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妮亚沿着小路跑来了。她抓住大狗脖子上的皮圈,对站在栅栏旁边的保尔说:
大狗第一次扑上来,被保尔一脚踢开了。狗又要往他身上扑。要不是传来了一个ฐ清
活见解,没有一个。而我和他的友谊本身也是非同一般的。正是因为追求夺目的光彩,
于那种叫人厌恶和腻烦的、千篇一律的灰暗生活,这后一种生活却正是跟我类似的绝大
神甫两只小眼睛闪着凶光,像要把他们一口吞下去似的。孩子们惊恐不安地望着他。
一个脸皮松弛的胖神甫,身上穿着法衣,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十字架,气势汹汹地
他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很重,怎么เ也抬不起来。为什么这样热呢?大概ฐ是妈把炉子烧
得太旺了。又有人在什么地方说话了:“脉搏现在是一百二十二。”
他竭力想抬起眼皮。可是,心里像有一团火,热得喘不上气来。
想喝水,多么想喝水呀!他恨不得马上就爬起来,喝个够。那为什么又起不来呢?
他刚想挪动一下身子,但是,立刻觉得身体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根本不听使唤。妈
马上会拿水来的。他要对她说:“我要喝水。”在他旁边,有个什么东西在动。是不是
章鱼又来了?就是它,看它那只红色的眼睛……
远处又传来了轻轻的说话声:“弗罗霞,拿点水来!”
“这是谁的名字呢?”保尔竭力在回想,但是一动脑子,便跌进了黑暗的深渊。他
从那深渊里浮上来,又想起:“我要喝水。”
他又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他好像有点苏醒了。”
接着,那温和的声音显得更近、更清晰了:“伤员同志,您要喝水吗?”
“我怎么是伤员呢?也许不是跟我说的吧?对了,我不是得了伤寒吗!怪不得叫我
伤员呢!”于是,他第三次试着睁开眼睛,这回终于成功了。从睁开的小缝里,他最先
看到的是他面前有一个红色的球,但是,这个球又让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挡住了。这个黑
糊糊的东西向他弯下来,于是,他的嘴唇触到了玻璃杯口和甘露般的液ຂ体。心头的那ว团
火逐渐熄灭了。
他心满意足地低声说:“现在可真舒服。”
“伤员同志,您看得见我吗?”
这问话就是向他弯下来的那个黑糊糊的东西出来的。
这时,他又要昏睡了,不过还来得及回答一句:“看不见,但是能听见……”
“谁能想到เ他还会活过来呢?可是您看,他到เ底挣扎着活过来了。多么顽强的生命
力啊。尼娜·弗拉基米罗夫娜,您真可以骄傲。这完全是因护理得好。”
一个女人的声音非常激动地回答:“啊,我太高兴了!”
昏迷了十三天之ใ后,保尔终于恢复了知觉。
他那年轻的身体不肯死去,精力在慢慢恢复。这是他第二次获得生命,什么东西都
像是很新鲜,很不平常。只是他的头固定在石膏箱里,沉甸è甸的,他也根本没有力量移
动一下。不过身体的感觉已经恢复,手指能屈能伸了。
一间四四方方的小屋里,陆军医院的见习医生尼娜·弗拉基米罗夫娜正坐在小桌子
后边,翻看她那本厚厚的淡紫色封面的笔记本。里面是她用纤巧的斜ฒ体字写的日记:
192๐0年8月26๔日
今天从救护列车上给我们送来一批重伤员。一个头部受重伤的红军战士被安置在病
室角上靠窗的病床上。他只有十七岁。我收到一个口袋,里面除了病历,还有从他衣袋
里找出来的几份证件。他叫保尔·安德列耶维奇·柯察金。
证件有:一个磨破的乌克兰共产主义青年团第九六七一号团证,上面记载的入团时
间是一九一九年;一个弄破的红军战士证;还有一张摘抄的团部嘉奖令,上面写的是:
对英勇完成侦察任务的红军战士柯察金予以嘉奖。
此外,还有一张看来是他亲笔写的条子:
如果我牺牲了,请同志们通知我的家属:舍佩托夫卡市铁路机车库钳工ื阿尔焦姆·
柯察金。
这个伤员从八月十九日被弹片打伤以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明天阿纳托利·斯捷
潘诺维奇要给他做检查。
8月27๕日
今天检查了柯察金的伤势。伤口很深,颅骨被打穿,头部右侧麻痹。右眼出血,眼
睛肿胀。
阿纳托利·斯捷潘诺维奇打算摘除他的右眼,以免炎,不过我劝他,只要还有希
望消肿,就先不要做这个手术。他同意了。
我的主张完全是从审美观点出的。如果这个ฐ年轻人能活过来,为什么เ要摘除一只
眼睛,让他破相呢?
他一直说胡话,折腾得很厉害,身边必须经常有人护理。
我在他身上花了很多时间。他这样年轻,我很可怜他。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要把
他从死神手里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