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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慢慢向后退,靠在积满灰尘的木栏杆上。秋天干燥的风吹干了身上的冷汗,突然之间,个毛茸茸的东西从脚边蹭过,我浑身的汗毛又倒竖起来。

黑暗中两ä道绿莹莹的目光直射向我,原来是只猫。我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整个ฐ二楼的阳台上到处都是黑暗中发着绿光的眼睛。原来房东养了这么เ多猫。

“喵——”

脚下那只猫发出声凄厉的哀号,我赶紧跑下楼ä梯。

我对房东的生活产生了巨เ大的好奇心,甚至开始怀疑,自从我搬进这所房子之后遇到的种种怪事都是这个行为古怪的老太婆的恶作剧。我夜没睡,等待着清晨的降临,强烈的恐惧已经让我无法继续沉默,我决定开诚布公地和房东谈谈。

我像猎犬样焦躁不安地等待着房东老迈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门廊。时间分秒地过去,她却迟迟没有露面。直到เ中午时分,我已经精疲力竭,就在我回到เ房间关上门的那刹那,眼角的余光瞄到个身着黑色夹袄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院墙外。

是她!

我抓起钥匙冲出房间,远远地跟着房东走进条崎岖迂回的小径。她要去哪里?怀着强烈的好奇,我决定跟踪她。她那衰老的身躯此刻似乎ๆ全然抛却了老态,健步如飞。我得很努力才能跟得上她的步伐。

房东绕过个又个ฐ暗无天日的小巷๕,此时,天空中乌ไ云滚滚,眼看场暴风雨即将到来。果然,日຅光很快黯淡下来,紧ู接着细密的雨丝开始敲打我的头颈,前面的房东还没有找到เ她的目的地,我们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尾随她穿过个个ฐ穷街陋巷之后,面前的视野渐渐开阔——条波涛๙汹涌的河道呈现在眼前,灰色的河水镶嵌在光滑发绿的青石板路之间,强劲的雨滴在河面上掀起阵阵颤抖的水珠。

看到เ这条河,老太婆的背影似乎ๆ充满了力量,她举ะ起直夹在腋下的个黑色的布包,褪下上面包着的套子。包里的东西露了出来,把白色的油纸伞,当她撑开它的时候,我看见伞面上有枝描绘得极其细腻的桃花。房东像在进行个ฐ仪式般庄重地在头顶撑起这把油纸伞向前走去。

我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渐渐看清缥缈的雨雾之中,在那河面上横跨着座古老的石拱桥。

雨水毫不留情地敲打着房东手中ณ那把纸伞,我看着她慢慢爬上那座石桥,斜风细雨早就打湿了这个老太太的身体,但是,就像在和天气抗争般,她牢牢地在狂风中ณ擎着手中ณ那把白色油纸伞,坚决地站在迷朦的风雨中,如同座古老的雕塑。

雨渐渐模糊了我的眼睛,眼前๩只有风雨飘摇的石桥上穿着黑色对襟夹袄的老婆婆举着白纸伞站在石桥中央的画面,就这样远远地望着她,我闭上眼睛,看见了些不存在于自己้意识的画面,看见了个我出生之ใ前很久很久的年代,个ฐ属于房东婆婆的年代——

仍然是个飘着雨的黄昏,街道上每个人都撑着各式各样的油纸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有个身着灰色中ณ山装的青年没有打伞,浑身被雨水淋得透湿。他急匆匆地穿过每个人的伞下,似乎ๆ急着去赶和什么人的约会。

这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滑腻的青石板路两旁种满了层层叠叠的桃花,粉色的花瓣被风吹得漫天飞舞,落在地上,沾在行人的伞上,整个ฐ世界就像下着场粉红色的雪。

但是,那ว个ฐ急匆匆的青年似乎根本没有心情留แ连这浪ฐ漫的江南美景,他气喘吁吁地穿过人群,跑过泥泞的道路时,把那些落到地面的花瓣践踏成了污泥

“哎呀!”个ฐ轻柔的叫声羁绊住了这个ฐ如风般的青年。他回过头的瞬间,半空中ณ吹来阵绯红的花瓣,那ว个ฐ被他撞倒的女孩手中的伞被风吹到了半空。

青年突然手足无຀措起来,他不知道该帮女孩追回被风吹走的伞,还是应该先把她扶起来。于是他呆呆地站着,看着那个身素色衣裙的女孩自己从泥水中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用手绢擦拭着身上的污渍。

“怎么这么不小心哪?”女孩的声音带着丝责怨,但声音却如此的温柔。让人根本感觉不到เ她是在责怪青年。

“对对不起。”当这个冒失的年轻人看到女孩的脸຀那ว刹那,时间似乎凝滞了。花瓣安静地在天空中飞舞着,这些粉红色的精灵似乎有意捉弄,在两个ฐ年轻的生命之ใ间筑起道屏障。

落花渐欲迷人眼

女孩处理完身上的泥水,终于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丝嗔怪,随即她看到自己的伞已经被风吹到了边的小河里顺水飘走了,平滑的眉头轻轻皱了下。

此时,雨越发下得紧了,青年赶紧脱下上衣罩在女孩头上:“小心着凉。”

女孩的脸上飞起了红云,这时,有人远远地叫青年的名字:“洪鹄!你在那ว磨蹭什么呢?”

