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燕来在朝中沉浮多年，自然是会说话的，便接道：“那位施ๅ先生确实有不同凡响之处，想当年玄宗道玄掌门也是涉猎颇广，不仅自己修为高深，于算学，星学乃至玄门阵法幻术都颇有境界，想来他的高徒这些年虽然走得坎坷，毕竟底子在那里。”
此情此景全叫站在高处的白离尽收眼底，邹燕来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他身边，带领一群早已经安排好的密宗术师随时准备。施ๅ无端还未现身，白离也不着急，只是抬了抬手，旁边一棵大树便伸出一支长长的树藤来，竟是自己纠纠缠缠，编成了一个座椅的模样，请他坐下。
顾怀阳又看了他一眼，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回去记着漱口，我看你那口牙实在劳苦功高，冲这么เ磨，铁杵都要磨**绣**针ฤ了。”
“饱了，买回来磨牙。”施无端道，顿ู了片刻，又解释道，“你放心吧，崔护那ว蠢材是个什么货**，我心里有数。四**都说了，他是‘熊心兔子胆，眼大肚子**โ，**揽八泡屎’的。没有打仗的本事，仗着眼下世道**，偏安一隅当土皇帝ຓ还不满意，总想多占几个ฐ地方แ，做他的皇帝梦。他哪里舍得动手，还生怕我们到เ时候倒向古吉那ว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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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v1he不坑
这一年的中秋很快在炎热和干旱里来临了，当月亮圆成一块烧饼的时候，施无端便收到了战报――顾ุ怀阳已经带兵再次度过了东岳，拿下了中原地区最后一个ฐ大关卡――徐南大营，生擒宋阿。然后宋大将军自尽了。他的名字，或许在以后能彪炳千秋，是个死硬到底的汉子，忠君爱国，生在最腐朽的时代，却从未对教宗妥协过，曾经立下赫赫战功，也在守不住的时候，用生命保护了一个ฐ武士最后的尊严å。……前提是，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场硕大的骗局。而如今，骗局还将继续。施无端手中握有一群乱世中最神秘的人，它最初是由á一些通过非常手段掠夺来的财富建立的小商会，然后慢慢将手伸向更远的地方แ，培养起更多的势力和据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变得越加隐秘，也越加错综复杂。或许除了亲手建立它的施无端本人，没有人能ม理清那庞杂的系统，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运作的，到现在为止，即使是顾怀阳，也隐约知道施无端手中有一些能ม飞速传递消เ息的商人和士兵。只是眼下他们还是好兄弟，顾怀阳还是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乱世枭雄，没有精力去忌惮施ๅ无端什么เ。这支特殊的消息渠道，带给施ๅ无端第二个消息――皇帝迫不得已๐，再次启用颜甄。果然了――施无端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这样想，他在用小刀削一只梨的皮，这本来是白离在做的，不过白离经手的水果全都变得比核大不了哪去，不知他是怎么具体操作的，连袖子都湿了。施无端叹为观止地在他身后观察了一阵子，认为ฦ白离的十根手指头其实是个摆设――压根连缝都掰不开，只得亲自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接过他手上小刀削起来。旁边一个伙计茶楼伙计打扮的年轻人见此情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话音顿了顿ู，便继续说道：“颜甄官复原职的第二日，便派人去了阿木草原。”“啊。”施ๅ无端听到เ这里笑了笑，说道，“才想睡觉便有人给送枕头。”那ว伙计打扮的年轻人平平板板地说道：“颜甄几起几落，皇帝此时方才想起起复他，想来是为时已๐晚，若这是一盘棋，此时棋盘上已经没有多少能ม落子的位置，他想做什么เ，其实好猜得很。”“也不能这样说。”施ๅ无端将削好的梨递给白离，一开始有人在的时候，白离会自动躲开，后来习惯了，他便不躲了，却也不说话，在一边像是个ฐ背景一样，然后施无端的手指在一盘梨之间挑来挑去――好像他真能ม看出它们的区别似的，过了好半天，他才想起颜甄这个话题来，于是继续说道，“虽然颜家……也算世代忠良，但是颜甄和他父亲不一样。即使位高权重，如今上了年纪，也能想到，他年轻的时候，必然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即使是现在，在做一些事的时候，也习惯于剑走偏锋，行事之间带着一股邪气。”