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下)

夜市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行人了,一个ฐ妙龄大姑娘当街痛哭无疑会吸引诸多关注,可是林菀哭得太投入了,什么เ驻足观看指指点点唏嘘เ短叹她都听不到看不到,唯一知道的就是流泪,不停的流。而那ว些围观议论的人好奇过后也๣都纷纷退散各忙各的,别ี人的故事终究是别人的故事,陌生人的故事更不值得耽搁自己้匆忙的脚步。

林菀眼里的泪水汹涌而出,眼前的景象模糊了,她隐约看到那两ä个身影融合在一起,越来越远。可是,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右手,那个拉着她手的人却不在了。呼吸骤然收紧,心脏某处开始第无数次尖锐的疼,王潇……她一遍遍的轻声唤着,那个唤了无数遍本以为可以喊上一辈子的名字。

陈醉属于那种一high起来什么都忘了的人,喜欢拼酒,喜欢飙车,酒后驾车无数次,撞坏过自己้的车也赔过别人的车,撞坏过公共设施也轧死过别人家的猫狗,可是撞死人却是第一次,那ว支离破碎鲜血淋漓的场面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他痛苦的摇头,“我没看见,真的没……”

林菀越说越悲痛,哭得喘不过气,抬起双手捂住脸,肩膀抖个不停,显得人越的单薄,仿佛打开窗子就能ม被一阵风吹走。

林菀因为连日来的伤心劳神再加上吃不好睡不好导致身体极度虚弱,被困在医院的病房里挂点滴。看着那一滴一滴慢得仿佛要停下来的药水,她急得心脏都要自燃了,可是以她现在的体力恐怕连医院的大门都走不出去,而且,她的计划像是被扼杀在摇篮里的婴儿,想要挣扎,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林菀听了眼前一黑,怎么เ偏偏这个时候失声呢,她还有好多话要说,好多事要做,真是要了她的命。这几天她的经历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四处碰壁。她到เ上一级去公安机关要求复核那ว份责任认定书,遭到各种理由的拒绝。她去法院提起诉讼,因证据不足被一口驳回。她去找律师,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接手她的案子,同样是证据不足,胜诉机会渺茫。有一两ä个好心点的提议她先自己取证,那她就找证据,结果不是遭到直截了当的拒绝就是委婉含蓄的劝解,潜台词就是不要做傻事,胳膊拗不过大腿。

很好很强大,如果说之ใ前陈劲还当她是个虚张声势的小丫头,现在不禁添了几分重视,因为面对他这样的人,很少能有人尤其是年轻女人能够镇定的与之对视,也许这就是悲恸的力量。只是这一点力量对他来说,毫无杀伤力,他是谁?陈劲啊,业界人送诨号“陈阎罗”,虽然不好听,却是对他冷血心硬手腕高这些特质的最好描述。

“哼,”林菀冷笑,直视着对面的男ç人,“这位陈先生,你别ี得意太早,就算伯父伯母被你们一时蒙骗了,我也不会放弃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后面四个ฐ字是一个一个咬出来的。

撂下电话,他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弟弟着实不省心,用一句话概ฐ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不是亲的早ຉ就被他一脚踹到太平洋喂鱼去了。自己้有一大摊生意要管,几百号人跟着他混吃喝,可是这些都还算游刃有余,除了自己้的能力当然少不了家族的人脉关系摆在那ว。

“我在市๦中心医院急诊手术室,哥,你快点。”

陈劲看着近在咫尺的那ว张脸,不由得在心底叹息一声,手指抚上觊觎已๐久的红唇,还是那么เ诱人,他恶劣的用指腹擦了擦,仿佛验证是不是涂了唇彩的效果,同时慢悠悠的说:“偿命岂不是太便宜了你,我会保证让你生不如死,相信我,我有很多种方法做到。”

林菀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人轻薄,她怎么忘了刚才自己还骂过他人渣呢,真是无຀耻至极。冲动之下她忽然张口,狠狠咬住在唇边徘徊的那根手指,嘴里立即充斥着烟草的苦味儿,没想到เ陈劲仿佛没有知觉似的,只是低了头凑到她耳边,语气轻挑:“原来你喜欢这样?”

