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半夜从床上挖起来的艾美脸色很严肃，把伽尔和路易使唤得团团转。
约翰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艾美给他放在床边的睡袍——这里的衣服都那么奇怪，他研究了半天，才总算把每一个扣子和扣眼对好，手指无意识地在塑料扣子上摩挲了几下，认为它们就像是被加工过，变得轻而且薄的宝石。
“二零一二年。”伽尔说，他捡起一份艾美扔在他家里的萨拉州日报，递给约翰：“今天是十一月十七日——哦，这个是昨天的报纸了。”
“萨拉州德尔克郡，半山区……”伽尔注视着眼前青年的表情，发现他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即眉尖轻轻地皱起来，困惑神色一闪而过，于是伽尔鬼使神差地又加了一句，“公元二零一二年。”
古德先生本来就不多的头发更是掉得快光了。
“大主ว教来了！”有人喊了一声，大家自动让出了一条通路。
古德主教表情严肃地弯腰看看病床上正在输血的凯尔森：“他怎么样？”
“应该没危险了。”艾美说，“只是还很虚弱，这袋血输完以后我还要检查一下，但是以他的身体素质，三天之内应该能恢复意识。”
古德先生点点头，接着，他那ว苍老的手指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然后念念有词地轻轻点在凯尔森额头上，这可怜的男人有些灰败的脸色好像一下子之ใ间放松了不少——这是大主教的祝福，据说古德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个优秀的治疗师。
古德先生轻轻地抚了一下凯尔森的额头，叹了口气，这才问：“徽章回收了么？”
“在我这里。”伽尔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打开露出里面包着的染血的徽章。
“伽尔，”古德先生结果凯尔森的勋章，看着他叹了口气，“真抱歉孩子，你的假期恐怕泡汤了。”
伽尔耸耸肩——反正自打他从圣殿毕业，假期对于他而言，一直是湿哒哒的。
古德先生擦干净徽章上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感应，徽章在他的手心里散发出柔和的光晕：“让我们来看看，你之前经历了什么——显形。”
每个猎人身上都有这种徽章，当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徽章能把主人的紧急情况传达给同伴们，有报警和定位的作用，还能记录主人遇到的最后一个迪腐的影像，就像飞机上的黑匣子一样，被这些容易坠机的猎人们随身携带。
徽章在古德先生的命令下，上面飞快地浮ด起一层白雾，非常浓重，好像几百年前被工业革命污染的雾都一样，浓雾伸出传出来某种野兽贪婪的呼气声，似乎ๆ藏着无数双贪婪的眼睛，伸着舌头注视着它们的猎物，尽管只是一段影像，但是这种深藏的危险却让在场的每一个猎人都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那是一种无数次的任务积累出来的，对危险的□感应。
随后几道灰影在白雾中闪过，白雾中猝然传来一个男人的惨叫声，艾美手一颤：“是凯尔森……”
血的颜色覆盖在了白雾之上，所有的影像都消失了。
“鲁尔丹ล，”古德先生脸色难看地叹了口气，“深渊豺——传说中ณ恶魔级的食心怪，热爱人类充满嫉妒的心，负面的情绪让它极端强大。”
艾美惊魂未定：“那么多只……”
“不，只有一只。”伽尔看得更清楚一些，“深渊豺的动作非常快，善于隐藏自己，一击必杀。大主ว教，凯尔森之ใ前是什么任务，为什么会被深渊豺攻击？”
“跟我来。”古德先生转身看了凯尔森一眼，弯腰检查了一下他口的伤痕，对艾美点了点头，“你处理得非常好，救了他一命。”
艾美愣了愣，古德先生很快带着一众猎人和教官们离开了，他这才调整了一下打进凯尔森血管里的药水和鲜ຒ血流速：“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他喃喃自语地耸耸肩，想起了寄住在伽尔家里的那个神秘男人。
一个通大典的猎人，真是太少见了。
古德先生的办公室里已经有人了，是个ฐ中年男人，脸上有极深刻๑的法令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皱眉，他的眉尖也有一道折痕，非常瘦，脸皮几乎是贴在颧骨上，手指像枯枝一样。
有人惊呼一声：“史高勒先生！”
史高勒先生是这一任的执剑祭司，可惜已๐经很久没有人见过他了，据说是身患重病，一直在住院……他看起来的确是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大主教拥抱了他这仿佛要不久于人世的老伙计，并不为他的出现感到意外。
“路易，”古德先生说，“你扶他一把。”
路易沉默地走上去，伸手支撑住史高勒先生轻飘飘的身体，他注意到เ这位不苟言笑的祭司穿了全套的祭奠用的礼ึ袍，还随身携带了象征祭司身份的重剑，那玩意是个古董，不说本身的重量，光是里面的铁ກ锈就差不多要把这可怜的男人压趴下了。
可没有人能替他接过那ว把剑，那就像大主教的权杖一样，它象征了祭司的权柄所在。
史高勒对路易点点头，缓慢地移动到เ了古德先生的办公室里面，在路易的搀扶下缓缓地坐下来。
“结界ศ松动了。”这是执剑祭司坐下来以后的第一句话，很成功地把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了。
古德先生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撑在桌子上，沉默了一会，他问：“没办法修补么？”
史高勒摇摇头：“我研究了一辈子，也没能弄明白阿尔多大主ว教借以支撑结界的能量是哪一种，很抱歉。”
古德先生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我的老朋友，你已经尽力了。”
史高勒显得有些木然的眼睛里划ฐ过一丝情绪，他感觉自己身体好像漏了个洞，生命力就像是浴盆里的水一样，源源不断地通过那个漆黑的地漏流到เ另一个世界。
“结界怎么会松动？”一个ฐ黑发偏中气质的女人问，她叫米歇尔-路克丽ษ塔，本来是个猎人，去年刚刚ธ有了自己的孩子，于是回到圣殿做了格斗教官。
“结界不是万能的，”史高勒说，他显得非常疲惫，“它像人一样，也会老，也有牙齿松动，浑身是病，走向死亡的时候。”
“我没想到是在我的任期之内。”古德先生苦笑一声。
“是的，可惜我没办法陪你走到เ最后了。”史高勒手里的重剑垂到了地上，发出嘶哑的声音，“十年前的一场地震，我们发现了结界松动的迹象，之后一直把这个ฐ消息瞒了下来，希望找到修补它的办法，可是没有，恶魔级迪腐的出现正是一个ฐ信号，保护了我们一千多年的结界正在消失，这可比臭氧层空洞扩散的速度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