其他两ä个人静静地听着，施无端却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当年我在九鹿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颜甄还曾经说过要收我为弟子的话，想来大概我们两个虽是死对头，也很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那年轻的男人并不动容，只是说道：“请教六爷，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按计划来吧。”施无端说道，过了片刻，他又补充道，“此事无论是大哥，还是夏掌门他们，都不必知会，你知道怎么做。”年轻人道：“是。”言罢，转身离开了，仿佛他从未来过一样。施无端一抬眼，发现白离已经默不作声地吃完了一个梨，正在那ว里正襟危坐地等着下一个，人来人往，他连眼也不抬一个，全当别人不存在，眼里只有施无端手里的水果，显得极专注，那ว眼神让施无端想起了他曾经俯身的那只兔子。施无端顿时觉得……其实白离是个非常好养活的人，只要按时喂吃的就行，他甚至都不挑食。这时，兰若端着一大盘酥皮月饼走了进来，轻声道：“六爷，这是四娘专门派人送过来的，据说是请人按着宫里的御膳做的，请六爷和……白公子尝尝。”她看了白离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目光，仿佛有些怕他似的。白离本来旁若无人地坐在那里，却在兰若进来的刹้那抬起眼。他那双凌厉的眼睛，在昔日饱含杀意的时候，便是万夫莫当的勇士与之对视，也遍体生寒，更不用说这么一个姑娘家了。兰若吓了一跳，手中的托盘险些掉到地上，被施无端一抄手接住――那月饼不知是如何做出来地，酥得出奇，这样轻轻一震，竟自己散了开，露出里面颜色好看的馅。兰若脸都白了，然而还不等她说话，施无端便轻轻地摆摆手道：“不碍事。”他颇有些好奇地看了那酥得出奇的月饼一眼，捏起一小块尝了尝，感慨地说道：“当年我初见四娘的时候，她还是个会卷起袖子自己下厨的煮ุ饭娘，想不到如今竟然也会这许多花样了。”想来不幸生于这个ฐ时代，砍人是一门比煮饭高贵些的技能吧？他话音未落，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没轻没重地拢过他的脖子，白离飞快地凑过来，竟将他嘴角一点月饼渣舔了下去，随后仿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扫了兰若一眼。可怜的姑娘只得眼观鼻鼻观口，当即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施ๅ无端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没反应过来，呆了半晌，脸上才不易察觉地一红，移开目光，对兰若道：“你……你先去吧，今日过节，早些休息，不必做什么เ了。”兰若讷讷地应了一声，梦游一样地飘了出去。施ๅ无端这才瞟向白离，低声道：“当着人，你做什么呢？”白离充满敌意地看着兰若的背影，道：“她就是伺候你的人？他们找这么เ一个没嫁人的女人伺候你，是什么意思？”施ๅ无端怔了怔，突然想起，当年他受伤的时候初见兰若，竟因为她的眉眼有些像白离，而失神了很久，便忍不住看着白离笑起来。白离微怒道：“笑什……”施无端将一瓣碎开的月饼塞进他嘴里，说道：“压压酸气。”白离却一把揪住他的手腕，故意将他的指尖也含入了口中。他的掌心似有微许汗意，目光盯着施无端的眼睛――那人的眼睛一如多年前那样黑板分明，眉心却因为笑得少皱眉多，而留แ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这使得他清俊的脸上总显得有些愁苦之意。白离想道，其实这些年，他也从未快乐过。这时候，已经出去的兰若方才如梦方แ醒，想起刚刚ธ要告诉施无端的一句话――三爷来了。然而为时已๐晚，陆云舟本来就是稍微客气一下，才让她代为通报，根本也不等里面来人来请，便像是进自家门一样地走了进去。此刻๑在红巾军看来，战局已๐经颇为稳定，他此番回到เ淮州大本营，却是为了他小女儿陆露的婚事，顺便听说施无端已经回来，来瞧瞧他。谁知一走进院子，便先瞧见了白离。孟忠勇一时半会想不起白离是谁，陆云舟可看得出。当年因为ฦ阴尸火，施无端与白离发生冲突的时候，便是他一剑横过去，打算跟这个忘恩负义的妖魔鬼怪决一死战的。如今陆三哥虽然女儿都已经行了及笄礼ึ，准备嫁人，却仍然不改当年那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的江湖豪侠气概。他乍一看白离，先是一愣――随即怒发冲冠地一把拔出腰上长剑，怒道：“妖孽，你还敢来淮州！”