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和罗汝才没有在竹菌坪寨内多停留แ，率领着刚获大胜的精锐大军前去迎敌。将士们素า日听说秦良玉一家人在石砫地方骑在百姓头上过日子，罪恶滔天，都巴不得一战将秦良玉消灭干净。许多将士一边催马前去，一边纷纷地说：
罗汝才笑一笑，说：“这母货不早不晚，来得恰好。趁水和泥，趁火打铁，捎带着把她收拾啦吧。敬轩快下令！”
崇祯正在看文书，向外瞟一眼，没有做声，又继续看文书。这时一大群朝臣已经进了乾清门，躬身往里走来。费珍娥赶快起身，又向皇帝躬身一拜，随魏宫人转往乾ດ清宫正殿背后，向众姐妹辞行。
崇祯平日在乾ດ清宫召见群臣，常在东暖阁或西暖阁，倘若离开正殿，不在暖阁，便去偏殿，即文德殿或昭仁殿。像今日这样坐在正殿中央宝座上召见群臣却是少见，显然增加了召见的严å重气氛。魏清慧不敢贸然进去。在门槛外向里跪下，说道：
百姓们被截住去路，不能ม再逃，同时也听清了那ว大声叫喊的话，感到又疑ທ惑又惊异，互相观望。随即大家看见这个骑马的已๐经来到十丈以内，果然面带笑容，不像是怀着恶意，一点儿不显得凶暴，而且从这位骑兵的怀中果真传出来婴儿的哭声。大家仍在惊疑不定，忽然看见这个来到近处的还没有长一点儿胡须的少年骑兵跳下战马，解开紫红丝绦，从怀中取出婴儿，问道：
“这位做妈妈的真狠心，竟会扔掉自己的孩子逃走！要是不遇着咱们，这娃儿不给狼吃了，也会活活地冻死！”
“子英，张鼐在哪里？”
刘宗敏看见这个小校竟然敢说出来张鼐的将令阻止他牵马进宫，不觉愣了一下，但刹那间就在心中笑了，暗暗称赞说：“小鼐子，这孩子，行啦。”他向背后的亲兵们作个手势，说：
李侔连忙说：“我明天一早就告诫老七，要他处处说话谨慎。”
李岩立刻做个手势，使李侔不要说下去，微笑一下，悄声说：“陈涉แ造反，将‘陈胜王’三个字写成帛书1้塞入鱼腹，然后剖鱼出书，又令吴广假装狐鸣，都是借以煽๓惑大众。刘邦ะ起义，未必真有斩白蛇一事。韩山童想造反，使其党羽埋一独眼石人2๐于黄河岸上，借以煽动修河饥民起事。献策所献戏记，难道不也是鱼腹帛书之类？但我们既ຂ自誓效忠闯王，惟恐其不早建大业。如此等谶记，宁可信其有，不可疑其无。子英年轻无知，不明利害，你要告诫他在此等事上说话千万小心。一言说错，会惹杀身之祸。切记，切记！”
“对啊，公子这才说到点子上啦。别听他平日嘴里讲的是什么佛法排机，他现在劝你的句句话里都藏着杀机。倘若他自己是受了周王和巡抚等人的愚弄，不清楚他的劝你会把你置于死地，那ว倒也情有可原。其实，他奔走官府，深通世故，明知照ั他的主意办会将你置于死地，却偏要下书劝诱，这就是口蜜腹剑，佛面兽心。要是真有地狱，哼，他死后就该打入十八层地狱！事情是明摆着的：李巡抚倘若手下兵多将广，十拿九稳能把咱们打败，消灭，他就用不着招降了。如今他硬的不行，才来软的，连老和尚也用上啦。算啦，既然大公子不上巡抚的圈套，也不上法师的圈套，咱们快点儿赶路是正事。说不定你在省城的那些亲戚、世交、同窗、同年、老师、社友，吃不郎当一大串这瓜葛，那ว牵连，用你们读书人的话说也就是这谊，那谊，都会差人来下书劝你离开起义แ大军，自投罗网。有那些用心特别阴险的，还要劝你‘剿贼自效’，在我红娘子身上立功赎罪。咱们快走吧，离开封越远越好。”
