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有一个哨兵去到双喜帐中，又去到吴汝义帐中，出来后说：“双喜小将爷奉命到曹营请曹帅去了，吴中军现在事情很忙。”
谁知走不多远，遇到第二道岗哨，王长顺又被挡住。这两个ฐ哨兵同他也很熟。他就对他们说：
“皇爷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魏清慧打量了崇祯一眼，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心里似乎有点明白，赶快跑出去，捧了一个ฐ香炉进来。崇祯命魏清慧把香炉放到地上，然后把那些密诏递给她，说：
众多的平民百姓既ຂ无钱买粮，又买不到เ粮，每日仅能一餐，而且一餐也只能吃个ฐ半饱。城内原有许多空旷的地方，长着野草。近日有许多人提着篮子去挖野草，但人多草少，没几天就被挖光了。如今开封的人心与前两次被围攻时大不一样。那时开封城中ณ不怕缺粮，如今缺粮了。那时许多老百姓听了官府宣传，都以为李自成的人马奸掳烧杀，十分可怕，所以甘愿与官府一起，死守城池。经过了这几个ฐ月，人们逐渐看清，闯王的人马其实军纪甚好，十分仁义，只有罗汝才的人马骚扰百姓，掳掠妇女，但他的人马也得听闯王的军令，也许闯王会不让他的人马进城闹事。因为缺粮已成现实，又有了这些想法，开封的一般平民百姓对于守城之事不再热心，特别是那些穷苦人家，在饥馑之中，倒是天天盼望闯王进城。
“我今天不罚你粮食，就罚你一颗人头，以平民愤。还要拿你做个样子，看哪个粮商再敢闭门停售，哄抬粮价！”
“啊，我明白了。听说左昆山的夫人长得并不好看，可是昆山迹之后，因她是糟糠之妻，共过患难，所以待她恩情如初ม，不另外贪恋女色。如今夫人已死，留แ下这点念物在小姐身边。今日两军对垒，李贼命左ุ小姐将此念物送给昆山，又说他同昆山无冤无仇的话，其用心颇为ฦ明白。”
刘忠武心中害怕，背上出了热汗，但是他装出微笑，立刻回答：“他也问到我们官军情况，卑职对他漫天撒谎，没说一句实话。他并不追究，只说：‘你们那边的情况用不着问你，我们完全清楚。今天我要同你做个朋友；要是审问你，就不是朋友情分了。咱们少谈军事，痛快地喝酒吧。’所以，请大人放心，卑职丝毫没有泄露我们官军这方แ的实情。”
“太太差人来说，她预备了几样荤素小莱，几杯好酒，等待将爷回去。”
“杀什么人？”
慧梅转望邵时信，等他帮助拿主意。
“姑娘，你打算如何处分？”
牛金星赶快欠身答道：“他在外边等候大元帅问话。”
大元帅行辕设在漯河边上的一个ฐ土寨中ณ，辕门外警卫森严å。街上不断ษ有人马向东开去，但寨中ณ秩序很好，商店继续开业。有许多贫苦百姓在放赈的地方领粮，由李岩派的士兵和武官在那里照ั料。
3馆所——简称馆，俗称高丽馆。
就在这同日下午，将近黄昏时候，清朝皇帝皇太极从叶赫1回到เ了盛京。他是在十三天前去叶赫打猎的。虽然不是举ะ行大的围猎，却也从八旗中抽了两ä千骑兵，另外有三百红甲和白甲巴牙喇2在皇帝ຓ前后护卫。去的时候，皇太极出盛京小北门，直奔他的爱妃博尔济吉特氏即关华宫高妃的坟墓看了看，进人享殿中以茶、酒祭奠，并且放声痛哭，声达殿外；过了一阵才出来重新า上马，往叶赫进。今日回来，又从高妃的坟墓经过，下马徘徊片刻，不胜怅们哀思。