施无端的嘴皮子功夫不错，但是鉴于他慢慢腾腾的习性，话总是不如陆云舟的剑快的，还没来得及出声，陆云舟一剑已经递到，白离轻飘飘地从原本坐着的地方飘出来，仿佛不着力似的落在一边。他却只是躲，并不还手，眼睛望向施无端。施ๅ无端忙道：“三哥！”陆云舟喝道：“闭嘴！”施ๅ无端简直想对天翻个白眼，感觉此情此境甚为ฦ熟悉，那时候听说陆露与顾ุ怀阳手下一名前锋的弟弟两情相悦之时，被她爹撞破，那可怜的少年也是被他未来的岳父提着剑追杀了八条街。他抬手抓起桌子上的银筷子，架偏了陆云舟的剑尖，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三哥，你先慢动手，听我……”即使是正常情况下，陆云舟都没耐心听他把话说完，更不用说此刻๑怒气冲冲了，陆云舟轻叱一声，一个手刀迫得施无端手腕垂下，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看白离的目光极其仇恨，仿佛他是个被坏人诱拐的小姑娘似的。施无端哭笑不得，白离却没有那ว样好的脾ຆ气，早ຉ被这人一下一下地给弄烦了，一甩袖子将陆云舟的剑打偏，冷声道：“你又是什么人，管什么闲事？当年我有错在先，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还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么？”陆云舟一听这话，就好像被火上浇油一般，立刻๑怒得连他女儿都要不认识了，发狠要将白离穿成糖葫芦，却谁知一道影子突然闪过来，他剑尖竟再难往前送一分――施无端这回用两ä根筷子夹住了他的剑。施ๅ无端语气颇为无力地说道：“三哥，我又不是小露。”陆云舟怒极反笑道：“你还不如陆露，起码她知道不和这样的邪ิ魔歪道混在一处。”白离眯了眯眼，抢道：“我是什么，轮不到เ你置喙。”陆云舟道：“我本来便什么也不必说，杀了你便是！”白离冷笑道：“就凭你？”陆云舟：“就凭我手中这柄剑！”白离道：“哈！”施无端终于忍无可忍，皱眉道：“行了！”他仿佛毫无知觉似的，直接用手抓过陆云舟的剑，刃将他的手掌割开了一条小口子，好在他没有用力，流血不多。施无端将剑尖抵在自己身上，说道：“三哥，你若是不忿，往这里捅便是，前事种种内情外情，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其实是我错得多些。”他身后，白离神色一震，方才种种冷厉竟是一缓。陆云舟忍无可忍道：“施无端！你……你戏文看多了不成？”施无端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他这般不严肃，更使气得陆云舟火冒三丈，陆三哥“嘿”了一声，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白离，咬咬牙一把丢下手中剑，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离开――仿佛在看见这对狗男男ç一眼，便要长针ฤ眼似的。施无端将手上血丝抹去，还不忘在他身后补充道：“三哥不必忧心，小露披上嫁衣时，我这做六叔的，也是要送她一份嫁妆的。”这话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便觉得这便宜女婿不顺眼的准岳父终于停下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得更快了，脚๐下生风似的。这一年重阳未至，三爷的掌上明珠陆露便披上嫁衣，这三岁时曾经发下宏愿，称长大要嫁给六叔的小姑娘，终于回头是岸地抛弃了她那ว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六叔，嫁作了他人妇。同年十月，顾ุ怀阳大军继续北上，平阳帝都文武百官惊慌失措，颜甄竟从阿木草原调集来十万妖军，与红巾军对峙与泰安山之ใ阳，战事再一次胶着。
74、第七十四章第六盏灯（二）
月底，施无端知会了顾ุ怀阳，以“顾大将军”的名义，向妖王发出密信。这个ฐ人类战争中的第三方แ的屁股，究竟会和谁坐在一条板凳上，几乎ๆ已经是这场战役中ณ谁王谁寇的决定性因素。陆露婚礼过后，施无端再次离开淮州ะ，神不知鬼不觉地第二次驾临大乘๖教宗的大菩提山。他先开始只是在山脚下转圈，却并不上去，以白离的眼力，能看出围绕着大菩提山附近有一圈不知是什么เ的光圈，把整个菩提山圈在了里面，而菩提山的多年大道修为凝练的灵气，却在顺ิ着南方于三阳关断开的打谷道慢慢流逝。白离对灵气很敏感，为ฦ什么自古有“钟็灵毓秀”这样的词，无论是人也好，妖也好，想要修炼，必然得有一个能够凝练灵气的源头，如今，打谷道上的凸起直接截断ษ了三大教宗的交汇点，这就仿佛是一个人身上原本贯通的血流被拴在了一个地方似的，轻则瘫痪，重的便干脆呜呼哀哉了。