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姈微微抬眼,藏几分忐忑试探。
刚ธ才的微妙尴尬也随之抛远。
戴庭安筷箸微顿。
周氏看罢礼单,颔首笑道:“分寸拿捏得很好。”
昨晚戴庭安那ว句话勾起了一段她不太敢回想的记忆。
天色微明时,戴庭安留刑部捕役护送李时和宗懋,将猎物装入车里,与随从一道羁押回京。这事牵扯到肃王,能派出高手暗夜刺杀,恐怕涉事的武将也有参与,青姈显然不宜公然露面,戴庭安只让魏鸣留แ了两匹马在客栈,再留一人暗里照应。
……
那ว可是想多了,他做的是刀头舔血、暗夜蛰伏的生意,麾下除了久经风浪的养母和几位信重的仆妇,皆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她这般娇็滴滴的姑娘没用。
她得尽早寻机会提醒。
当夫妻的那ว半年,戴庭安没跟她泄露过机密,但身在侯府、照顾起居,听着内外消息,青姈仍能拼凑出许多隐情。他被行刺身负重伤,是因触碰了肃王的生死之线,戴庭安有能ม耐防住肃王的明枪暗箭,却没想到侯府里竟也有人趁机痛下杀手。
作者有话要说:忐忑的青姈:套瓷似乎ๆ有进展了?
但他记得陈文毅的底子,凭着实打实的政绩提拔上来,有能ม耐也有品行,可惜精力扑在公务,没怎么教养好儿子,养了个ฐ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后来娶的继室带着个ฐ女儿,听说跟顾家四姑娘和梁相的女儿齐名,原来竟是眼前这姑娘。
是戴庭安的长随魏鸣。
青姈按着前两日探听好的消息,早些出了城门,而后吩咐车夫在官道上慢慢走。
【提示ิ】
他顿了顿,朝亲信摆手。
戴庭安耳根上多长了双眼睛似的,看她眼馋,脚步一拐径直进了铺子。
零食来得猝不及防,青姈诧异过后挑了两样喜欢的。
戴庭安大概是碍着青姈在场,只克制地选了糖腌金桔。见有小男ç孩眼巴巴望着他的金桔犯馋,又不敢搭讪,他微微躬身,将盛蜜饯的盘子递到跟前。那张脸生得威冷峻漠,小男孩迟疑着伸手,见他是真的送蜜饯,飞速捏了两枚金桔紧紧攥在手里,拿舌尖舔了舔。
甜滋滋的。
他仰起胖乎乎的脸蛋,笑得开心又腼腆,“多谢叔叔!”
戴庭安唇角微挑,随手刮了刮他的鼻尖。
青姈忍不住莞尔。
前世当了数月夫妻,哪怕朝夕相处,她也没能摸清这个男人的脾气。长于沙场、染血无数的皇太孙,行走在宫廷高门时,端着冷厉散漫的脾气和狠辣果决的手段,叫人退避三舍不敢招惹。到了蜜饯铺子却又亲和许多,在孩子跟前添些许宽容亲和。
也不知道被磨砺出冷硬心肠之ใ前,童年的他是什么样子。
……
青姈有点走神,结了银钱后拎着包蜜饯的油纸往店外走。
才掀起帘子,抬头瞥见街对面的一道身影,她脚尖踩到เ了火炭似的,下意识退回店里。不提防戴庭安就走在她身后,被她踩着脚尖撞个满怀。
男人如山岳岿然,身体微微绷紧,指尖探向随身短剑,那是常年行军后下意识的反应。
青姈吓得脸色微变,赶紧退开,“将军恕罪!”
戴庭安面沉如水,“无妨。”说着稍退半步,让她先走。
青姈却不肯出去,站在墙边上左ุ顾右盼,佯装贪恋蜜饯。
这神态一瞧就是有鬼,戴庭安睨她一眼,扬眉而出,很快就明白了缘由——蜜饯铺的对面是家成衣铺,里头卖披风大氅之类的厚衣,门面装饰得极好,出入其中的也多是小官富户家的千金,被丫鬟仆妇簇拥着添置新衣。
满目绮罗珠翠之间,却站着个男人。
是镇国公府那ว位惊才绝艳的嫡长孙顾藏舟,他的身后站着长随,手里拎了几个锦缎包裹,显然是刚买了衣裳出来。镇国公府的姑娘有成堆的绣娘伺候,锦缎皮毛更是名贵,等闲不会从外面卖。顾藏舟这东西买了给谁,不言而喻。
戴庭安饶有兴致地挑眉。
先前让魏鸣查青姈底细时,他便听说,青姈落难后顾藏舟时常登门,没能把她拐到เ自家别苑,只能送东西照ั拂。贵重的多被婉拒,这两月里所送的更是原封不动,尽数物归原主ว。
顾藏舟却没气馁,扛着府里的重担忙成陀螺,但凡人在京城,总抽空往染坊街跑。
这回亲自来挑衣裳,显然也是为博美人欢心。
戴庭安暗自摇头。
追女人而已,有那么难吗?
他昂然站在门口,等顾藏舟转身进了旁边那家胭脂铺,才隔帘道:“他走了。”
青姈这才敢垂着脑袋出来,低声道:“多谢。”
……
戴庭安带着青姈溜了五条街。
最初的烦闷心绪被满街的热闹驱散,青姈走得脚腕泛酸,渐渐跟不上他的脚步。眼瞧着这位爷兴致浓厚,大有一副还能甩开长腿走七八条街的架势,青姈赶紧小跑着追上去,拽住他的披风,“戴将军,我们这是去哪里?”
戴庭安回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不生气了?”他问。
青姈微愕,随即不好意思地摇头道:“已๐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