄，受尽劳苦，幸得大功已成，息兵罢战，见童贯禀道：“卑职蒙枢相委用，日夜辛勤，今得平静。枢相已建百世之功，乞准卑职还山。”童贯道：“我知你积有功劳，业已类题进呈，不日旨下，就是泰安州ะ本宫提点。再候几日，领了敕诰回去。只是还有角紧急文书，投到江南建康府。领了批回来，圣旨也就下了。”戴宗推辞不得，只得领了文书，回到寓所。
次早结束了，换上多耳麻鞋，取四个甲马缚在腿上，如腾云掣雾般走去。见天色已晚，投着客店，取下甲马，把纸钱烧比了，讨些素酒饭吃过，上床安寝。辛苦的人，便鼾鼾睡去。忽有黑凛凛大汉推醒道：“我奉宋哥将令，和你到处去。”戴宗看时，却是黑旋风李逵，忘了他已๐死，说道：“哥哥有甚将命？”李逵道：“你且起来，与我也缚上甲马。前番请公孙胜时，被你作耍怕了，我再不吃牛肉哩。”两个出了门，挽手而行。忽行到处，大水漫漫，望无际。戴宗道：“恁般大水，怎么去得？须寻个船渡过。”李逵道：“不消船，你跟我来。”踏水如登平地，到国土，宫室壮丽，金阶玉陛，文武班齐，有王者坐在殿上。李逵道：“同你进去。”戴宗道：“这是甚么所在？好轻易进去！”李逵道：“少不得你也到这殿上坐，我却不能勾了。”戴宗偷看时，却有些认得，又时叫不出。李逵要拖进去，戴宗不肯。李逵圆睁怪眼，喝道：“你这厮好不忠义！哥哥的将令倒不遵，却与童贯这贼递文书么！”腰间拔出双斧劈面砍来，戴宗闪，醒来却是做梦。寻思道：“好不诧异！为甚么เ梦见这李铁牛？他怪我与童贯递文书，他是个直性汉子，死去还恨那党。我也是没奈何！又说‘这殿有你坐’，解说不出。梦是幻境，却自由á他。”听得鸡鸣，起身梳洗，算还了房钱，出门又走。
不消เ四五日，已到建康，寻个寓所安歇。次日换了大帽箭衣，军官打扮，到建康府投递文书。见批文上是都统制，太守不敢怠慢，延至后堂，分宾主ว作揖，送坐留茶，说道：“台驾亲临本府，速行备办，五日后定然有回文。”少停，有薄仪专役奉上，戴宗致谢，知府送出仪门。戴宗又换便服，各处游玩。到第三日，本府有两个孔目前日解钱粮到เ童贯军前，与戴宗厮熟，又周旋款待了他。闻得戴宗来递文书，要还个礼，到寓所探望，就邀到府前大街上酒馆内，有新到เ姑苏的梨园，演得好院本，搭桌儿酒相款。
三个人刚转出大街，见四五个大汉扭住个人，骂道：“这有名的强盗，到这里欺负人！同你去见太爷！”那个人挣扎不脱，戴宗劈面看，叫道：“蒋兄弟，你为什与人厮闹？”那人抬头见是戴宗，喊道：“院长救我救！这班白日鬼赖了我货物，反毒打我，要扯我到官。”戴宗道：“放手！”那ว为头的大汉道：“谁要你管这鸟事！”只是扯着走。两ä个孔目喝道：“你这厮的煞ย无礼！这位是童枢密差官，怎敢无理！还不放开！”那ว大汉认得本府孔目，只得放了，道：“且慢慢和他讲。”扬扬走去。
那人正要分诉，孔目道：“既是统制贵友，同到馆中坐定，慢慢的讲。”把邀进酒馆，正面设席盛酒。孔目送戴宗与那ว人上坐，两个ฐ孔目东西列坐。馆中ณ摆满酒席，因孔目分付，留这正席，候到了梨园子弟，方呈院本。酒过三巡ำ，戴宗道：“兄弟，你几时到这里？和这干人费嘴！”你道那人是谁？便是神算子蒋敬，漳州人氏。蒋敬道：“小弟不愿为官，回到家里。闲坐不过，拿些本钱到四川，贩些药材到建康发卖。这大汉叫做中山狼甘茂，是本地破落户，专掯赖客货，行凶健讼。牙行忌他威势，赊把他黄连川ษ附，共领ๆ百两ä，约定十日之后完银。