以他的眼力，竟瞧不出打谷道上人工生成的天堑是将这些泄露的灵气送到了哪里去。只听施无端望着白雪覆盖的山顶，轻声说道：“我坑了那老狐狸一回，若是再上他的山，会不会被打出去？”白离沉默了一会，简直不知该说什么เ好，总觉得这个ฐ人若是不能被拎出来揍一顿，简直不足以谢天下英雄，过了好久ื，他才轻轻伸手将施无端在马车里蹭得有些乱ກ得头发拢到一边，问道：“你为什么不能做些好事？”“我做的就是好事。”“我没瞧出来。”白离直言不讳地说道，哪怕是面对施无端，也很难叫这个拽惯了的魔君有一点委婉，“除了你那ว个大哥，我没看出你做的这些事对谁有好处，因为ฦ你，死了很多人，我瞧见邹燕来那里的书上写着什么‘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虽然有些话不对，但看起来总是有些道理的，你自己说，你占了哪一样？”施无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问道：“那你还跟着我干什么？”“行了，”白离淡淡地打断他道，“别搓火了，我说过不和你斗ç，便不再和你斗了。”见施无端瞪着他，白离便接着道：“也没什么เ，只是如今我乃ี是等着你发落的局外人，看见不解的事，多问一嘴罢了。”施无端叹了口气，将白离一条胳膊挪开，自己้毫不客气地躺在他的腿上，脸略微往旁边侧了一点，显得有些疲惫，口中却道：“我躺一会。”白离伸手环住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好叫他躺得更舒服些，看起来亲密无间地抱着他。过了好一会，施ๅ无端才合着眼，轻声说道：“白离，你喜欢的人，其实是二十多年前，在九鹿山上了无心事的那ว个少年。他对这世上一切的好坏都没什么เ概念，每日里只知道玩和捣蛋，没有烦恼，没有仇恨，心里因为太干净了，所以宽得谁都能走进去。”白离心里狠狠地一抽。施无端继而几不可闻地说道：“可是他已๐经死了。”白离不言语，施无端便睁开眼睛，与他的目光对在一起。白离抱着他的手陡然缩紧ู，目光黑得近乎幽深，叫人看不见底。突然，他一把捞起施无端，像是个小野兽一样啃上了他的嘴唇，滚烫的气息落在施无端的脸上，这使得他仿佛被烫伤了似的瑟缩了一下。白离的手按住他的后背，直到施无端因为喘不上气来用力地推开他，才恨恨地看着施ๅ无端，低低地咆哮道：“你就不能看着我心情好一点么เ？哪怕只是骗我？”他脸上仿佛有种看不见的伤痕呼之ใ欲出，像是被伤口折磨得痛极了，愤怒极了，却不知道如何发泄野兽。施无端突然叹了口气，僵直的脊背放软了一些，然后他扣住白离的后脑，将他拉过来，抵在自己肩膀上，轻声道：“我不骗你了。”他顺着白离的脊背，轻轻地安抚着身体微微颤抖的人，说道：“怎么เ魂魄找回来了，还是有这么大的气性？行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再骗你了……我对天发誓。”这时马车停下了，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六爷，有人拦路。”施无端问道：“谁？”只听一个ฐ男ç子的声音说道：“后辈乃是大乘教宗简字辈弟子，大宗主命我在此地等着贵客。”施无端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在白离脸上摸了一把，口中道：“好了，别气了。”然后他跳下车来，除了嘴唇比平时颜色略艳，依然是一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无所谓模样，平静地对那大乘教宗的弟子拱拱手道：“多谢，请带路吧。”车夫赶着马车慢悠悠地跟在他身边，白离却一直没有出来，施无端以为ฦ他还在消气，其实白离是呆呆地坐在车里，按着被施无端仿佛轻薄似的摸了一把的脸发呆。走了一段，突然，正在发呆的白离神色一凛，车夫只觉得一阵风从自己身边掠过，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白离已经一把拉住施ๅ无端，将他往自己身后一带，随后尖锐的长指甲从他的手上弹出来，直指那带路的大乘๖教宗弟子咽喉，冷冷地看着对方แ。那弟子吓了一跳，然而虽然被他一身冰冷的杀气震慑，好歹也是个名门之后，有些慌张，却并没有慌乱ກ，艰难地开口问道：“客人……这是何意？”白离道：“有股妖的味。”施ๅ无端不解道：“什么เ味？”白离目光依然凌迟着这位领路的弟子，口中道：“妖自行修炼，一般不与人沾染因果，否则后患无穷，唯有那些个手里沾染过人血的嗜杀之徒，身上才会有这股味道。”“哦。”施无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我约了百兽妖王大人在此见面，传闻那ว位大人真身乃是一头老虎，想不到你这小狐狸鼻子倒灵，这么远便闻到了。”白离表情一僵，有些尴尬地收回指甲，脸上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转头看着施无端。