到เ了城外边，两千随驾打猎骑兵各回本旗驻地，留下诸王。贝勒。贝子、公和困山额真等亲贵以及巴๒牙喇，护驾进城。进了地载门，清帝命朝鲜世子回馆所3休息。于是随驾出猎的朝鲜世子李洼、次子凤林大君李澄，几位朝鲜大臣质子，以及朝鲜世子和大君的大小侍臣下马谢恩，等清帝ຓ过去稍远，重新上马，和奴仆共一百多人，由武功坊穿文德坊，回大南门内的馆所。皇太极一行到了大清门4外下马，被跪在御道两侧的亲贵和文武大臣们迎进宫院。他的眉毛上和皮靴上带着征尘，先到崇政殿接受亲贵和群臣朝见。人们望见他的眼皮松弛，眼睛里流露着疲倦神情。因为袁妃之死，他的心中常常痛苦和郁闷，只好借打猎消เ愁。这次去叶赫地方แ打猎，本来预定二十天，携带了足够的粮食和需要物品。但是他一离开盛京往北，就挂心着锦州等地的战事消息，尤其挂心的是围攻松山的军情。四天前他在围场中接到了指挥松锦一带清兵的多罗肃郡王豪格等的飞骑密奏，说明朝守松山的副将夏承德在夜间将一个姓商的卖豆腐的人缝下城墙，传出愿意投降的意思，此事正在暗中接头，数日内可见分晓。接到密奏之后，他匆匆停了打猎，驰回盛京。等朝见礼ึ毕，他用满洲语向王、公、大臣们问道：
陈永福说：“两位老爷如此忠心，本镇自然也不甘落诸位之后。我无德无能，只因几个ฐ月前同大家一起打退了闯贼攻城，朝廷将我由副将擢升总兵。本镇深荷国恩，感激涕零，无以图报。此次流贼来攻开封，正是本镇报效朝廷之时，纵然粉身碎骨，也无丝毫犹豫。何况本镇在开封驻兵数年，将士们家眷多在开封。开封存亡不仅是官绅百姓性命所系，也是本镇数千将士及他们的家眷存亡所系。我说这话别无他意，只是深望诸位官绅能同我的将士们和衷共济，齐心协力。”
大家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心情略觉宽慰。黄澍说道：
傅宗龙和杨文岳已经通过密书往还，商定先在新蔡境内会师，再作计较。虽然这两个总督都是奉命专力“剿闯”，皇上手诏和兵部催战檄文，急如星火，但是他们都不敢贸然同李自成作战。他们根据细作探报，知道李自成将要再攻开封，只是因为获悉他们要在光州以北会师，才暂缓向开封进兵，如今驻兵西平、遂平之间，准备同他们大战。他们商定会师后避开李自成的军锋，先到项城，尽快赶到陈州今淮阳，从侧面牵制北趋开封的闯、曹大军。
他们两人都明白这话中ณ的意思，相顾ุ摇头叹息，没有别的话说。
“李哥，你兄弟在信阳打了个ฐ败仗，正想往伏牛山投奔宝帐，不料李哥与曹哥率领大军到此，真是天赐良缘，得能早日见面！”
吉珪怕李双喜和吴汝义แ疑心，轻轻摇头作答，随即策马向前，向大家大声说：
张鼐没做声，直立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神情镇静，等候火线着完。火线原是边燃烧边出哧哧微声，到炮眼外的部分着完时，微小的响声忽止，所有人的心都收缩了。在极其短暂的片刻，一切出奇地寂静。高一功猛叫一声：
为准备第二次攻打开封，李自成采纳宋献策的建议，命令张鼐的火器营加紧ู训练。他每天出寨观操，必去火器营停留很久，有时还亲自点燃火炮。
“有，有。”青年军官随即从怀中ณ取出一半兵符呈上。
将军说：“既是这样，就请在南关饭铺中休息等候。我这里立刻派人将公文送进道台衙门。一有回文，即便交你带回督师行辕。”