红娘子用鼻孔冷笑一下，说：“什么เ高僧，什么เ法师，其实不过是身在佛门，心在红尘，专袱上水，攀高枝儿，巴结王府，结交达官贵人，也结交名士和像你这样有钱有名的宦门公子，抬高他自己身价。倘若你是个叫化子或无名小百姓，他也同你往来么？断断不会！我看他这个高僧，同朝廷一鼻孔出气儿，只会替官府朝廷着想，从来不站在老百姓方面想想。他说你生有慧根，可以成佛，哼！别ี听他的骗人鬼话！”
1้凤阳高墙——明朝在凤阳皇陵附近设一特别拘留แ所，专门幽禁犯罪的宗室。因四面围有高墙，故称为凤阳高墙，或简称高墙。
3河洛——黄河以南，洛河流域，古称河洛，相当于目前的洛阳地区。
崇祯喝道：“不必再说，下去！”他看见黄道周不肯起去，便接着训斥说：“国事日非，大臣们应该和衷共济，方不负朝廷厚望。你遇事攻击杨嗣昌，岂非私心太重，忽忘国家困难？如此晓晓争辩，泄汝私恨，殊失大臣体统！”
“你所说的尽是书生之见，知经而不知权。你只看百姓目前负担很重，不知一旦流贼肃清，即可长享太平之乐่。你只看练饷增赋七百三十万两，数目很大，不知赋出于土田，土田à尽归有财有势之家所有。百亩田只增银三四钱，不惟无害于小民，且可以稍抑富豪兼并。”
“闯王！我家帅爷特命二大人来见闯王，寻找多日，今日方才寻到。小的给闯王请安！”随即伏地叩头。
为怕献忠追赶，部队不停地赶路，直到第二天上午，已经逃出二百里以外，才在荒山中扎营休息，并等候一部ຖ分掉队的步兵。下一步怎么办，李自成和亲信大将们商议结果，只有一个上策，就是把人马分散开，既躲官军，又躲献忠，保住部ຖ队不被消灭，以后待机而动，重新大干。
徐以显摇头说：“不然，不然。左昆山久历戎行，也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断不会因吃了一次败仗就惊魂落魄，不敢再战。听说朝廷对他的拥兵骄横颇为ฦ不满，杨嗣昌实想找机会夺他的‘平贼将军’印交给贺疯子，这事他也知道。如今老左进到平利，贺疯子等人率领的秦军也从兴安州向我们逼进，都想寻觅机会建功，而老左更想赶快打一个胜仗给杨嗣昌看看。打仗的事儿，总要有备无患，免得临ภ时措手不及。”
他刚到เ玛瑙山几天，探得左良玉的追兵已经由湖广进人陕西，在平利ำ按兵不动。多数将领和谋士们都认为左良玉被杨嗣昌催促不过，做一个前来追剿的样儿给朝廷看看，未必敢真的冒险深人。纵然有几个ฐ人认为左ุ良玉可能向玛瑙山追来，但在张献忠的面前都不敢多说。一种骄傲和麻痹的气氛笼罩着献忠的老营。有一天在晚饭后闲谈中ณ间，军师徐以显提到须要在一些险要路口派兵把守，以防官军偷袭。张献忠笑着说：
“旧雨1相逢，自然会有许多话要谈。但此刻๑只能作诗，按时交卷，别的社ุ友不作诗尚可，你不做诗，未免使今日诗酒高会减色。作了诗，晚上回去，你可以同献策兄做通宵畅谈，岂不快哉？走吧，香快完啦！”
1้圣人——古人把皇帝也称做圣人。此处系指开国君主ว，救世主。
“二婶，你这两ä天辛苦啦。”
“你立刻骑一匹快马去看看老神仙是否随着前来会师的将爷来到，倘若他没来，你就尽快奔往老营，把慧梅和刘明远的受伤情形对老神仙说明，务请他在今夜三更以前赶到，千万不可迟误！”
李自成从床边站起来说：“你休息吧。咱们如今要迎敌官军，必要先除内患，可是也不宜造次行事。让我想一想，再做决定。”
“他同坐山虎是拜身1้还是同乡？”
“摇旗……你最好叫他去白羊店，对郑崇俭猛冲猛打，将智亭山交给我守。有这七百人，我敢立下军令状，保白羊店的后路万无一失。”
