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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

闲磨着牙,紧睁着眼,打牌的和看热闹的都伸长脖子,渐入佳境了。麻将牌哗琅琅的脆响,击打在人的心上,很舒服,像是敲着小城悠闲的日子。李雪庸他那老爹说:“咱这帮子人儿就叫社会渣子,活活的不务正业,放在民国那ว时候,擎着是挨揍的货。”魏老二撇撇嘴,说:“那是民国,咱这是大中华国,咱是主人翁呀,谁他妈敢揍咱?”潘凤梅说:“咳,你们没听傻哥说嘛,九๡亿人民忙搬砖,还有一亿侃大山。如今就是那头头脑脑们怕也有好多忙着搬砖哩。”阮红兵赶紧ู拍马p:“实话。我也听傻哥念过两句,叫什么เ九亿人民修长城,还有一亿泡舞厅。要我说泡舞厅比修长城也好不到哪里去。”潘凤梅说:“比修长城更坏。咱修长城是老老实实掏自己腰包,泡舞厅那些头头们搂小姐全是他妈花公款,一点也不心疼。”阮红兵假装同情地说:“你这几年开饭店,教那帮子花公款的头头们祸害得不轻吧?”潘凤梅笑骂道:“我看你是活得腻歪了!”一个ฐ疏忽,给魏老二点了一炮,亮开牌一看,三个ฐ输家傻眼了,那魏老二和的是一条龙。李雪庸他老爹有点急了,冲阮红兵和潘凤梅嚷嚷:“看看你俩,到一块就黏黏糊糊,净打错牌。想当年阎大帅成群的姨太太,个:“你正经还挺年轻,怎么就不想找个ฐ老伴?”魏老二知道这老头子输得惨,这一阵子自己้也没给过他好脸຀子看,这会儿老家伙必是想拿她出出邪火,就说:“想找个呢,可就是想找个三四十岁的半大小伙子。”李雪庸他老爹气哼哼地说:“八十来岁的不成吗?”魏老二一本正经地说:“不成,老天巴地的,棺材瓤子一个,上炕还得扯个猫尾巴呢,还指望能干别的事?”李雪庸他老爹呸地一声:“做梦吧你,三四十岁小伙子要你这个老杂毛、秃尾巴๒鹰?”魏老二故意气他,说:“现如今有好几个ฐ小伙子上赶着找我,我还要再挑挑拣拣。”李雪庸的老爹气得又呸地啐了一口。阮红兵笑着说:“那几个小伙子里肯定有我一个。”魏老二说:“你给我当干儿子还差不多。”阮红兵连连拱手:“那ว成,那成。只要能攀上你这门亲,教我当孙子都成。”潘凤梅就说:“你这孙子怕也没安好心吧?”一屋子的人就都笑。潘凤梅又说:“其实如今好多富婆可不都挑个小伙儿养着?”李雪庸他老爹说:“这年头真作孽呀,不就那俩钱儿烧的吗?”潘凤梅说:“有啥作孽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魏老二白了李雪庸老爹一眼,说:“够不到葡萄就爱说葡萄酸。”李雪庸他老爹把脸凑到魏老二眼前๩,说:“就你那酸葡萄?嘁!倒找我钱我还真不稀罕。”魏老二躲开那老脸,y阳怪气地说:“你是吃不着吧?”李雪庸他老爹一时没了话说,看看斗不过魏老二那张嘴,又不想真的得罪她,便朝地上啐了一口,才悻悻地和潘凤梅及那班闲汉散去了。

这天一早阮红兵吃罢饭就往外走,陈露问他急着干什么去,他说和魏老二一班人打麻将,糊弄那班老杂毛点散碎银子。他的神๰气那样轻松,像是一叠叠的钞ๆ票就放在那里单等他手到擒来。陈露说:“你要真做生意就好好儿做,别那么不着调。”阮红兵朝她笑笑:“这钱๥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早ຉ几天挣晚几天挣都一样。”说完,火燎p股样的朝魏老二家那ว边去了。