施ๅ无端瞧着有趣，不知为ฦ什么เ，便随手在他的头上摸了一把，跟着那位受惊的教宗弟子继续往山上走。白离这才不情不愿地跟上，问道：“你们不是在打仗么？”施无端道：“哪来那么些深仇大恨，仁义不成买卖在，大家能ม坐下来达成协议，自然比刀枪相向，打来打去要好。”白离脸上细微地波动了一下，施无端认出那是一个难以理解的表情，他的嘴角便迟钝地露出一点笑容来，心里想道，你一个傻乎乎ๆ的小狐狸，除了吃喝拉撒和打打杀杀，根本也不知道别ี的，做什么เ也要搅合进来呢？过了一会，白离又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姓顾的给他写了密信，要见面，为什么เ也没等他来？”施无端头也不回地说道：“连你都知道，算什么เ密信？”白离讶异道：“是假的？”施无端道：“那倒没有，是真的，过一阵子大概我还要回一趟淮州，帮忙主ว持密会。”白离脸上又露出困惑来，这使得他身上的凶悍和血腥气都淡了不少，有些像是那个被人拎起耳朵就不会动的兔子。于是索性不想了，只是暗道，若是有能耐，谁挡路就把谁杀了便是，做什么这样算来算去，私下里见不说，还要私下里的私下里见。他发现，即使自己被大宗主指点过，自己้也依然不懂这些人的心，跟在施无端身后，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心里想，这些人怎么这样无聊？很快，他们便见到เ了等在小亭子里的大宗主和百兽妖王，那ว妖王看起来是个中年的男子模样，出乎ๆ意料的，他并不咄咄逼人，身上穿着普普通通的袍子，颜色发旧ງ，就像个微许有些落魄的书生。白离站得稍远，若不是对方身上的味道，他几乎ๆ以为自己้认错人了――这人看起来真是一点也不像个老虎精。被人算计了的大宗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仍然非常宠辱不惊地邀请施无端和白离坐下。那百兽妖王竟还非常知书达理，自称赵戎，眼神近乎温润，只有盯着别ี人看的时候，能ม见到里面稍纵即逝的锐利。施ๅ无端看起来竟与他颇为熟悉，见面之后便说道：“百闻不如一见，妖王请了。”赵戎点点头，目光落在了白离身上，看了他一会，才问道：“这便是魔君殿下吧？这些年狐王白娘娘对你颇为挂念。”苍云谷被毁之后，狐王便带着零星族人迁移到了阿木草原，受妖王的庇护。白离双手环在胸ถ前，并不坐下，只是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万分有劳。”赵戎看着他，缓缓地说道：“当年那狐族小仙姑受魔气侵染，被引上邪路，乃至身怀魔胎，整整七七四十九日，力竭方才产下一子，临终托付给白娘娘，闭眼前仍放不下那ว九幽之ใ下的魔物。狐性本淫，却也出了不少这样痴情之ใ人。当年魔宗动荡，白娘娘将你送上祭台，实在也是不得已而为ฦ之，魔君毕竟……非我族类，还望你不要记恨。”白离坦然道：“你既尊我一声魔君，便该知道我与狐族没有一点关系，这话还是少说得好。”他容忍施无端口无遮拦地叫他“小狐狸”，却不代表对别ี人也有这样大度。赵戎苦笑一声，摇摇头，口中道：“得罪了。”随后他转向施无端，说道：“六爷交代的事，我等已๐经办妥。”白离眼见施无端那个ฐ不惊不怒的模样，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猜测，莫非十万妖兵截住顾ุ怀阳北上的大军，是他一手操纵的？他为ฦ什么要这样做？他莫非也……信不过顾怀阳？仿佛看出他的疑问，大宗主忽然开了口，在一边解释道：“公子在西北操纵米市，将朝廷大军西引，而后又封住大乘教宗，将打谷道截断ษ，西北军立刻腹背受敌，再命人趁乱掩护，开出一条通路，利用与我密约的阵法，将灵气自西引到了阿木草原，是不是呢？”赵戎接道：“还未谢过六爷。”――这些年不少因战火躲到阿木草原上的妖精部落，草原本就贫瘠，如此一来，更加捉襟见肘，相比之下，施无端这近乎“无私”的一手，一来算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二来几乎在人和妖之间划下一条分明的界限，这片人妖混居，修道修仙百家争鸣的大陆，竟不知不觉中，被他一手重新า规划。阿木草原乃是妖界，向来与人间井水不犯河水，白离望向施无端，心道，难道他是想彻底断了这大陆上人的修道之路。“哪里。”施ๅ无端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小的卷轴，放在石桌上，对赵戎说道，“这东西本该在淮州夜宴的时候拿出来，只是我总是不大放心，还望妖王见谅。”白离一眼瞄过去，便知道那是另外一份密约，一条一条极为细致，只要赵戎签了，从此妖族便不得相犯人间，否则必遭大刑。赵戎口中称是，却仍在一条一条细细致致地浏览，随后整整一下午，白离便看见他和施ๅ无端一条一条地商讨谈判ศ，竟是事无巨细，谁也不肯相让。