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机会，岂可错过？明日我们就启程去红豆山庄和裴庄主会合吧。”他收起红豆，转过头来，问道：“姑娘可有兴趣一同前往？”
“虽未帖子，但裴之ใ槐庄主已派人前来邀公子同去。”风护法接着说。
“你们唤我阿昱便是。”公子答道。
看着两人的目光由急切变为失望，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名字，便道：“我姓木，娘亲生我不久，遇到个高僧来化缘，替我起名为梵音，说是佛教十八伽蓝ณ中一人的名字。”
我们都长呼了一口气，“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她得意地说，“我娘可真够厉害的，儿歌中ณ都蕴藏玄机，等我空闲了再想想其他的儿歌，看还有什么เ奥妙可寻。”说着便要拉着我步出石阵。“等一下。”我拽住她，“我们进石阵是为了什么？不是要寻渡河的机关吗？你瞧——”我指了指她身后那块石头上巨大的铜环，笑了。
红衣女子突然眼中ณ一亮，“刚才你说什么？八十一，对了，小时候我娘教过我一儿歌。”她欢欣地说，“说不定会带来启示。”过了片刻๑，只听她道：“九九八十一，我心无杂意。一三五，向前行十步。二四六，靠右迈一步。七八九，朝左ุ走三步。变化虽无穷，所见皆虚空。”我闭着眼睛听她念了一遍，很奇怪，虽然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依旧，心中却平静了很多。
看来这真是风护法和少主了。因为怕圣女和少主、护法有私人关系而影响挑选继承人的公正性，神教中有规矩，圣女在挑选继承人前不能和少主ว或护法见面，所以，我从没见过四大护法和少主ว。也许，在我做杂役时见过，但那时年纪太小，地位太低，已๐没什么记忆。只隐隐约约记得有一次一个男孩来到我种菜的田à里玩耍，后来脚被碎石划伤了，我用珍藏的从家里带出的手绢帮他包扎，后来被赶来的五六个女奴狠狠地打骂了一翻，并把我的手绢丢到เ我脸上，说是东西太脏不能包扎。那个男ç孩的脸我已记不起来，只记得他脚踝上有一枚梅花状的天生的胎记。后来听师傅说起过教主子嗣中有一位很受教主宠爱，因为天生带有梅花印记。不知后来他有没有被选为四大少主？
血梅教有两大至宝。一是血梅神功，为教主所有；一为血梅奇药（赤梅丸和血梅丹），为圣女所有。这两者都与那ว棵千年血梅树有着紧密地联系。当然，血梅神功到底有多大威力，我不清楚，只听说练成此功后以一抵千，天下无敌。所以只有成为“血梅延主”后，教主才会传授血梅神功。如果哪位教子怀有异心，那么เ要杀怀有绝世神功的教主恐怕并非易事。因此，本教教主的位子一直坐得稳稳的，这么多年来，还未出现过谋反篡位之徒。至于血梅奇药，那是只有圣女能调配的。因为圣女的鲜血是配制神药的引子。也许神女的鲜血是和其他人不同，从选为圣女后，我每天都被迫服用六枚血梅花瓣，这种花瓣虽然多汁，却异常苦辣。记得刚食用时，我常常呕吐，五脏六腑似在胸中翻滚，现在虽已๐成了习惯，但每次服用后，我的皮肤便会变得滚烫，要一两ä个时辰后才恢复正常。血梅花开时，我就服用新鲜的花瓣，平时我就食用师傅腌渍的花瓣或晒干的花片。当然，血梅花是教中圣物，只有圣女才能采集食用，其他人若被现碰触血梅树，则ท会被立即赐死，还会连累家人。每月月底，我还要洗一次血梅浴ภ，这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先是要用沸水淋遍全身，等到身上每个ฐ毛孔都舒展开时，师傅便会用一块宽大的在血梅花瓣捣碎的酱汁中浸染过一天一夜的棉布紧ู紧包裹住我的身体，以求花汁能钻进我的皮肤，融入我的血液。这时，皮肤会又麻又酸，又痒又痛，如果身上有伤口，便会钻心的疼。整整五个时辰后，棉布才会被解开。在没有新鲜花瓣时，师傅便会用花干紧贴我全身，用花干的话药力减轻很多，不像用新鲜花汁那般难以忍受。当然，效果也会差ๆ些。所以，在严冬，圣女炼制的药药力最好。还有重要的一点，圣女血要求圣女必须是处女，否则，药效全无。除了药引外，赤梅丸ฤ的配制还需血梅花蕊、蝎子草、乌头、断肠草根、洋地黄、秋海棠和见血封喉树叶等十八种材料é。血梅丹则ท须用血梅花肉、玉龙雪山虫草、天麻、当归、何乌、红景天、白芍等十六种药材调制。药材放入的先后顺序和熬煮的时间也非常重要。稍有偏差，便会前功尽弃。