正这时,就听得院门吱扭一响,一个人探头探脑地走进来。看时,却是红梅饭店的老板娘潘凤梅,手里提着红红绿绿的礼盒子。那ว女人进了门,放下礼盒子,就朝阮大可和病老婆子笑。阮大可让她坐,她笑道:“这庙里供着真佛呢,我胆胆怵怵的,哪敢坐呀。”阮大可猜到เ她是来给她家老龚买乾坤混沌汤。弹丸小城,有李雪庸他老爹和魏老二给到处嚷嚷,满世界ศ就都知道了乾坤混沌汤是干什么用的。来买那药的人越来越多,揣着礼金提着礼ึ盒的,教人不得安宁。治阳痿早泄性事无能的自然居多。半大老婆子办这事最为直截了当,老皮老脸的不耐烦拐弯抹角,三言两语就提走了药瓶。倒是男爷们儿麻烦,常常东拉西扯,羞于说出来意,阮大可却没功夫陪着扯淡,总是单刀直入:“还是治那病?”来人便羞答答地笑:“就是。没法子,咱是想图清净,可人家不干呐。”阮大可就拿下两瓶乾坤混沌汤递过去,收了药钱也๣不送客,只抱抱拳,来人便千恩万谢的,抱着老大的希๶望回家。这会儿,阮大可不敢跟潘凤梅闲斗嘴๨,知道这女人黏得很,忙领她去厢房拿药,问她:“是给老龚用?”潘凤梅一双眼围着人转,听阮大可这么问,掩口一笑:“还能是谁?我家那人是废物一个。我是守着活寡呢。”又笑道:“天下男人都商量好了似的,专得那路病,真要了命了。”阮大可没言语,拿了两瓶乾坤混沌汤,用塑料袋装ณ好递过去。潘凤梅满脸笑嘻嘻的,斜了眼看他:“你将来靠这要发大财呀,表哥。”阮大可对这一声突兀而来的“表哥”甚觉奇怪,也๣不知自己้什么เ时候添了这么个妖艳的“表弟媳妇”,便忍不住上上下下地看她,看过了,干笑一声:“发大财?我发昏还差ๆ不多。”那女人见阮大可那么เ看她,眼光有些轻飘起来,用一种黏黏的腔调说:“现如今满世界都是这路病,就你们这种人吃香。——得了,我走了啊。”看着潘凤梅往外走,穿戴得衣是衣袜是袜的,腰身体态绝非泛泛女子可比,就感觉这女人身上有股子异乎ๆ寻常的东西,那东西从里往外放s着热。一时间阮大可有些恍惚,想不出这女人是怎样守的活寡。

这天,阮大可足足捣鼓一上午,一直没闲着,弄得一屋子都是药末的细粉,飞飞扬扬的。老婆子在旁边就问他:“你不是说要把乾ດ坤混沌汤传给莫小白吗?什么时候传呢?传完了好立业成家,就省心了。那孩子年龄倒是不大,可咱红旗眼瞅奔三十了呀。”

蒋白风带着胖子坐着镇政府那辆奥迪,绕小城周边悠闲地转来转去,冲着云峰山的一带山峦和云雾里那苍鹰样的最高峰指指点点介绍着,胖子厂长就打哈欠,一对肿眼泡要睁不开的样子,说:“这地方好啊,弄套别墅住着,青山绿水的,还不就是个吃喝玩乐่?人活一回呀。”蒋白风不接他这个茬儿,只冲他龇牙一笑。又到月明湖岸边走了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蒋白风说:“今天午饭咱就在一家平常小店里吃,也๣许乡野小菜更有风味。小店老板娘๤号称小城一枝花,别ี看人已经四十出头了,那可是——哎,老兄,这方面你是专家,看了就知道了。”胖子一听来了精神,就问是些什么เ名目的乡野小菜,老板娘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不待蒋白风开口,又卖弄起他那些个美食指南和女人经来,一套一套的。接着又滔滔不绝地讲他这些年吃酒店的种种口福和艳遇,直说得满脸油光可鉴。蒋白风为ฦ他嗯嗯啊啊地凑趣。两个人就说相声似的你逗我捧,一路驱车,直奔红梅饭店而去。到เ了饭店,那几个镇领导已๐在雅间候着。