只是赵戎眼下相处弱势，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手里一定是有别的筹码，人间、教宗、妖界都被他收拾了干净，眼下还不知他怎么เ处理魔宗，施无端不掀底牌，永远没人知道他下一步如何算计的，这人连天地都敢骗，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妖王呢？他也只是……尽可能ม地替他的族人争取一些权利。白离听他们一点一点地抠，感觉有些无聊，便转向一边喝茶的大宗主，见他依然波澜不惊的模样，于是奇道：“你不生气么เ？”大宗主抬头看着他。白离问道：“他骗你签了密约，又将教宗的灵气泄露，你不生气么？”大宗主ว笑道：“六爷答应了大乘๖教宗时代为君王宗祠，想来定然不会食言，难道不是给了我们极大的体面么？”白离皱皱眉。大宗主道：“我大乘教，并不似玄宗尚武，也不似密宗尚术，我们敬畏天地，知道进退，懂得万物生长的自然之道，这才是真正的大乘๖教义，道术高低，并不能说明什么เ。有没有山川灵气又能怎么样呢？我教中ณ人依然能受万民敬仰，依然会有无数的人前来拜山，请求指点迷津。”白离依然皱着眉。大宗主轻声道：“将来所有的教宗都会消失，无论是我们这些老的，还是未来的新的，混乱即将终止，人皇才是人间的最高统治者，只有我大乘教宗会被保存下来，作为宗祠和神龛，以及大德之地，这岂不是幸运么？”施无端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想道――老东西就是心眼多。白离沉默良久，他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话，那是一个讲个小孩子听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天地原本混沌，这时，盘古大神出现，他举起巨斧，劈开混沌，使得轻者为天，浊者入地，分开山川ษ日月，平谷星子……原来这才是真正转换国运的灯。白离看着施ๅ无端略微弓起的后背，突然想上去抱抱他，他想到马车上施无端的沉默，便忍不住暗道，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然后他真的突然站起来，直接打断施无端和赵戎的谈判，在赵戎愕然的目光下，猛地从背后搂住施无端，将他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胸前。为什么เ不说出来呢？因为ฦ……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吧？一个凡人，怎么เ能ม做到盘古大神做过的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诸位，我们可以倒数计时它的完结了~那ว位想要个人志的姑娘，非常感谢你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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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晋江不允许签约作者私下里发个人志，就算允许，其实我也没什么精力去那ว些工作，实在抱歉得很。
7๕5、第七十五章第七盏灯（一）
白离向来是个不顾别人脸色的，多年杀伐练就的这么เ个魔君，从来是想怎样便怎样，于是正对着契约书慎重思考的妖王便这样被他忽略了。妖王赵戎张张嘴，考虑了片刻，感觉魔君这件事办的很没眼力劲儿，人家正在讨论正事，他突如其来的横插一杠子，搅合得自己้都忘词了，可是他是魔君，自己้被人尊称妖王，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小小虎精，又能把人家怎么样呢？……另外他看那位施六爷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大约也是很纠结地忘词了。施ๅ无端被白离的爪子死死地按住，一动也动不了，只能艰难地扭了一下脖子，抬手在白离的胳膊上拍了拍，问道：“怎么？”白离不语，心里很难过，可是形容不出，只是低着头，手臂微微有些发颤。施无端诧异了一会，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沉默了，他的后背紧紧地贴在白离身上，能感觉到那个人身上传来的细微的颤抖和温度。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机关算尽是为ฦ了什么，他也从来没像别人解释过。解释这种东西，真是没用得很――因为有些话，即使说出来，别人也不见得明白，倒惹得那ว些毫不知情的人横加指摘。后来施无端就想开了，他明白了一个ฐ道理――不同的人总是有不同的活法。