岂料三个多月，不见厘。要讨起账到湖广买米，心焦得紧。早上和他讨取，他平白地生出片话来，道在梁山泊时劫了他千金赀本，叫这干无赖乱打，扭到建康府，要太守解到东京。你道有这道理么เ？”戴宗对孔目说道：“我这兄弟姓蒋名敬，也受了招安。征方腊有功，也该授统制之ใ职。他纳了官诰，守本分做些生意，这里光棍赖了他货物，生造这无影的话来。少不得后日领批回要辞谢太守，就求大爷与他追本正法，还要仗两位作主。”孔目道：“这甘茂几番๘闯祸，府尹也曾处他，再不改过。统制先说了，少不得要我们录案。孔目决断，自然追还银子，问他个大大的罪名。如今且吃酒。”戴宗蒋敬致谢不已，直饮至更余方散。戴宗对蒋敬说道：“你同我宿了，明日去禀太守。”又谢了孔目，同到寓所。
蒋敬道：“兄长你在岳庙出家，因甚至此？”戴宗攒着眉说道：“我已脱离世网，谁知童贯奏过圣上，仍加都统制之ใ职，取我军前效用，本州知州ะ亲自来请。到了北京，替他传文递檄，奔走了半年。力辞还山，又要我递这角紧急文书。这回去缴了批回，原旧出家了。朝廷新า与大金通好，灭了辽国，少不得还有番大变乱哩！你可知李应裴宣们占了饮马川，阮小七孙立结寨登云山么เ？兄弟，我明日与你追了银两，回到家里置些田产，将就过活，再不要揽事了。”蒋敬道：“这个ฐ自然。小弟识破世情了。”两ä人同榻，又讲了半夜话。
次日进府，把甘茂赖了蒋敬货物诬陷打他的事说过，太守即刻押拿甘茂到堂上，请戴宗坐在后堂听着，打了三十大板，立追原价给与蒋敬。这是两ä个孔目送情。戴宗谢过太守，领ๆ了批回出府，又同蒋敬去谢了孔目，就与蒋敬分别ี。正是：患难相扶逢故友，金兰交契夙同心。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夹攻辽国，是第失着。悉依正史敷演，故无奇特处。
第十六回浔阳江闷和酒楼ä诗柳塘湾快除雪舟恨
却说戴宗与蒋敬追还银子，领了批回，自到เ河北去。蒋敬讨完帐目，共有五百两ä本钱，还剩二三十两的零星帐尾，时不得清楚，寻思道：“建康连年亢旱，荒歉无收，米价涌贵；湖广甚是丰熟ງ，若贩米到这里发粜，自然多有利息。倘耽迟久ื了，米船来得多，利钱轻了。把这帐目且丢在这里，后次再来催讨。”算计定了，到龙江关上写了只江西三板船，把行李装好，烧了神福开船。两ä个梢子却也小心伏事，蒋敬道：“不曾问得梢公的姓？”个ฐ大头阔脸腿矮身肥的的答道：“我姓陆。那个伙计姓张，尊号雪里蛆。”个眉浓面削的后生笑道：“你的尊号就不说与客官知道！叫做癞头鼋。”顽笑了会，却好东北风，上湖广是当梢顺ิ。赶着船帮湾歇。
路风好，不消十来日，将到江州ะ。还差三十里，江面陡然转了西风，掀天白浪，行不得船。少顷，彤云密布，大雪飘飘，个伴船也无，只得收了港。是个荒凉去处，梢公认得地名，叫做老鹳渚，岸上不过十数家人家。雪里蛆道：“不遇这场风，此时已๐到家里了。”癫头鼋笑道：“只是你家嫂子没造化，又要忍着夜凄凉。”又道：“我们连日扰着客官，今日湾船，弄些酒菜来还个礼ึ。”跳上岸去。蒋敬道：“不消เ，若要买，我这里有银子。”雪里蛆道：“是小人们点孝顺，难道客官怕没有银子？”不多时，提了只大公鸡，十来个鸭子，段鲟鳇鱼，酒店后生抱了坛熟白酒，送到船里，两个整治得停当，摆在舱里同坐下，殷勤相劝。