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君有点心猿意马,一双眼睛火辣辣地盯着龙小翠,似乎要把她看透。龙小翠这才意识到เ自己的行为太出格,早ຉ已羞得满面通红,幸亏晚上看不清表情。她反身扑进水潭里,健美的身躯在水里溅起美丽的浪花,她低低地喊了一句:“别看我,羞死了。”
想到เ刚才从姨ถ娘家出来的小路上,她为她大胆的想法而震撼了一下。她对李明君说,她今晚不回家,就到เ学校里睡。这时李明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惊愕的样子。这种表情让她感到可笑。她心想“比我还胆小。”说到胆量,她从小就敢和男孩子打架,还敢爬树掏鸟巢,钻山找蛇窝。进入初中以后,身体发育日渐成熟,撒野的性情收敛了不少,可顽皮的天性还隐隐约约跟随着她。
“我们叫小翠姐姐帮一个ฐ忙。”李明君拿过几张卡片,说,“我这里有十几张卡片,上面写的都是我们学过的词语。我先抽两ä个同学,一个刘美玲,一个ฐ龙少兵,到เ黑板前面来。”
“噢!”孩子们鼓掌欢迎起来,龙小翠满面通红地走进教室里来。
“快了,上了白云寺就好走了。”龙小翠说话都有点吃力了。
白果村的方位是这样的:东邻麻江五十里,北邻茶林四十里。就是往南到五岭乡政府,也有三四十里。这三个乡镇都是偏僻的山乡,形成不了集市。只有朝西的福寿乡,是产粮区,人口稠密,对山里的出产需求大。农历每月逢一四七就是白果村人去赶集的日子。
“龙叔,我不喝酒的。不信,你问问蒋老师。”李明君向蒋老师投去求救的目光。
“哥哥,你们还打牌?快去暖菜,爸爸说的。”被脱了外套的龙林辉还不安份,扯开喉咙朝他哥姐喊道。
“是这样的,我想跟你请教一些问题……”
“这样下去可不行。”李明君想道,“我一定要设法使他改变对我的态度。”李明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了蒋老师的房间门口。
“我不喝了,才刚在横冲漕喝多了。”
“我们在横冲漕,姨娘留着我们吃饭哩!”龙树林把东西提进来,放在角落和床上,说:“这是新来的李老师,也是我的老侄。”说完,他又逐一地向李明君介绍:“这是龙支书……蒋老师,这是教娃娃ใ班的江石生。”李明君讪笑着和他们一一握手。
李明君上午兴冲冲赶到เ这里时,原以为是能说服“准丈母娘”的。他有充足的理由:龙小翠刚动了刮宫手术,伤口尚未痊愈;回家山高路陡,根本不能ม行走。在李明君家,交通就医都方便一点。等她休养一段时间,好一点以后,再把她送回来,这是情理可通的。谁知龙金玉看见龙小翠没有回来,便怒眼圆睁,质问李明君。她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用一阵尖厉刻๑薄的话语骂得他震耳发聩,胆颤心惊。
她是穷怕了。她的三个女儿都嫁给了与田地打交道的农民,家境个ฐ个都不是殷实,真真是“门当户对”,更别指望他们能ม帮衬一下娘家。人常说:“养儿防老,养女赔本。”这话一点不假。前三个女儿因男方แ没来什么骋礼ึ,家里也没有什么เ嫁妆,嫁得很不光彩,这让她觉得在整个白果村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这是她最后一个未嫁的女儿,她自然再不肯让她这个最小的女儿再往穷坑里跳的。
“你说什么?为什么?”这个消息让李明君大惊失色。
“我不想呆在家里,闷得很。再说在家又挣不到钱,我弟弟连学费都交不上。前几天我爱华表哥叫我跟他出去。”
李明君感到เ自己的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的恐慌。他清楚外面的世界诱惑太大,谁能担保幼稚而又漂亮的龙小翠不会见异思迁?更何况带她出去的是爱华,那不是往虎口送吗?这后果太可怕了。于是李明君费尽口舌说了各种各样不好的理由,最后一句他是这么说的:“答应我不要出去好吗?小吉的学费我帮他交,叫他明天去读书就是了。”
龙小翠依偎在李明君的怀中,把他抱得更紧ู了。
当李明君推开蒋老师的房间时,只见里面坐着三个客人。一个是白果村的龙宣委,也就是他的姑爷。一个是脸长长的,头发胡子发白的老头,大概ฐ七十多岁。他带了一个脸型相貌和他差不多的男孩,那ว是四年级的龙小华,看样子是爷孙俩。听见门响,他们都转过头来。
“哦,你们回来啦?快过来吃中饭,怎么这时候才回?”蒋老师给他们取来碗筷和酒杯,一边为他们倒上酒。李明君和江石生坐定了以后,向他们汇报了调查到的情况。
“各位老师,辛苦你们了。”待李明君说完,龙宣委插话了。
“今天我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如今许多家长反应,课上不起来。村里就派我来代表村党委村委会来和你们老师协商一下。”
“龙宣委,这你也不能怪我们。”蒋老师一听这话,气就打不过一处来。“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来这里十三年了。那时龙宣委你才结婚,如今你的小孩都快初中ณ毕业了。原来在这里的老师,只要有点关系的,或是送点礼什么เ的,都一个个ฐ调走了。你们也清楚,全学区村小还有几个公办老师?”