“闯王，我刚才听说，满城谣传，上月杀了福王之后，你下令将福王的肉同花园中梅花鹿的肉混在一起蒸了蒸，同将士们一起吃酒，名叫福禄酒筵。你听说了么เ？”
“夫人尚不知道。”
又一套行礼之后，仪礼ึ司官到皇帝前跪奏礼毕，然后奏中和韶乐่《定安之ใ曲》。乐止，响了静鞭。按照惯例，这时皇帝应该从宝座起身，尚宝卿捧宝，导驾官前导，到中极殿中稍作停留，然后回乾清宫去。然而他想好了一个新点子，走下宝座后面向南正立，向一个御前牌子瞟一眼，轻声说：
“履端1之ใ庆，与卿等共之ใ！”
“一个都没有了。”红娘子低声回答，叹了口气。
“你说得很对。我这十来年，遇着打仗行军忙起来，十天半月不换洗贴身衣服，长满虱子是常事。有时，连铁甲缝里还长了帆子哩。你家中爹妈还都健在么เ？”
红娘子拔出一支箭，激昂慷慨地说：“我同两ä位李公子同走一条路，一心向前闯，纵有千难万险，誓死永不变。倘有三心二意，天诛地灭，鬼神不容，犹如此箭！”随即将箭杆一撅两ä断，投到地上，接着说：“今日准备不及。从明日一早起，打你的‘李’字大旗。”
红娘子收了笑容，默思片刻๑，又说：“大公子，我把话再说清楚一点，成不成你一言而定。我拥戴你做主帅，我自己้做副帅，并不是我自己้不能够统兵打仗，非找个靠山不可。我是想，这豫东是你的家乡，由你做主帅就利于咱们号召饥民起义，比单靠我这个外省来的踩绳女子强得多。再说，大公子，今后你们李家寨的子弟，圉镇一带的子弟，杞县本土和邻县的子弟，来投军的一定很多，还由我做主帅，他们未必就心中服气。他们平日眼中只有你李公子，哪会对我这个ฐ江湖卖解的女流之辈真心拥戴！若是你大公子做主帅，我的手下人没有谁会有二心。我是从眼下在杞县一带号召饥民着想，从今后全军上下和衷共济着想，推你坐主ว帅这把交椅。另外，我也得将话儿说在头里：我红娘子是苦里生，苦里长，和你们完全不同。我既敢造反，就一反到底，宁可死在战场上，决不中途后退。我要替天下穷百姓舒口气，也要为天下女流之辈争口气。你们兄弟倘若半路上想洗手不干或有别的打算，咱们就随时分开，各行各路。”
“皇上，你一身系天下安危，如此终日寡欢，万一有损圣体，这个艰难局面如何支撑？”
崇祯经皇后提起那三句京城谚语，也略๓微笑了笑，随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周后为着替崇祯解闷，命宫女们将范选侍和薛选侍召进坤宁宫，为皇上弹琵琶。她们学琵琶都是田妃教的，被认为是田妃的“入室弟子”。崇帧不听则ท已，听她们弹过一曲《汉宫秋月》后反触起许多心事，不胜怅惘。周后趁机小声问道：
王德化和曹化淳退出以后，崇祯ງ又开始省阅文书。他看见有李国瑞的一本，以为ฦ他一定是请罪认捐。赶快一看，大失所望。李国瑞仍然诉穷，说他在狱中身染重病，恳求恩准他出狱调治。崇祯想起来上午田à贵妃对他所说的话，好生奇怪。默想一阵，不禁大怒，在心中说：
“是，奴婢立刻拟旨ຈ。”
“你还是睡一阵好。年纪大了，又挂过多次彩，这几天日夜奔波，也够呛。”
自成转过大石那边，看见王长顺在帮助两个年轻的火头军烧火做饭，饭已经做熟ງ了。他叫声“长顺！”等王长顺和两ä个小伙子转过头来，他接着问：