蒋敬因风寒雪冷，连吃了十多碗，猛然想道：“这般荒僻去处，两ä个船家口甜貌恶。我是单身，恐不怀好意。”又想道：“梁山泊好汉，怕他怎的！”又吃上几碗。又想道：“当初ม浪里白条张顺ิ过扬子江，也着了道儿，还是少吃些好。”推辞不饮。癞头鼋把篷推开，叫道：“客官，你看这般大雪，寒冷得紧，还亏得几杯酒做里牵绵。无物孝敬，再开怀畅饮。明日到了江州ะ，若要换船，不消说；要送上湖广，就去。难得客官这般和气，真是老江湖！”只顾斟来。蒋敬又吃两碗，坚辞不饮，讨饭用了。船家收拾已过，蒋敬展开铺盖，腰刀放在头边，不脱衣服，把被浑身卷了自睡。此时也有五六分酒意，容易睡熟。
约莫有三更天气，朦胧中听得响动，连忙坐起去摸那腰刀，不见了，雪光照进，舱中明亮，见癞头鼋就拿那把腰刀，船头上钻入来；雪里蛆拿把柴斧，后梢爬进。蒋敬心慌，并无器械，势急了，把身子挺，那扇箬蓬掀在半边，癞头鼋劈面把刀砍来，蒋敬时无措，踊身向那江中跳，扑通的沉了下去。癞头鼋道：“伙计，斩草不除得根，恐怕有碍。”雪里蛆：“自古道：”江无底。‘莫说这厮是旱地上蛮子，不识水性，就是识水性的，这般雪天，冻也要冻死，只管放心。但不知他包里中有多少财物，若不是银子，干做了。“癞头鼋道：”打开来看。“雪里蛆便把被套子提，抖出两大包，把青布裹着，解开看，都是大锭纹银，雪色耀着，分外晶莹，约有五百余两。两个欢喜不尽，雪里蛆道：”我和你对分了，你去娶ດ个嫂子，好做家业。“癞头鼋道：”分什么！左则ท在你家里，若娶了妻小，反多牵绊，且再商量。“此时雪下得深，风息了，两个驾桨掉船，竟回江州去了。有诗为证：贪夫徇利不知休，黑尽心头白尽头。
世上若无阿堵物，华胥国里可遨游。
却说蒋敬被两个梢公谋财害命，前后砍来，仓皇无计，只得跳下江中ณ，还亏得他是湘江人，从幼识得水性，猛力跳，沉了下去。到得江底，把脚撑，重送起来。竭力爬到岸边，却不是泊船的老鹳渚，通是芦苇，寻不出路。况又严å寒大雪，身上湿衣服拖住，冻得发颤不止。拨开芦苇，捱步向前。上得高岸，望茫茫都是琼瑶碎玉，又踏着雪寻路。忽见松林里隐约有些灯光，拼命走去，原来是个小茅庵。不防雪里横着块青石，踏着滑，扑地倒了。吃惊受冻的人，时挣扎不起。
那茅庵有个老僧，五更起来做功课，听得门外有呻吟之声，开门出来。见雪地上有人倒着，发慈悲之ใ念，用力扶起来，衣服浑是冰水。搀进庵里，泡碗姜汤与蒋敬吃了，叫脱下湿衣，拿件道袍换了，烤起火来。有个多时辰，蒋敬方说得话出，谢道：“多亏老师父救了性命！”老僧道：“想是在江中吃人暗算了？”蒋敬道：“被两个梢公将酒劝醉，半夜里拿刀砍来，我无计可施，只得跳在江里。”老僧合掌念声佛，道：“只愿他长福消灾。”蒋敬倒笑起来。天色已明，老僧做些素饭用过，替蒋敬把衣服晒起。虽是雪霁天晴，那绵衣急切难干。蒋敬道：“这里还是老鹳渚么？”老僧道：“上面十里路便是。”蒋敬道：“想是那两ä个贼徒昨夜放下船，到没有人家处下手。尚不晓得老师父法号？”老僧道：“贫僧是西川ษ人，贱号淡然。行脚至此，蒙村中几个檀越施些斋粮，将就度日，已有十多年了。”
