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节 她和我

我赶紧加快了步子。想着这姑娘有点呆,这会儿怎么能急着打电话,该先找个暖和的地方避避。

我的屋门前也聚了一堆树叶,我踩在上面开门,它们咯咯吱吱地响着。小厨房门上的塑料布本来就快掉了,现在被风刮得萎顿ู在地上。我把它捡起来,隔着透了气的窗门扔进厨房。开了屋门,现整个房间一层灰尘,原来是邻街的窗户没有关紧。我关严å了,然后开始找衣服。天变得太快了,我一时想不起衣服收在哪里,乱翻了几个地方,最后总算刨了出来。

没有人注意这些。

这是我写日记的特有方式。毫无疑问是受了我爸的影响。当别的孩子开始提笔写字时,我却在我爸的大手掌控下,下手皆是图画。从此我就爱上了这种父子游戏。每当他闲的时候,我就会跑到เ他身边去。他握住我的小手,我的手握住笔,随便找一张什么纸,我们就描画起来。然后拿着这张纸到เ处献宝,让我妈看,让邻居看。自然是一片赞扬和笑容。所以,画着玩儿对我而言就是种幸福。这里有我跟我爸的不同。他平常眼神๰迷茫,若有所思。可站到画板前,他就成了另一个人,目光炯炯,全神贯注。我相反,涂涂ิ画画的时候多在不经意间。我想,可能这是他把画ฑ画视作事业,刻意而为。我呢,只是本能地表述心情,所以,我是在一种享受中。

我咧着嘴盯着屏幕。一分钟,几分钟过去了,屏幕上依然没有动静,只有我那两句问候在那ว儿挂着。

好在今晚我是唐僧,只想听禅论道抒解胸ถ臆。总算找着个正儿八经的聊天室,54人在线,进去后我先扫视:寒烟凝梦,墙外书生,水晶宫主,语随心飘,行者;飘舞的鱼๠,晶莹雪,冰枫萧雨,一笑回眸,八戒啃蹄,------,什么เ?等等!等等!再有个ฐ沙僧小白龙我的人马就齐了,这聊天室整个就是个西游会嘛。我嗬嗬地傻笑起来,赶快和行者八戒联系。

阳光挤过树荫的罅隙,婆娑๗地落到门上,门口左侧的长方形灯箱,一侧贴着蓝色广告字:长途每分钟o、3角,一侧是红色广告字:全市๦低价。落地大玻璃窗上是广告画,妙龄女子手持话机,嘴角可爱地翘起,几丝散娇俏地映过眉尖,眼神悠闲轻松,空白处几个字点题:长话您可以慢慢聊。可是路人要么目不旁视,要么匆匆一瞥,就不为所动穿梭而过。

“晚上准备去西堤岛。”王飞抿着嘴乐,摇晃着脑袋,显得很陶醉。

“你收拾好了没?”老王从外间踱进来,问我妈,“天儿不早了。”

“你小姨家过会呢,你去不去?”我妈问。

可是,这才是我,是我内心里自始至终的那ว个核。

也永远

“所以我才劝你啊。”

“经了这一番,我已心如止水。”她说。

“什么水?”女老板问。

“就是什么เ想法也没啦!”施洛笑起来。

女老板喟叹道:“你还真准备这么เ着过啊。孩子呢?”

“保姆看着呢。什么เ时候能ม像小丫ฑ这么省事就好了。”施洛看看小丫。这小丫头正忙着把她那几个小洋娃娃安置在积木搭的建筑里。

“小孩子快着呢,说大就大了。不过男孩皮一些。”

“是啊,心里累。刚才交了篇稿子,什么也不想干,就随便走走,谁知道下起来了。”

“还得下一会儿呢。”女老板说。天色没刚才那么黑了,雨也下得稳了。窗外那些避雨的人,已经各寻各路散了。去得如同他们来的时候一样突然。话吧里打电话的人也๣渐渐走光了,现在除了在沙上爬上爬下的小丫ฑ,只剩下我们三个ฐ人坐着。

女老板俯身过来:“又画呢,画的这是什么?”

“画着玩儿。”我抬起头来,把笔丢下。

施洛也๣过来看了。她叫道:“挺好啊!笔法这么圆熟ງ,你一定学过画画!”

我不置可否地笑着。

“人家要画ฑ都画美女帅哥,王戈画ฑ的怎么看都不好看嘛!”

“还有吗?”施洛看完手里那ว张后问道。

我打开抽屉,毫不谦虚地把一厚沓的画纸拿出来递给她。她大略看看,又看我一眼,点点头,说:“你得保留好!”

怎么เ说呢?那ว一刻的我们,有种不用言语的默契。我竟完全懂ฦ得她言语之外的意味。怪不得头一次见她,我就有种莫名的亲切。在万千人众中,我认得出来,我们是同一类人。

“那小伙画得再帅些就好了!”女老板说。

“这就够了。”施ๅ洛简捷地答道。

更让我心惊的是施洛临走前和我的一番๘对话。她突然感叹:“你这工作不错,天天可以看人。”

这明明就是我说出来的,我只剩下点头的份儿。

“去广场上看人就比你这个ฐ差得多了。”她环顾话吧。

“广场?”

“是啊,我刚才还在广场上坐着怔。”她指指窗外。

天哪,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她了。

“在那ว儿人通常只有一两种表情。悠闲或者孤独。”她说。

“啊,嗯,那以后你来我话吧坐吧,我欢迎你。”

“是,可以有正当理由,堂而皇之地看人不必被人看。”

“你到哪儿都会有人看。”

“不是。有时候会有意外,不难解决。大多数时候晒太阳晒得暖洋洋。”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完全不知道这些话象重捶一样对我的擂击。

当天晚上我梦见了她。我看不清她具体的容貌,而且,她还多次变化,我恍惚间在广场坐着,经过身边那甜甜微笑的陌生面孔是她,抬起头来,就连天上那流水般的行云也告诉我那就是她。我被梦深深震撼了,醒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竟心有余悸,汗透枕巾。

可她接下来并没有马上出现在我的话吧。我从女老板那儿,断断续续知道,她比我大九岁,正在和丈夫办理离婚手续,她毫不理会以后生活会面临的困境坚决要取得儿子的抚育权。我问过了,她丈夫不是医生。

说起来完全就是两ä个不搭界的人。认识后紧ู接着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她,对她那些奇异的瞬间感觉也๣就渐渐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