“你是个有作为的人，”杨嗣昌继续说，也不让左ุ良玉坐下，“所以商丘侯先生拔将军于行伍之中，置之统兵大将之位，可谓有识人之鉴。不过自古为大将者常不免功多而骄，不能振作朝气，克保今名于不坠。每览史书，常为ฦ之掩卷太息。今日正当国家用人之时，而将军亦正当有为ฦ之年。日后或封公封侯，名垂青史，或辜负国恩，身败名裂，都在将军自为。今上天纵英明，励精图治，对臣工ื功过，洞鉴秋毫，有罪必罚，不稍假借，想为将军所素知。罗猴山之ใ败，皇上十分震怒，姑念将军平日尚有战功，非其他怯懦惜死的将领可比，仅贬将军三级，不加严罚，以观后效。本督师拜命之后，面奏皇上，说你有大将之才，兵亦可用，恳皇上格外降恩，赦免前罪，恢复原级，并封你为平贼将军，已蒙圣上思准。在路上本督师又上疏题奏，想不久平贼将军印即可下。将军必须ี立下几个大功，方能报陛下天覆地载之ใ恩，也不负本督师一片厚望。”
“昆山1将军！”
另一个人壮着胆子说：“还有一件事请将爷开恩！那ว些乡勇，多是穷家小户，长工佃客，如今被义军捉到，家中ณ父母妻子日夜哭哭啼啼，实在可怜。他们平日衣食无着，自然也拿不出一钱银子。恳求将爷恩典，把他们放回去吧！”
1้架票——即绑票。
袁时中冷冷地望着慧梅说：“别看你左ุ右有这些亲兵，你敢动手？我手下将士马上会将你们包围起来，决不让你们得逞！”
慧梅哭了起来，说：“我怎么会杀你？可怜我命不好，嫁了你这个ฐ无情无义แ的丈夫，到现在还不相信我，看待我连个ฐ草包兄弟都不如。我何必再活下去？我现在就自尽在你的面前，以后的事我概不过问！”
说着，她举起剑就往脖ๆ子上抹去。慧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按住她的宝剑，哭着叫道：
“梅姐，梅姐，你千万不要寻短剑！”
袁时中看到เ这种情形，长吁一口气，顿顿脚说：“好吧，就让你主持守寨之ใ事。可是兵权交给你，你要对得起我呀！”
慧梅只顾ุ流泪，一时说不出话，重新坐到เ椅子上。袁时中也随即坐下，心中十分矛盾，但是话已出口，不能不将守寨的事交给慧梅。他用沉重的口气对慧梅说：
“请你念及我们夫妻之情，把寨守牢。我如兵败，就回来守寨。”
慧梅说：“这你不用操心，倘若你死了，我也不会活下去。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将寨丢失。可是既然让我守寨，必须当众说明，最好现在就把军师、时泰和将领们叫来。”
袁时中说：“好吧，就将他们叫来当面吩咐。”——
第六十章
当日下午申时左右，袁时中ณ率领两万多人马从圉镇出。小袁营的将士虽然士气不高，但是从表面看还相当整齐。慧梅率领二十名男亲兵和二十名女亲兵，骑着战马，将袁时中送出南门。她心中对丈夫既有恼恨，也不是完全没有夫妻之情，而是恨与爱交织心头。她明白此刻送他出去迎战李过，既是同他生离，也是同他死别，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是夫妻了。正想到这里，腹中的胎儿又轻轻蠕动起来，使她越满怀酸痛，几乎要滚出眼泪。袁时中因慧梅将他送出南门，已๐经出乎ๆ意料之ใ外，当临别时看到เ慧梅泪汪汪的样子，他的心中又感动又满意，想道：“她毕竟有夫妻之情！”他再次嘱咐袁时泰说：
“从此刻起，她既是你的嫂嫂，又是你的主将，你千万要听从她的话。”
袁时泰点头说：“哥，请你放心。倘若抵挡不住，你赶快退回，我们迎你进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