青年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手忙脚乱地让女孩撑着衣服,自己้则穿着衬衫跑进雨地。

“哎!”女孩在他身后焦急地喊,“我怎么把衣服还你?”

风停了,青年回过头,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后天中午,我们在这桥头见。”

他转身又钻进了人群,留แ下女孩撑着他的上衣,心里却永远留下了这个不肯停留แ的风样的青年。

那ว是多么美丽的景象!在歌舞升平的岁月里,两个ฐ年轻人相遇,如果就此定下了幸福的盟约,携手共度生,那么这样的故事定会让任何个人的脸上都挂上像我现在这样满意的微笑。

然而,那恰恰不是段歌舞升平的岁月,尽管空气中带着春季醉人的甜香,但这样的幻想却并不能麻痹人们的神经。在那个新旧ງ交替的时代,关于“美好”的印象在人们的脑แ海ร中几乎ๆ是不存在的。当生存受到เ了威胁,谁也无暇顾及身边飘舞的桃花。

约定的那个日期很快就到来,女孩早早ຉ地把青年的中山装洗干净熨ຖ平,来到桥头等待它的主人。时间分秒地过去,女孩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她那双期盼的眼睛不时地望向桥的另头,这时,阵马蚤乱的声音由远处传来,向着这个方向,越来越响。

那ว阵声音轰隆隆地震撼着古老的青石板路,也震撼着女孩的心,她远远地看见群人打着条幅标语向这条路走来,那苍白的条幅上写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她的双手开始颤๶抖,然而身体却如同被钉在地面上样无法动弹。因为她看见了,在那ว队伍的前面,领导着群人振臂高呼的正是撞倒自己的那位莽撞青年。

“还我河山!”青年脸຀上洋溢着阳光和汗水,当他举起手臂愤怒的呼喊时,女孩分明看到了种不可忽视的力量,她被深深地吸引了,入迷地看着,却被围观的群众推挤到边。

“反对妥协”

浩浩荡荡的学生队伍走过这座石桥时,街口突然冲出群埋伏已๐久的警察,他们手中的棍棒野蛮地落到游行者身上。

女孩心惊肉跳地看到那ว个青年被警察团团围住,他们野蛮的手臂企图堵住他的嘴,然而她却听到他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声:“勿忘国耻!”

游行的队伍最终有如暴风雨后的嫩苗样被冲得七零八落,受伤的学生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地上满是血迹。

那青年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眼中写满了绝望。女孩慢慢地穿过人群走到他身边,扶起他,帮他擦去脸上的血污。

看到女孩,这个年轻人的脸຀色变的温和了,他慢慢地爬起来,任由女孩帮自己脱掉身上被扯碎的上衣,换上那ว件整洁的中山装。

“疼吗?”女孩的双眼盈满了泪水。

青年摇摇头,俯身拾起地上沾满泥水的标语。

“你们这样做有用吗?”女孩忧虑地问。

“即使作用是微乎ๆ其微的,汇聚在起,也足以燎原”他坚定地望着天空,然而女孩却被他眼中那ว闪耀的英雄气概迷住了。爱情在两人之ใ间开始萌芽。后来,青年知道了女孩叫郁燕,女孩知道了青年叫洪鹄。

在那个时候,他们是世界的主ว宰,因为他们拥有青春。

我在这些虚幻得极其真实的画面中ณ望着郁燕那纯真美丽的笑脸,无法把她与现实中的房东婆婆联系在起,然而时光匆匆流逝,谁也不可能抓住它的衣角,它永不停息地奔向前方,每个人不知不觉中ณ跟随这主宰者的步伐,正是它构成了你我,然而它带走了什么เ?少女眼中ณ的光彩人们笑声中ณ的纯真有天青春不再,那些曾经光滑白嫩的脸庞上布满斑á点沟壑,那曾经惊人的美貌消失殆尽。我急切地想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手猛地落到我肩膀上,粗暴地打断了画面的继续,我愕然地回头,黎克轮廓分明的脸຀出现在面前。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好奇地看着我。

“我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切,当我试图把石桥上的房东指给他看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雨停了,房东不见了。

“你有点奇怪。”黎克从口袋里掏出条大手绢帮我擦干头发。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这么多天遇到所有奇怪的事情全都涌上心头,五味陈杂,我像垂死的人看到了希望样抓住黎克这块救命木板。

“这和你有什么เ关系?”他生硬的回答把我猛地从他身边推开了。我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他以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随后神经质地干笑了声:“是啊——算了。”

“什么‘算了’?!”我开始生气,“这里的切都不对劲,所有的人,你房东,你们全都不正常!”

黎克言不发,随即开始笑,他大笑不止,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到底在笑什么?!”我愤怒地推了他把。

他抬起头:“你说别ี人不正常,你自己呢?什么是‘正常’?谁定了这个标准?”

我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地跟着他沿原路返回,因为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房东穿过条条错综复杂的小巷๕来到这里的。临ภ行前我回过头那座石桥,雨后的阳光在河面上描绘出座绚丽ษ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