红梅饭店隐在一小片垂柳后面,地理位置很是幽静,外面看起来极一般,里面可就显出精致来。正堂有十来张桌,样样都很洁净。迎面墙上一幅泼墨山水,是小城最有名的画家的作品,有那么点李可染的意思。屋:“表哥,你还这么外道。”便喜孜孜地收了。老龚在一旁大惑不解,他只听潘凤梅说是请请阮大可,却不料无端地冒出个ฐ生日来——要说生日,也该是腊ຘ月二十八呀,便目光游移地看着潘凤梅:“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你不是——”见潘凤梅拿眼横他,忙知趣地闭了嘴๨。唉,人家说是生日຅就是生日吧。

这顿酒两ä个男人都没少喝,老龚是一瓶小城产的二锅头,阮大可是一瓶伊人酒。——那ว酒淡是淡,却有后劲,很能醉人。老龚今天的话明显比前几回多,那潘凤梅倒没了话,只拿一双眼不住地睃阮大可。当那瓶伊人酒快见底的时候,阮大可头脑还清醒,还知道与老龚碰杯叫号,后来的事他就不大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阮大可迷迷糊糊的,感觉口渴,就爬起来找水喝。醉眼矇眬地望望外面,又抬起胳膊看看腕子上的夜光表,哎呀一声,才知已๐是后半夜了。四下看看,发现此刻自己是身在潘凤梅家。咦?这不是给老龚治病的小西屋么เ?冷不丁的,他觉着不对劲,借着月色低头瞅瞅,怎么?——身边好像还有个人。拿手一胡噜,知道坏了。借着月光再细看,方才看清,潘凤梅正大睁了两眼,躺在被窝里冲他笑呢!阮大可坐在那里有点发蒙,口中喃喃着:“这怎么说的呢?这——”潘凤梅却一把将他扯进被窝里,火炭样的身子就偎了过来,两只手上下不住地摸挲。阮大可一时间像是发了高烧,浑身一阵冷一阵热,脑袋里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他想起身穿衣回家,试了几试,却动不了窝儿,像被人施了魔法……

近些日子,阮大可心里一直毛毛躁躁的。徒弟莫小白在那ว家中医诊所实习,五天八天的过来看他一眼。红旗白天忙上班,晚上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知在干什么。沈秋草始终不露面,不但她不露面,还把小丢丢â哄了去,眼下这小东西是只知有“奶”,不知有“爷”。又赶上李雪庸这阵子穷忙,王绝户在红梅饭店坐堂占卜,他阮大可一时间竟没个ฐ说话的人了。

这天,又是他一个人闷在家里。没人说话就坐在那里想潘凤梅,越想心里越躁。走到院子里想透透风,忽听隔壁红兵的屋子里噼里扑噜地响。他怕是那两口子打架,就在院墙这边屏息静听。里面夹杂有隐隐的喘息声,想是打累了。才要转身走开,忽听里面红兵气咻咻地说:“你扭个ฐ脖子干什么?”陈露断断续续地说:“不愿见……你那饿狼样儿。”红兵越发气喘着说:“你他妈……才是饿狼。”“胡说!……哎哟!你轻点。”然后两人一通笑。阮大可恍然明白了那ว边的勾当,急忙退回屋内,心说:“看来这小子也没少喝乾ດ坤混沌汤。这年轻轻的,怎么得了哇。”

他内心里那一股焦躁在慢慢平息。他从红兵、陈露和潘凤梅身上那份热闹里,更觉出沈秋草身上那ว份文静的可贵。那次夜晚在小西屋里,潘凤梅对他说过:“别以为你有乾坤混沌汤,我不看重这个,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这人。”沈秋草却不对他说这个,从来也不说。她是把一切都含在那双默默注视的眼睛里。那ว双眼睛,就像月明湖,幽幽的,深深的,似乎什么เ也没有,又似乎什么都有。阮大可想,沈秋草自然比不上潘凤梅风流有趣,可潘凤梅的那团烈火又绝不如沈秋草这丛绿草的深情雅致。两ä个人是不能互相代替的。他慨叹着,造物主怎么就不能ม将她二人合而为一呢?