圣女的地位很高，仅在教主之下。成为圣女后，我的生活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也不用挑水、砍柴、做饭、拖地、种菜……取而代之的是成日成夜地练武，以及学习琴棋书画。我的师傅是二十三代圣女，江湖人称“血面罗刹”。据说曾是位绝色美人，后因被大火灼伤而终年带着鲜红的面具，甚为可怖。师傅话极少，我从未听她说过练武之外的话，而且表情如一，未笑过，亦未哭过。我有时觉得师傅是否已经到了宠辱不惊，我行亦然的巅峰境界，可是我还是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悲伤。不过教主对师傅却格外关心，虽然师傅常常毫不领情。听说是因为ฦ内疚，又有人说是出于感激。
“即便不是，也脱不了干系，”梅皓晟肯定道。
“我看却未必，”一直静坐在旁，没有动静的风护法反驳道，“此刀来历确如公子所言不假，可单凭此推断凶手身份却有些草率。”
“哦，这又是为ฦ何？”裴之槐ຈ大约替朋友有些不服。
“刚才公子也说了，这类刀具因其方便携带，又很实用，因此实际上流入中ณ原也很多。只因平时此类刀具大多贴身携带，故此诸位并不会特地留แ意。事实上即使是如此刀之类堪称精品的，在中原也不乏收藏和使用之人。”风护法的细致分析让人无法反驳。
“可是，这刀……也应是重要证据。”梅皓晟这句空乏็而突兀的的话让人有些错愕，或许其他人都未曾觉察刚ธ才风护法那晦涩的眼神分明将梅皓晟脱口而出的话生生给截了下来。他们还有什么เ样的隐情呢？
“我看，如果归一方丈伤势允许的话，我们不妨再问下方丈本人。”裴之槐ຈ提议道。
“如此甚好，”梅皓晟看向念慈大师，“大师您看可行吗？”
“唔……此刻方丈应无大碍了。时间不要太久便成。”念慈大师答应了，起身带路，“各位请随我来。”
“那是自然。”裴之槐起身跟上，众人也一一随往。
随行穿过几进禅院，傍晚的古寺宁谧庄严å，丝毫没有刚刚生血案的痕迹。
跟着众人踏进归一方丈朴素า的禅房，不错，这里应该就是事件生地。虽然打斗的痕迹已被清理干净，不过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却逃不过我这长年累月调制ๆ药剂练就的嗅觉。只见归一方丈斜靠在胡床上，由于失血，气色有些苍白，不过状况却还不是很糟，也没有中毒的征兆。
“坐吧，各位，”归一法师招呼大家入座，“裴公子，各位施主，老衲无礼了，还望见谅。裴公子放心，老衲只是些外伤行动不便罢了，身体无虞。”
“唉……方丈见外了。盘龙寺与我红豆山庄素来亲近，之槐向来视方丈为长辈，长辈受伤，晚辈自当探望。方丈身体无虞我等便放心了。这几位都是之ใ槐的朋友，方แ丈也不必见外。”裴之槐在客套一番之ใ后又向归一方丈正式引见了我们三人。
“这位是我跟您提过的梅皓晟，在下挚友，武艺精湛，且博闻强识；这位是皓晟兄的师傅，风梅武馆馆主；这位姑娘是皓晟兄新结识的朋友，本想同方丈探讨些佛理，却是不巧。方丈不如您再将遇刺经过跟我等细说一遍，我们也好一起参详参详。”
“这个……”归一方แ丈的眼睛里不知为什么突然闪过几丝慌乱ກ和犹豫，“好吧。其实也没什么。那是前天午夜丑时前后，我刚打坐完，正打算就寝，突然有一黑影从暗处袭来，因来得突然，竟被其击伤，然后老衲徒手与之缠斗，片刻后寺中僧人觉察便来助战，黑衣人见寺中人多无法得手便遁去了。”
“这柄匕可是凶手遗留？”梅皓晟问道。
“匕？拿来我看”归一方แ丈似乎有些惊诧。“不是。念慈，这柄匕你在何处寻得？我记得那黑衣人用的是剑啊……”
“回方丈，这是弟子追击凶手时，在其经过的走廊拾到เ的。弟子查问了一翻，寺中无人使用此兵刃，故断定为凶手所留。”念慈答道。
“不对。”归一方丈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凶手用的是剑！”由á于激动，归一方丈竟大口地喘气，胸ถ口一阵不住地起伏。
“好了，各位！抓凶手也不急在一时。方แ丈毕竟受伤未愈，我们还是先让方丈休息吧。凶手的事再从长计议。”风护法边说边起身，其他几位也觉得在理，便向方丈告辞离开。
出得方丈的禅院，因见天色已晚，念慈大师便主ว动留我们几位在寺中一处偏院过夜。