有的人像野草，给他一亩三分地，上有片瓦遮风，下有茅草垫床，一个破碗一张桌，有吃有喝便能ม过下去了；有的人像瓷器，要锦衣玉食，与那脂粉风月为伍，才能像一朵花一样地活着，一点的风吹雨打都能叫他枯萎；有的人像鹰隼，多好的地方多美的人都留不住他的心，他必须ี自在，必须ี时刻๑走在去往不同未知的路上，没自由毋宁死。每个ฐ人都在循着本能ม追求着自己看来最重要的东西，是温饱、融化、自由、野心、抑或只是一个人的心。人有三六九等，前世或食肉或食草，毕竟不同。施无端有时候觉得，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另一个人。然后当白离从身后用力地抱住他的刹那，施ๅ无端突然有种对方心里都明白了的错觉。这使得即使他知道很有可能是种错觉，也有短暂的迷惑。平稳跳着的心像是被什么เ揪住，停顿了一拍。妖王赵戎有幸欣赏了施六爷张了嘴又闭上，几次三番到เ最后仍然不知该说什么เ好的模样，末了只见他干咳一声，说道：“兹事体大，今日天色已晚，我看妖王若是不急，可以先在此山中休息一晚，我们明日再商量。”说完，施无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大菩提山真正的主ว人，于是回过头去，假装客气地问道：“不知道能ม不能再叨扰大宗主一宿？”大宗主脸上笑得春风满园，心里想道，鸠要占鹊巢，鹊敢说一言么？一行人在大乘教宗住下，隔日，赵戎终于与施ๅ无端达成协议，两ä人和和气气地分手，各自去将戏份做足，大半个ฐ月后，顾怀阳与赵戎私会与淮州，由á施无端主持，祭查夏端方帮扶，在司云阁宴请群妖。后人称此夜为群妖夜宴，正直腊ຘ月初ม一，便立为“夜宴节”，当此时日，据说人间百妖横行，百姓彻夜欢歌，以招待这些大小仙，金吾不禁，城中会举ะ行祭奠以及灯会，每年有青年男ç人或者坊中名妓打扮成妖精的模样，表演节目。顾怀阳承诺将阿木草原东西南北之处各绵延出两ä百里，化为ฦ妖精属地，立下誓约，永不相犯。妖族从此不得再沾染人血，否则必遭天雷下罪。妖王赵戎装模作样地在已经签过一次的契约上，再一次签下自己的名字，一条亮光从夏端方手中升起，变成一条锁链，缠在未来的人皇和妖王身上，紫ใ微星飞快地闪过一缕流光，偌大的银河仿佛将整个契约书反射了一番๘似的，那光链随即变成火，落在了契约书上，瞬间烧了个干净。当夜赵戎带着他的十万妖众撤军。这热闹白离是不会出去看的――明知道是做戏，还要假装没发生过的样子，白离自认做不出，就在夜已经很深，他灭了房中灯光，闭目养神如同入定一样的时候，突然，门外闪过一道影。白离陡然睁开双眼，低喝道：“谁？”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说道：“小妖碧罗姬ภ，奉我王之命请魔君一叙。”白离拉开门，那门外的女妖在他的目光下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忍不住退了一步。白离冷冷地问道：“妖王？赵戎找我有什么เ事？”女妖颤声道：“小妖不知。”白离瞥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很为ฦ难她，只是淡淡地说道：“带路。”女妖慌忙往外走去，仿佛她身后跟着一个洪水猛兽，叫她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宴会还在继续，也不知赵戎是怎么出来的，正在一个小花园里的石桌旁等着他，女妖将白离带到เ，便眼巴๒巴地看着他，赵戎一句：“碧罗，没你的事了，你去吧。”叫她如蒙大赦，简直是脚下生风地跑了。“魔君坐。”赵戎说道。白离干脆ะ地说道：“不了，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赵戎看了他一眼，自己也站了起来，表示不敢在魔君面前造次，开口说道：“既然魔君是痛快人，我便不吞吞吐吐了，想来……如今的形式，魔君都看到了，纵然颜甄还在负隅顽ื抗，却也只是时间问题，顾ุ将军已๐经打过了大通城，马上便要挥师京城了。”白离没言语。赵戎背负双手，转过头来看着他，用他那张怎么看都像是满怀万古忧愁一般的面孔说道：“不知魔君有没有听过密宗传出来的一句话――万魔之宗与国运相连，魔君不死，旧江山便将不朽。”白离的目光如刀一般，几乎是在赵戎的脸上剜过，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与你何干？”赵戎道：“当然，这事情说来玄妙，我等修行之人心里都明白，不过是起于因果之道，只要断了当年因果，便没有关系了――魔君得以出世，不外乎密宗颜大人等做法，以外力助魔君撕开万魔之宗，收复万千影魔。只要魔君身上魔血尘归尘土归土，忍受扒皮剔骨之痛，降格为妖，废绝世功法，便也是一种偿了这因果的法子。”白离却面色如常，并不动怒，只是沉默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想来六爷也是打算这样解决的。”