阮大可和潘凤梅的事被沈秋草知道后,她本就是个ฐ敏感的人,这一下更伤心了。她死死认定,潘凤梅图的是阮大可的乾坤混沌汤。她也知道,阮大可一准儿是教潘凤梅的风s给迷住了。沈秋草就更不想见阮大可了,她每天只和小丢丢â说闲话儿,摆家家儿,消磨岁月。

潘凤梅从阮大可的只言片语里摸到เ了这些内情,她更放肆地加强了攻势,三五天来一次阮家。

阮大可也彻底放弃了抵抗,他开始熟ງ悉潘凤梅这个人,她的体温,她的笑骂嗔怒,以及她那贴心贴肺的亲昵。这女人其实不但貌美,心肠也蛮热的,阮大可在一天天地体会着她的好。每回亲昵之后,他心里都存有那么多的快乐可供咀嚼回味。他什么都明白,他自己对自己说:“我这是快快乐乐地堕落着呢。什么叫睁着眼n炕?我这就是。”

这一天,潘凤梅来为ฦ她妹夫买乾坤混沌汤。阮大可记得前些时候她给买຀过一回,就问起疗效,潘凤梅说:“你这药神๰了。本来那两口子眼看着要离婚呢,如今倒好,我妹子说现在她家那人夜里跟个活驴似的。”说完就捂住嘴咯咯直笑。阮大可见她笑得前胸颤颤悠悠的,下边那物便开始活动起来。潘凤梅眼尖,早瞧出来了,朝外看看没人,就对直眉愣眼的阮大可说:“还傻看什么呀?”两个ฐ人解带捋衣地舞弄起来。阮大可嗅出潘凤梅身上有股子淡淡的香水味,不是往常浓烈的那种,知道这女人来之前必是将自己้细细拾掇了一番,心说,这不是古人讲的女为悦己者容吗?想到这里,就有些感动,身上也随之ใ暗暗地添了些气力。潘凤梅察觉了,喜得一惊一乍的。阮大可问:“你倒是有多大年龄?”潘凤梅回答说四十一。阮大可说:“不像啊,话也不似先前๩那么无遮无拦的。

与老龚离异后,潘凤梅内心在想什么呢?人们更是揣测不到เ。其实,她想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她一直后悔和老龚分别的那个晚上,没再和他好好儿地温存一回——老龚,龚德发,姑且不论这些年景况如何,想当初可是位小城闻名的救美英雄啊。

第四章红衫

一张流动的遮羞布

掩盖了无数赤l的欲望

眼睛微笑着饥渴着拥挤着隐现着

害病似的笙歌荡漾在每一个日子

暧昧的哈欠散发出梦的残余

当窃窃的耳语破雾而来

那是又一轮关于灵与r的

龟兔赛跑游戏

——《雾中故事》199๗9?郾4?郾30

陈露喜欢穿红,是那种鲜红。从十七八岁到现在三十五六,这个喜好一直没改。这倒教她整个ฐ人显得年轻许多,也๣热闹许多。在小城,她的这鲜红,也似乎有某种旗帜般的意味。她不像潘凤梅,虽说在小城那一方风流世界里领袖群伦,但难免夹杂些许土气;她更像是一个具有现代色彩的另类,行事简洁,穿着打扮少有俗套,就是那ว懒洋洋的厌倦,也透露着都市那ว种病态的气息。当初阮大可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给吓了一跳。见这女子一双眼黑dd,藏得很深,再看下去,柳眉峭耳,樱口桃腮,削肩溜臂,鹤腿尖足,心中不禁暗叹:“这样妖道的女子,可怎么养啊。”阮大可宁肯红兵娶ດ回一个粗笨些的,痴憨些的。婚后,陈露的种种形迹果不出阮大可所料,和阮红兵两个竞赛似的在外面与人厮混,闹腾最厉害那几年,陈露一走在街上,总有小城人在后面指指戳戳,把阮大可臊得人前人后灰头土脸的,和人提起来都是尊她一声“活祖乃乃”。