是夜，我躺在寺中禅房的土炕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白天的事实在蹊跷，究竟是不是阿昱他们干的，原本我已经排除，却因为方丈一再坚持未见过匕，凶手使的是剑，此刻๑又动摇起来，笑面玲珑便是一个使剑高手啊。可方丈却分明又说，凶手是一个人，且在众人言谈间，归一方丈的武功极高明，若要击伤方แ丈，即便是偷袭，以阿昱二人的修为恐有差距。那会是谁呢？这其中有太多不为我所知的秘密，不过此事应该与圣教大业无关，我又何必自寻烦恼。难道是因为梅皓晟而热衷此事？想到这里，我不由摇了摇头，哼……他不过是四分之一罢了，我提醒自己。
此刻，万籁俱寂，偏偏对面禅房开始有了响动。对面住的便是梅皓晟，似乎有人轻声说话，又有人走了出来。我轻巧ู地推开后窗，然后像灵猫般跃上房顶，紧贴屋脊背侧，偷偷观察，月色中，风护法和梅皓晟先后走出禅房。我悄悄在高处跟着，直到他们走进一片寺院后面的树林中。
“少主，”这是风护法在低声说话，“请原谅属下白天屡次打断少主ว。但是，少主是要成大事业的，如今日般唐突，万一露了马脚，引火烧身便铸成大错了。少主分析得不错，此刀确为草原牧民的解腕小刀。不过，少主可曾想过，除了漠北鞑靼、西域回回、乌斯藏等地，我圣教中也有不少人使用此刀。少主，属下言尽与此，望少主慎思。”
“风护法不必如此，我已然明白。你说过，成大事必要学会忍，我今后会牢记的。”这个梅皓晟倒也不失为从善如流，这等气魄，我这几日倒小看了他。
“那风护法你既然说圣教中也有人用此刀，且此刀打制ๆ精巧，是否为花护法门下所为ฦ？毕竟此处距离剑门关已不远，离花护法所在的西安也不过几百里。”梅皓晟的话让我大为震惊，要知道四大护法各保一位圣教少主修行，相互之间并无联系，按理无法知晓四大分坛具体位置，这只有圣教中ณ枢少数几人才知道的秘密。一定有人走漏了消เ息！然而，这时候对于我来说，却为时已๐晚，无论怎样，圣女的使命必须完成。
接下来他们说了些什么，我已经没有兴趣了，以圣教神功又岂会觊觎区区《金蝉秘籍》，而敢冒曝露身份的危险，毕竟各分坛以合法身份行走于江湖已有数十年，得不偿失的事相信各大护法都不会做的，风护法应该也不会赞同梅皓晟的猜想。
第二天，向方丈辞行后，我们三人便返回红豆山庄。由于分坛分布情况已然泄密，我对各分坛现状已๐不那么自信了，因此急切地想要赶到西安，去看一看花护法那ว边的情况，但却也不想走的太突兀，只好先一路跟随着返回山庄，再作打算。
青山隐隐，蜿蜒的山路尽头，红豆山庄的大门已๐赫然在目。朱漆大门前，一个娇弱的身影茕茕孑立。
“之柳——”裴之ใ槐一骑当先，翻身下马。
“哥哥，我等了好久呢。”裴之ใ柳嗔道。
“之柳，大冬天干嘛在门口等，冻坏了怎生是好！”可能联想到妹妹单薄的身子，裴之槐ຈ不免有些责怪。
“哎呀，哥哥——我有点乏力。”小姑娘继续嗔道。
“好啦，好啦，哥哥也平安回来了，赶紧回屋暖暖身子吧。”
“嗯，梅公子、风大叔、木姑娘，小女先告退了。”裴之ใ柳听话地回房了，大约也着实有些冻着了。
“呵呵，倒让各位见笑了。我这个妹妹自幼体弱，因此合家上下全都宠着她，倒有些任性了。”裴之槐ຈ，边领着大家走进正厅，边解释着。
“哪里，我倒是羡慕之槐ຈ兄兄妹情深呀。”梅皓晟笑道，我也深以为然。
“唉——皓晟兄原本打算邀你及归一方丈一同前往吴地探寻冰蚕，可如今方丈受伤该如何是好？之ใ柳的病你也看到了，一日重似一日，不但身子渐渐透明，慢慢冷，而且日益虚弱，整日乏็力。为了她，我不惜在她的小楼里全都修筑了巴๒蜀之地本用不上的地火炕和火墙。也不知道她还能捱多久。”裴之槐ຈ忧心忡忡。
我在一旁脱口道：“我同你们去。”一直很少说话的我，突然主动要求同往，引来所有人侧目。他们或许不知道，吴地于我而言也是圣教雪护法分坛所在地。
梅皓晟在错愕之余第一个反应过来，微笑着冲我道：“梵音姑娘愿同往真是求之不得，且不说你的身手与我们多有助臂，但是精通医理便是难得了。”他的这番话引得裴之柳也不住点头。
“不过至少要在十五天之后动身，”我继续说道。
“这是为何？”裴之槐急切道。
“原因有二，”我答道，“其一，论武功我远不及归一方丈，远赴吴地，前途未卜，归一方แ丈应比我帮助更大。据我观察，归一方แ丈所受外伤只伤皮肉，未及骨骼内腑，如无意外，十五天应可初愈，而后一路顺ิ江而下，到达吴地也便痊愈了；此外，我本也有事，也正好借此时间处理妥当。”许久未对人说这么多话，一口气下来，不觉两颊微红。
“如此甚好，那ว便依木姑娘，”裴之ใ槐似乎又有了信心。
既然商议妥当，我便起身回客房。踏出正厅偶然回眸，现梅皓晟正静静地看真我，目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