“不是。商州的官军一旦向西进犯，刘二虎从马兰峪向后撤，将官军引到野入峪的前边。你要率领人马走那条人迹罕至的小路插到商州和马兰峪的中间，直奔马兰峪。等你杀到马兰峪，二虎从野人峪杀出去，将丁启睿这一股官军杀败。等杀败了丁启睿，你走麻涧和智亭山的大路回白羊店，再打郑崇俭。如果能ม使郑崇俭再吃一个大败仗，我们在商洛山中半年内可以平安无事。半年之ใ后，瘟疫过去，将士们的病都好了，咱们就可以突围出去，大干一番。”
“有话明天说。如今天黑夜紧，老子们的炮火弓箭不认得人，你们休要走近！”
刘芳亮回答说：“我们也是官军，是才从河南调来的。让我们到街里休息好不好？”
他把诗看了两遍，连着点了几下头，望着大家问：“这是谁写的？”
世间曾有几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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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不再谈这件事。田见秀默默地把闯王送出村庄，望着他同十几个亲兵上马走了。过了一阵，见秀的心思又回到破张家寨的问题上来——
刘芳亮忽地站起，激动地说：“嫂子，潼关突围之时，闯王命我保护老营，老营失散了，一功和老袁不知死活，捷轩同补之等许多朋友的眷属下落不明，你也中了箭伤。为着这件事，我常常愧得要死，现在我把实话告诉你：前年我哥哥阵亡，我只哭过一次，可是为ฦ着这件事，我暗中流过多少眼泪！倘若再走一着险棋，成功了自然很好，倘有差ๆ池，我一时回不来，老营在此落入官军毒手，叫我日后有何面目去见闯王！？”
刘芳亮的白净面皮刷地变得通红，苦笑一下，忘记按照ั近两ä年的习惯称“夫人”，忽然冲口叫道：
尚炯见献忠并不急着询问自成在城外什么地方等候，如何去迎接，安置何处住下等等，心中生了狐疑：莫非他不愿意同闯王见面？医生正要拿话来试探一下，徐以显来了。
“嗨，真是！要是万一李嫂子有三长两短，真是可惜！她真不愧是闯王高如岳的侄女儿，是自成的好帮手。咱们旧日十三家七十二营里，妇女上千上万，像李嫂子这样能ม干、受人尊敬的人尖子实在少有。”
黎明时候，李自成的人马正在崎岖的小路上前进，忽然现前边的道路被树枝堵塞，不能通行。大家正在疑ທ，忽听一片锣响，从附近的树林和荒草中ณ窜出几百乡兵，凶猛扑来，手执六七尺长的白木棍子，朝着人马乱打。农民军仓猝迎战，损失很大，只好落荒而走。走不到เ两三里，前边又出现了几百乡兵，截住厮杀，而背后的乡兵也呐喊着追赶过来。
“职道一定遵命。”
弟兄们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仅笑他是好人，回答得好，也笑他那么爱说黑话。原来本地杆子和各地农民队伍中都有许多词汇是犯忌讳的，用另外创造的词汇代替，一代代流传下来，叫做黑话。例如路和败露的露字同音，说成条子，带路的向导叫做带条子的；饭和犯同音，说成瓤子，而吃饭就叫做填瓤子；鸡和急同音，鸡子说成尖嘴子，鸡叫说成尖嘴子放气；鸭和押同音，鸭子说成扁嘴子。又有一些词汇并不为声音不吉利，也用另外的词汇代替，例如把狗说成皮子，狗叫说成皮子炸；小河说成带子；桥说成孔子等等，非常多，前一类词汇忌讳较严，后一类可以马虎。李自成的农民军早已๐“正规化”，不大讲究这种忌讳；尤其自成和他的左ุ右将领，更少忌讳。如果他们有时也把路说成条子，那不过是顺应下级弟兄们的习惯罢了。驼背老头以为闯王的人马也像别ี家的人马一样说话有许多忌讳，尤其在这样危险时候，说话更得特别留神，不可“放快”1้，所以他特别谨慎。听见大家都在笑，他始而奇怪，继而在心里说：