到第三日衣服方干，蒋敬作别，谢道：“弟子性命幸蒙老师父救得，只是身边没有些东西可以酬谢。”老僧道：“贫衲片平等心，莫说居士是被难的，就是那ว歹人落水受寒，也要相救。说哪里话！便是这碗素饭，也不是贫衲自己耕种的，都是檀越的福田，不消เ谢得。”用手指道：“出了松林，转上南有座涧桥，过了桥再往东，不上半里，就是大路了。”蒋敬拜别而行。到เ得大路上寻思道：“还是重到建康去讨那些零星帐目？还是到江州？或者碰上有相熟客伴，借些盘缠再处？”以口问心会，想道：“此去建康有千里程途，腰间并无文，怎生去得？且到江州再作进退。”踏着冻，走过三四十里，到了关边，寻个客店安寓。
那店家见单身客人，又无行李，不肯相留。蒋敬只得出门，惶惶无定。背后总有人叫道：“蒋客人！”蒋敬回头看时，却是前日贩药材过关写税单的主人家。相见了，主人问道：“恭喜回来了，可曾得利ำ？带甚么货物转来？要写单么？”蒋敬道：“不要问起！利息颇็有些，尽被船家所劫，逃得性命，只剩双空手。思量在关上寻个相认的客伴，借些盘缠。前边那ว店家见无行李，不容安寓，正在两难。”主人道：“既然如此，且在舍下暂住，等候客伴何如？”蒋敬道：“如此极感！”路同走。到了主人家，身边止剩得个束鸾带的金环，解来称有二两重，央主人家兑换些银子使用。到เ晚吃了夜饭，主人家拿出铺盖与他睡了。
到เ次日，在关上寻访，并无相熟的，闷闷不已。转过江边，见座大酒楼。挑出酒帘ຈ，正是浔阳楼。想道：“是个名胜去处，且上去吃杯酒消遣消เ遣。”走到阁子里，开窗望，庐山晴雪，那五老峰就像五个白头老人般。酒保搬上酒肴，自斟自饮，渐渐酒上心来，忽然想起宋公明当初ม在这楼上醉后题了反诗，险些丧了性命，幸得众兄弟救上山寨。隔了许多岁月，经了许多变更，风景依然，良朋何在？不觉凄惨起来，想着宋公明吟的那ว西江月至今还记得，步他原韵，也题首，写今日落魄凄凉光景。唤酒保借过笔砚，磨得墨浓，蘸得笔泡。他本是落第举子，不待思索，写在粉壁上道：万事由来天定，空多神算奇谋。当年管鲍遇山丘，晌豪华消受。浪迹天涯归去，青衫重到江州ะ。千金散去不为仇，恐惹英雄笑口。
题罢，念了遍。正要放笔，背后有人拍着肩膊道：“你又学宋江在此题反诗么เ？”蒋敬吃了惊，回过头来，却是小遮拦穆春，欢喜不迭。对揖坐下，叫酒保再添酒来。饮了几杯，蒋敬道：“我在家闲不过，往山中贩药材到建康发卖，个破落户要赖我的货物，幸遇戴院长在府讨批回，对太守说，追还了。要到湖广买米，在这江州ะ三十里外老鹳渚上停泊，被两个梢公劫了五百多两银子去。我跳入江中逃得性命，打点到เ揭阳镇寻你，偶在这里吃杯酒消遣，不想得遇兄弟，绝处逢生了。你近况何如？”穆春叹口气道：“我弟兄两个原在揭阳镇上霸，不幸哥哥亡过，家业消败，兴复不来，受了人欺侮，孤掌难鸣，因此只在江州ะ城内东混西混。连日又赔得精光，气闷不过，到这里赊角酒吃。遇着兄长，心怀开了。”两个吃得杯盘狼藉。穆春道：“船是哪里讨的？梢公姓甚么？是哪里人？”蒋敬道：“在龙江关雇的，是只三板船，船家个姓陆的，绰号癞头鼋；个姓张的，绰号雪里蛆，不问得名字。阻风在老鹳渚，他两个取笑道：”若是顺风，今晚到家，你嫂子好受用哩！‘想就是这江州人。“穆春道：”三板船通住在柳塘湾，离此不远。趁这酒兴找着了他，怕银子还未散哩！就和你去。“蒋敬算还酒钱下楼。穆春道：”我不说虚话了，其实身边没有厘银子。“