说起来,当姑娘时的陈露境遇也是教人又可恨又可怜。

念书时跟着阮红兵一帮人扯旗造反,打砸抢,给人剃y阳头,坐喷气式飞机,整天像个ฐ小妖精似的,云里来雾里去,恨得人咬牙切齿。殊不知,她的身世却很苦。十三四岁的时候没了父亲,家中还欠有好大一笔债,幸亏姥姥ณ接济着,不然书也念不成。

那个债主ว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叔,在一家单位当革委会主任,也是小有名气的造反派头目,和加入了保皇派的老婆离婚后,就三天两头地到陈露家,也不催债,只关心似的东看看,西瞅瞅。那时,陈露已๐是渐知人事的年龄了,隐隐约约能ม看出表叔的来意,因为她知道,妈妈是个漂亮的女人,荆钗布裙,掩不住动人的风韵。那个表叔虽不是吃喝嫖赌的人,可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因为每次表叔到她家,她都能体味到“趁人之ใ危”这个词的确切含意,那是她从表叔的眼神๰和言谈举止中体会出的。

终于,如陈露多次预想的那样,为了那ว笔债,妈妈顺从了表叔。

那一次陈露回家,无意间看见妈妈和表叔正半l着扭结在一起。那场面像噩梦般的,教她终生难忘。表叔是个人高马大的壮年汉子,方正的脸຀上,总是将连鬓胡须刮得很光,发出铁一样的青色,教人看了,是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又是一种步步为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感觉。他像大山似的压在妈妈身上,宽厚的脊背,粗壮的大腿,肌腱鼓凸着,仿佛是在摧枯拉朽。那是一个弱女人根本无法撼动的大山。那一刻๑,陈露觉着生活像是被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给碾成了粉末,再也找不到一点原来的影子了。

她害怕极了,悄悄地跑到小巷深处的一个角落里哭,把头朝墙上碰,额头好大一块都碰得肿起来。她心疼妈妈,她甚至天真地想,宁肯自己去替代妈妈。她觉得和妈妈此刻的境遇相比,承受那ว种事也许并不怎样可怕,或许心一横眼一闭,一切就都过去了。

此后,妈妈在陈露面前๩就常有种羞耻感,神色总是郁郁寡欢;很快的,她病了,家里外面什么也不能做。她怕陈露就此辍学,更怕沉重的家庭负担压垮了陈露稚嫩的身心,就教陈露的表叔做了她的继父,幻想着如此一来还可能凑合着把这个ฐ家撑下去。

成为ฦ继父的表叔开始还不错,里外的打点着,性情也算温和。然而,渐渐地,陈露的妈妈病势沉重起来,整天愁眉苦脸,女人那ว些风韵也消逝得干干净净。于是,夜里就常听到เ继父恨恨地乱骂,陈露听不大出来是在骂什么,仿佛毫无来由似的。继父的脾气终于变得很坏,整日骂声不绝。后来不骂了,便常常沉默,那不时瞥来的沉沉的眼神很锋利ำ,教陈露害怕。

那回,陈露在学校一整天都在参加批斗活动,又是喊口号,又是发言,会后又各处组织游街,从早到晚闹哄哄的,夜里就睡得特别ี沉。不知什么时候,继父爬到她的床上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弱女子怎能敌得过他呢。她咬紧嘴唇不敢声张,怕妈知道了病情加重,或是给气死过去。