驼背有点吃惊，笑着间：“兄弟，你说话不忌讳么？”
“此马初到เ学生手里时，性情十分暴烈，每次骑它，开始三十里它总是不走正路，旁้侧斜行，倔强难驯，又走三十里才肯老实前去。经掌牧官同学生用心调驯，费了数月之ใ力，方堪使用。如今也只有学生同掌牧官可以骑它，别人都近不得身。”
“嘿，这马，耳如竹批，目如悬铃，真是神骏！”
吴三桂回答；“家舅母已๐遵照大人劝谕，于今早率领奴仆家丁起身，想此时已过高桥了。”
“未能一鼓解锦州之围，使令舅母怆然返回，本辕殊觉内疚！”
“眼下情势如此困难，这也怨不得大人。昨日当敌人大举来犯之ใ时，家舅母率家丁杂在将士中间，亲自射死几个敌人，也算为救锦州出了力量。她说虽未看见锦州ะ解围，也不算虚来一趟。只是今早动身时候，她勒马高岗，向锦州ะ城望了一阵，忍不住长叹一声，落下泪来，说她今生怕不能ม同家舅父再见面了。”
洪承畴说：“两军决战就在数日之内。倘若上荷皇上威灵，下赖将士努力，一战成功，锦州之围也就解了。”
吴三桂刚ธ走，张若麒派飞骑送来书信一封，建议乘喝竿未至，以全力进攻清营。洪承畴看过书子，心里说：“老夫久在行间，多年督师。你这个狂躁书生，懂得什么！”但是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一点厌恶表情，反而含笑向来人问：
“张监军仍在海边？”
“是，大人，他在视察海ร运军粮。”
洪承畴笑一笑，说：“你回禀监军大人，这书中的意思我全明白了。”
他希望在决战到来时，各营能固守数日，先挫敌人锐气，再行反攻，于是亲赴各紧要去处，巡ำ视营垒，鼓励将士——
第十六章
清兵围攻锦州ะ的主帅是多罗1睿郡王多尔衮。他是皇太极的异母兄弟。努尔哈赤有十六个儿子，多尔衮排行十四。他今年二十九岁，为人机警果断，敢于任事，善于用兵，深得皇太极的喜爱。皇太极于天聪二年公元16๔28年征伐察哈尔蒙古族多罗特部，多尔衮十七岁，在战争中立了大功，显露了他智勇兼备的非凡才能ม。皇太极赐给他一个褒美的称号墨尔根代青2，连封爵一起就称做墨尔根代青贝勒3。后来晋位王爵，人们称他为墨尔根王。在爱新觉罗氏众多亲王、郡王和贝勒、贝子中ณ，都没有得过这样美称。去年在围困锦州ะ的战争中他处事未能尽如皇太极的意，几个ฐ月前被降为郡王。他的副手是皇太极的长子肃亲王豪格，也同时降为ฦ郡王。
1多罗——满洲语，一种美称，常加在爵号或称号前边，如多罗郡王、多罗格格。
2墨尔根代青——墨尔根，满语为ฦ聪明智慧。代青原是蒙古语，意为统兵领。后来多尔衮汉语称为ฦ睿郡王、睿亲王，睿字是墨尔根的汉译。
3๑贝勒——清朝建国之初ม，满族贵族的封爵十分简单，贝勒等于王爵，其最贵者称为ฦ和硕贝勒。太宗崇德元年公元1้63๑6๔年重定制度，贝勒位在郡王之ใ下，其次序为ฦ：亲王、郡王、贝勒、贝子。这种封爵也颁给蒙古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