“这个ฐ我们知道。”龙宣委点头说道。
“他们这是在欺负人!”蒋老师说得激动起来,手在桌子上一捶,震得酒杯里的酒水都荡了出来。“我这几年,年年都在写申请,说我人老了不太方便,要求调到中心校去。可那个年轻的校长竟阴不阴,阳不阳的摆臭架子。我那天指着他的鼻子骂:‘我的工龄都比你的年龄大,不要说尊老,就是照顾ุ,也轮到เ我了。’你们说,如今年轻的办公老师有几个ฐ在下面吃苦?尽是些绣花枕头!的学校要跨,也是他们这些分子造成的。”
蒋老师越说越激动,手在挥舞着,大家都停止了吃饭,听着他说。龙小华更是不时地用手擦着额头上冒出地冷汗。
“现在就说这里的学费问题,原来欠的老帐还有三千多……”蒋老师说着去柜子里拿出一份上期的结算表给龙宣委看。“龙宣委,龙大爷,你们都是本村人,都知道咱们这个ฐ地方穷,教学条件差ๆ,可每年‘希望工ื程’下来那么多钱去哪里了?我们这里没一点减免!这里的娃娃们读书,一时交不起钱,我们原来也是先上课,钱再慢慢收的。可现在学区卡得死,上交的钱一分不能ม少,搞得我今年署假两个ฐ月的工资都未领到เ。上面还来通知说,今年若是还拖欠,这几个ฐ月就接连没有工ื资发,直到扣够数为ฦ止。你们说,我能ม有什么办法?只有停课,交齐学费再上课。”
“是的,这是事实。”龙宣委接过话说道:“为这件事,我们村支部ຖ、村委会全体村干部开了会,讨论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大家都认为ฦ,‘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所以我们决定,学校里的欠费由村里负责收。若是实在收不到,就先从我们村里的公款里扣出来给你们。”
“早就该这么做了。”一直插不上嘴的龙大爷终于说话了。他年纪大,不胜酒力,说话也有点飘飘然。
“当初建这座学校的时候,还在的手里。那时读书只是象征性的收点学费,家里困难的还免学费。哪里像现在,动不动就两三百的?”
“时代不同了嘛!现在强调的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屁!我看你们村干部也和那些分子差不多。‘大官大贪,小官小贪,村干部喝鸡汤’……”
“大家协商好,现在开学要紧。”李明君见龙大爷越说越离谱,连忙岔开了他的话题。“我也向中心校表示,我的工资也先押着不发,到结总帐的时候一起算。怎么样?”
“对对对,这话说得对。”龙宣委和老头子附和道。
“有你们的支持,我就安心了。”
蒋老师压在心底的怨气吐出后,心情舒畅了许多,他举起酒杯说道:“好好,来来来!为ฦ了我们白果村的学生,为了我们白果村小学的教育事业,干杯!”
几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锵锵的声音。
“呀呵咿呵嗨,山歌唱起来……”
白胡子龙大爷唱起山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