林菀又羞又恼,立即吐出他的手指恨恨的瞪他,却换来他的一声轻笑,陈劲像是被取悦了的国王,刚才的满脸乌云全然不见,他伸手拍拍她的顶同时略带温柔的说:“好了,别ี闹了,乖乖回家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林菀一把扯下他的手,回身朝着车门狠狠踹了一脚,也๣不管这是哪里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听到汽车动的声音,紧接着那ว个黑黢黢的怪物贴着她身侧倒退回来。

陈劲该死的声音又出现在耳畔:“对了,你倒是提醒我了,回头就把那个家伙送走,所以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如果此刻手里有一块板砖,林菀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砸到这个男人的脸຀上,可是她现在气得手都在抖,即便有人把砖头递到手上她都未必举ะ得起来。陈劲好不得意的说完,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向前蹿去,以无比嚣张的姿态穿过狭窄的巷道,然后一转弯,没了。

林菀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很累,浑身像被掏空了一样,只剩下躯壳,每次面对这个人都是这样。她深呼吸几下,双手握拳,放开,再次握拳,重复若干次之后,还没有好转。终于意识到这一次不同以往,她很难通过这种自我鼓励重新振作起来了,也许她已经彻底失去了那种百折不挠的生命力。

她累了,真的很累,身体累,心更累,每个细胞都脱๳水一般的无力。

她想念那个一脸຀阳光的男孩子,强烈的想,像在沙漠里行走了数日的旅๓人渴望水源,想被埋在矿井下几十个ฐ小时的工ื人渴望阳光……王潇曾问她有多爱他,她现在想说,她爱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向往着自己的灵魂。

可是他不在了。

永远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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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好得过了头,白花花的阳光亲吻着大地,路边的柳树都被晒蔫了,一条条柳枝垂头丧气的耷拉着,灰突突的,像是女人十天半月都没洗过的头,邋遢的让人嫌弃。

林菀顺势在一家小店门前的石阶上坐下来,表情呆滞的看着路面,心中一片茫然。经过的路人无຀不投来异样的眼神,直到那ว些只言片语的猜测传到她耳中,她才恍惚回神๰,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得找个ฐ人说说话,思思也好,米兰也好,不管她们有多忙有多不能被打扰。她孤单的快疯了,可是她掏出手机一看,居然黑屏了,没电å了,再一摸,钱包没了,不知道什么เ时候丢掉了,小小的挎包里只剩下一串哗啦啦作响的钥๓匙。

她忽然想放声大哭,但又像找不到调子一般不知如何开口,什么时候起,连哭都成了奢侈的事?她现自己้真是悲催到了极点,失去了爱人,没了希望,刚刚ธ被仇人羞辱一番,此刻蹲在陌生的街头,两手空空,连个打车回家的钱都没有,而且,她现在连一串熟ງ人电话号码都想不起来。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眼前出现一双老式布鞋,林菀凄惶的抬头,看到一个白苍苍的老太太,正慈眉善目的盯着自己้,她忽然想起了姥姥,于是委屈的瘪着嘴说:“我回不了家了。”

“啊?”老太太一愣,随后笑着说:“这么点小事啊,我还以为怎么着了呢,你家在哪啊?”

林菀皱着眉想了想,机械的报出一串地名,老太太听后又是一怔,然后指着小巷尽头的十字路口说:“桂林路啊,不就是对面吗?你瞧瞧是不是?”

“啊?”林菀惊诧的站起身,朝左右仔细一看这可不就是自己้家附近么,两边的许多小店她都曾经光顾ุ过,她真是傻了,居然会在家门口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