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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谁烧头柱香

来人是老周家第三房的儿子,父母在前一番变故里先后撒手尘寰了。他当年读书时,参加了革命,从国内打到เ朝鲜半。等到战争结束,回到老家一看,一片凄凉的景象让他痛不欲生。

吴郑๳王家扬眉吐气,一口气将老周家的土地分了个精光。又将老周家的人,赶到祠堂里,他们三家东西南三个ฐ方面,占了老周家的房子,剩下靠北的几间杂屋,做了老周家的安身之处。

说也奇怪,三个孩子落地后,天气突然不下雨了。等到第一缕太阳光照在玉女峰上的时候,本来被洪水浸泡的稻田也๣恢复了原样。仿佛就在一夜之间,玉女河里根本就没曾过洪水一样。

玉女峰顶ะ上的尼姑庵里,有一座千年铁钟。洪水退去后,守庵的老尼敲响了大钟。钟声悠扬,古朴厚重,仿佛在诉说涅ื槃重生。

周伟大提着鞭炮三牲,爬上玉女峰。他要去尼姑庵还愿。

按理说,周伟大一个ฐ村支书,是不该迷信的。但在玉女村里,有一个ฐ千年习俗,谁家生了孩子,都一定要去玉女峰的尼姑庵里还愿。周伟大也不例外,但他不能像别人一样,堂而皇之地去,他只能偷偷摸摸,欲盖弥彰的样子。

周伟大知道,日上三竿后,老郑八和王木匠一定会去尼姑庵。因此他要赶在前头,在他们未来之前,他要在菩萨面前还了愿。

周伟大黎明时分就起了床,提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打开门出去。

到了玉女峰下,周伟大放下东西,准备抽一支烟后再上山。

玉女峰说高不高,如一根筷子一样插在玉女河边。玉女峰也๣不大,方แ圆不到半里。山上数木葱郁,曲径通幽。

这满山的树,最长年龄的有几百岁。即便是当年大练钢๐铁,玉女村周围的山都剃成了秃子,玉女峰上的树也没人敢动半根枝桠。

据说有个不信邪的工作组长,带着一帮子人上山砍树。自己้亲自动手,一刀下去,树上流出来的汁液ຂ居然如人血一样的通红。

三刀下去,流出来的如血一样的汁液就流满了一地。但树似乎没有丝毫破损,似乎只要刀一抽出来,被砍破的地方马上就愈合一般。

砍了半天,树纹丝不动,人却累得半死。

工作组长大呼小叫,嘴里骂骂咧咧,手脚一刻也๣不放松。突然一刀砍在自己้手上,森然可见骨头。奇怪的是一丝血也๣不流出来,只有白轧轧的肉。

众人一声惊呼,抬着组长就往山上的尼姑庵跑。

其时已经破了“四旧”,尼姑庵里没有一个人,只剩下大堂里一个空旷的神座。菩萨早就被人拉下来砸碎了。

工作组长一到เ尼姑庵,精神就来了。挣开别人的手,一个人在庵前的空地上念念有词,边跳边唱,似乎入了魔怔一般。

唱到เ后来,他满嘴白沫,如魔如疯,吓得抬他上来的一群人,齐刷刷的跪在神堂门口,高叫菩萨饶命。

众人一跪,工作组长就如同一根木头般扑的倒下,咬紧ู了牙关,闭紧了双眼,脸຀色嘴唇乌ไ青,让人看了害怕。

当晚抬下山来,送到医院里,没过多久,一命呜呼。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动玉女峰上的一草一木,连带着玉女峰上的所有生物,哪怕就是一只耗子,也没人敢动。

更奇怪的是,玉女峰上没养猫,却看不到一只耗子。

有人曾经试过,逮了一只耗子放在玉女峰脚下,耗子只要一脱了束缚,立马扭转头,没命往相反的方แ向逃。

周伟大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抽烟,刚抽了几口,耳朵里就听到一阵脚๐步声。

“谁会那么早呢?”周伟大想,又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于是起身躲到เ石头后,刚藏好,就看到老郑八和王木匠结伴而来,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妈的,都想抢头柱香啊。”周伟大心里有气,等到เ他们到了石头边,他突然一下跳出来,吓得老郑八一声尖叫,差点扔了手里的篮子。

王木匠胆大,周伟大这出戏,没吓到他。

他盯着周伟大手里的篮子,疑惑地问“你是支书๰,也跟我们一样么?”

周伟大没好气地说“我不是人啊?怎么跟你不一样了?再说,我是支书,我儿子又不是支书。”

王木匠笑道“你是支书๰,你儿子当然也是支书。就好比你爹是支书,你就成了支书一样。”

“王木匠,你的意思是,我儿子今后最大的出息,就是做个和我一样的支书了?”周伟大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对老郑八说“老八,你说,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老郑๳八惊魂未定,拍着胸口说“做支书多好啊。”

“好你娘的头,老子的儿子长大要进城,要吃国家粮的。怎么会跟我一样,做个ฐ泥腿子支书。”周伟大怒道“你们的意思,今后老郑八你的儿子就做个货郎๰,王木匠的儿子就做个木匠了?”

老郑八嘿嘿笑道“我觉得做个ฐ货郎也不错的,走村串户的,看的女人多。”

他们三个ฐ穿开裆裤ไ长大,周伟大去了部队当了几年兵。本来三个体检都过了,后来查家庭成分,周伟大家是地主,成分不好,按理是不能去的。老郑八和王木匠都是贫雇农出身,根正苗红的一代,公社给的指标只有一个,也๣就是说,三个ฐ人中,只有一个人能圆部队。

谁都以为周伟大没戏,谁料到最后绿军装却穿到เ了周伟大的身上。老郑八和王木匠不服,一起跑到公社ุ武装部ຖ理论,人家一句话,就让他们两个灰头土脸。这句话就是,周伟大的爹是支书,你们两个ฐ的爹,一个货郎,一个木匠,不能比。

周伟大听到老郑八的话,心里顿ู时腾起一股火来。

这个死老八,没少给周伟大找过麻烦。他货郎担子里,除了一些针头线脑,就是女人的胭脂花粉。郑老八是个生意精,他只做两种人的生意,一种是女人,另一种是孩子。

郑老八对付孩子的杀手锏就是麦芽糖,一块薄膜上铺着一层泛着黄的麦芽糖,拿锤子敲在铁刀上,就能敲出一块眼屎大的糖。

郑老八的生意做得活泛,没钱也可以买东西。家里的破铜烂铁ກ,鸡蛋面粉的,他一律来者不拒。但每次他都要做痛心疾的样子,仿佛人家拿来换的东西,根本值不了他眼屎大的一块麦芽糖。

要是破铜烂铁ກ也没有,鸡蛋也没有,家里的一些瓶瓶罐罐,只要他看得上眼的,也๣能拿来跟他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