那ว个夜晚好漫长呵。那以后,继父就常常在夜里爬到她的床上去。

她的心里从此投下了一个浓重的大山般的y影,耳边也总响着那粗重的急迫的喘息声。多年以来,这y影,这声息,伴随着她,无论她走到哪里,总也挥之ใ不去。

她就在这冷酷与无助当中成长着。于是,她在造反行动中的表现越发变本加厉,她觉着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在无形地驱动着她,教她时时有种疯狂的欲念,她对那些被虐者的疾言厉色,对另一个同样饱尝冷酷、陷于无助境地的弱势群体的漠视,常常令旁观者不可思议,认为那与她的年龄,与她娇弱的体貌极不相称。

慢慢的,陈露对继父的看法有了改变。她觉得,和社ุ会上许多人相比,继父这人除了特别喜欢做那种事外,并无其他恶习。酒不多喝,烟瘾也๣不大,该上班时上班,该做家务时做家务,自打和她有了那种事,性情也显著地温和起来。有时,在夜里,她借着夜色看着身上这个山一样强壮的男ç人,神志竟有些恍惚甚至错乱,那就是,她的心理与生理上,时时掠过一种痉挛般的快感。那种快感,有时稍纵即逝,有时却久久地攫住她,令她进入一种沉迷状态。

可有时在沉迷之ใ中猛然想起另一间屋子里的妈妈,她的心里瞬间便溢满苦味。

继父是人是兽,她并未认真想过;所谓继父,即无亲缘上的关联,在她的心目中,那ว不过是茫茫人海中一分子,从道德的角度去感受,是介于人与兽之间的。她无法对这个继父做更具体的道德界ศ定。在那个年龄,在那个时代,她实在没有那种分辨人事的能力,许多时候,她的思想和感受是处于混沌无序状态的。渐渐地,她对继父不再存有恐惧心理,对那种事也๣不再感到เ羞耻与痛苦。她习惯了她的情感世界ศ里的这种错乱感,熟悉了这个男ç人的体征与气味。小时候妈妈和她说,猫狗之间是靠气味相互熟悉的,熟悉了就不互相敌视了。妈妈的话是对的。她觉着,人与猫狗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小了。

妈妈的病迁延了很长时间,这么เ长的时间里,三个人之ใ间竟维持了一种奇怪的和平相处局面。在别人看来,这仿佛是一个安宁的三口之家,与其他家庭一样的正常。

有一次,继父参加支农工作组去乡下,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回来的那天是个傍晚。陈露猛地看见推门进来的他,胡子扎里扎撒的,眼光直直地看她,样子像个野人。一瞬间她竟惊喜得愣住了,好半天才手忙脚乱地去为他做饭。那ว顿ู饭她做得很用心,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处心积虑地去想着如何做好一顿饭。夜里,继父抱着她时,感觉她的脸上满是泪水,低声问她怎么了,她也说不清是悲是喜,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身子不由á自主地微微颤抖着,手和脚很紧张,寻觅似的。继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两ä只粗壮的胳膊更紧地抱住她,用那双厚嘴๨唇在她的双唇、鼻子、眼睛、额头和脸腮上狂乱地亲吻起来。陈露很快进入沉迷状态,她动情了,一会儿觉得整个的夜晚都化作了水,将她漂浮起来,她随波逐流,漂向一个不可知的遥远处;一会儿又觉得整个的夜晚都化作了火,红通通的,上下周遭都是,耳边似乎听得到เ一片呼呼啦啦燃烧的声音。最后,陈露用被子蒙住头,压抑不住地抽泣起来。继父掀开被子,见月光下的陈露头发散乱ກ,虽然看不真切,但他能想象得出陈露那张漂亮的脸被泪水冲洗过的样子,他不懂什么雨后梨花含羞带露之类的雅致,但他知道此刻的陈露有多么迷人。他的体内再度涌起一股汹涌的潮水……平静之后,他把嘴附在陈露耳边低声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