两个沿江走了二三里路，穆春道：“这里像是柳塘湾，待我问声看。”篱笆内见个老儿，弯着腰在哪里锄地，认得他叫做胡撇古，声唤道：“胡老官，这里可是柳塘湾么？”老儿仰起头来道：“原来是小郎，这里正是。”穆春道：“你向撑船，为何在此锄地？”撇古道：“我这柳塘湾远近闻名，极是老实的。客货丢在船里，再不敢动。就是剩下物件，凭你几时来讨，就送还他。如今世态不同了，新出几个后生，不干的好事。我老了，不去撑船；便是儿子，叫他务农，省后边做出事来，干连受累。小郎为甚到此？”穆春道：“有个人要到建康去，来寻癞头鼋，可住在这里？”胡撇古道：“他是没爷娘的祖宗，名唤陆祥，与张德做伙计，三四日前从建康回来，张德两日不见了。陆祥方才提着筐子买东西去了。小郎为甚么定要租他的船？”穆春道：“是旧主。雇换了陌生的，不识性子。”胡撇古向东指道：“那柳桩上系的不是他的船？缺墙内遮着芦帘ຈ的，便是张德家里。”胡老儿自摇着头，关了篱门进去了。
穆春迤逦望东走去，不上二百步，见年纪少的妇人，堆着满面粉，乔眉画眼的，穿领对衿布袄，束根桃红绉纱汗巾，内系条沙绿布裙子，脚下高底鞋，提着木桶湖边打水。蒋敬穆春让他走过，揭开芦帘闪入屋里。是两间房子，后面厨房卧室，并无人。不多时，那妇人娇็模娇样喘吁吁提那桶水进门来，见有人在屋里，吃了惊。穆春道：“张大哥在家么？”妇人道：“不在。”穆春又问：“陆祥呢？”妇人道：“他到城边买东西去了，恐怕就来。”穆青指着蒋敬道：“这位客官雇你们的船从建康来，有五百两ä银子遗失在船里，拿出来还他。”妇人脸上变色，说道：“恐没有这事，我不知道。”穆春努个嘴儿，蒋敬会意，便拴上了门。穆春腰边拔出解手刀，把妇人推倒在地，只脚踏着胸脯，把刀在妇人面上撇了两撇，喝道：“泼妇，你不说出来，性命只在顷ั刻！”妇人乱ກ抖，求道：“官人饶命，银子在在床底下酒坛里。”穆春又喝道：“你丈夫两日哪里去了？”妇人道：“丈夫——”住了口。穆春把刀刺๐近喉咙，道：“你快说，快说！”妇人道：“他——”说得个“他”又住了口。穆春焦躁，扳开胸脯，露出白馥馥嫩松松两ä||乳|，思量下手，妇人慌了，急口叫道：“不要动手，他也在床底下酒坛里。”穆春道：“怎么也在床底下酒坛里？”妇人道：“他两个带这许多银子回来，烧了神福，陆祥便起心没得分给他，把酒灌醉，就把船里带来的这把刀劈面砍杀，剁做几块，装在坛里，埋在床底下。”穆春道：“张德是你丈夫，被他杀了，怎不叫喊地邻๑？”妇人道：“陆祥是好杀人的，若是叫喊，也被他杀了。”穆春道：“当夜有刀在手，不敢叫喊，这两日何不通知地方拿他送官？”妇人闭口无言，穆春道：“不消เ说了，必定与他通，谋害亲夫！陆祥如今去买甚东西？”妇人道：“怕这里露眼，烧了神福，今夜要同我过镇江过活。”穆背道：“也是个滛妇！谋杀亲夫，天理王法却饶不得！”把刀向咽喉勒，那股血直喷出来，妇人把脚๐挣了两ä挣，死于地下。两人到床底下翻出酒坛，两袱银子动也不动。果然闻阵血腥。铺陈衣服，俱在床上。腰刀挂在壁间，拔出鞘来，尚有血迹模糊。就把铺陈衣服银子分作两处卷好。
只听见敲门响，穆春走到前面，便拔下拴儿，闪在门背后。陆祥筐子内放着鱼肉香纸等物，跨进门来叫道：“大嫂！”只见妇人死在血泊里，吓得魂飞魄散，正要声张，后面蒋敬走出来喝道：“陆祥你认得我么？”陆祥转身就走，不防穆春撞进，劈角揪住，骂道：“贼驴！你劫了客人银子，又谋死张德，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