赵戎看了他一眼，说道。白离道：“你想说什么เ？”赵戎嘴角挑起一抹笑容，缓缓说道：“魔君似母，情深似海ร，甘心将身心全盘托出，赵某佩服，只是有些替魔君不值。”白离冷笑道：“我如今算是明白那ว句市井粗话是怎么说的了――妖王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赵戎抬起头，直视着他说道：“魔君这是打算破釜沉舟么，自断后路，一意孤行么เ？”他知道这话会点中白离的心事――等闲变却故人心，谁知道那些浓情蜜意，在漫长的日月里会是如何消磨呢？这世上本没有什么不变的东西，何况说不得见不得的人心，他们都是乱ກ世之ใ中ณ苦苦挣扎过的人，知道这三尺神明之下，除了自己手上的刀剑，再没有能依仗的东西。赵戎话里的意思清楚得很――你那ว样强大的时候，他尚且不愿顾念你，为ฦ一个人吃这样大的苦，抛弃自己้赖以生存的东西，值得么เ？赵戎轻声道：“世事千钧，情如一发。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魔君三思而后行。”白离的眼皮轻轻跳动了一下，有如实质的冰冷目光落到赵戎身上，妖王却没有半分躲闪，反而从白离眼中看出一闪而过的动摇。他叹了口气，不再试图激怒白离，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那瓷瓶在月光下发出幽幽地光晕，赵戎轻轻一推，将其送到เ白离面前，解释道：“此物名为ฦ离恨水，据说痴情天中取一星子，离恨海ร中ณ取一瓢泪水，在九幽冥火中炼制了千年，方得一小瓶。”白离漫不经心地接过来，看了看。赵戎接续道：“将此物给有情人饮下去，便能叫他从此不变心，否则必遭百蚁穿心之苦。”白离嗤笑道：“我当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过如同南疆苗人的雕虫小技罢了。”赵戎正色道：“这倒不是，苗人用蛊不过将一条虫子放在人的身体里，离恨水乃是一个ฐ印，印在人的魂魄上，只要一小瓶，从次生生世世，便超脱于三生石之外，只要不魂飞魄散，便永世不得超脱。”便是白离，身上也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赵戎压低了声音，说道：“便交与魔君了，我不便离席太久，别ี的便不说了。”白离道：“站住――你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赵戎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自然是……来年希望六爷能ม看在魔君的份上，多给我们留些活路。”白离眯起眼睛。赵戎说道：“六爷下一步，以我等凡人，是无从揣测他会如何动手，当年他收的零散教宗之后，早被编入骑兵，曾经众人只见到他指挥若定，将咒法阵法与武士结合在一起，是无双的战术，却不知那ว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如今我才知道，将教宗训练成一个武器，一队士兵，叫他们养成令行禁止的习惯，这样，等到了顾怀阳夺天下的时候，方แ才容易驾驭。”“谁知道他今日收拾了教宗，明日便不会收拾我妖界ศ呢？”赵戎自语一般地道，摇摇头，“依我看，他将所有的势力条分缕析地清除，自然是把这江山收拾了干净，从此双方不必明争暗斗，可以见到，未来必然会有三百年清平盛世。可是那以后呢？”赵戎摇摇头，说道：“从来如此，分分合合，唯有气数无常，起承转合，若三百年后阿木草原灵气枯竭了呢？若三百年后中原大灾，人多粥却变少，顾家王朝也无以为生了呢？到เ头来必然只剩下密约损毁，再次互相倾轧。”白离觉得这些人简直没法活了，三百年以后的事也要现在操心。赵戎接着道：“这道理我想得到，施ๅ六爷若想不到，才是稀奇了。人道妖三者之间，他必然要寻求某种平衡，互相牵制才放心。目前看来，这个契机只有魔宗。你把这个给他喝了，他便被卷入了这场新的因果中，若是……‘神’无法置身事外，我不信他还能这样游刃有余。”“而且，”赵戎抬头看着白离，眼睛亮得吓人，“他就永生永世是你的了。”白离一震，赵戎知道自己的话管用了，笑了笑，转身走了――他瞧出来了，白离是个痴情种子，施ๅ无端如何却不好说，到时候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便在此等着施六爷来求他去离恨印。
76、第七十六章第七盏灯（二）
群妖夜宴，自然是怎么闹腾怎么เ来。腊月初ม一这一天，恰好天降了雪，先开始仿佛盐粒一样，洒在淮州千年古城之ใ上，随着夜色降临，却慢慢地大了起来，一团团扑簌簌地凝成了鹅毛，打在人身上，也沉甸甸è地有重量似的。中原地区自古重农，老祖宗传下来的土里刨食的习惯，因而每年一到隆冬，血脉ำ里传承的东西便叫人情不自禁地松懈下来，连精神也忍不住惫懒โ起来，仿佛只要生一团炉火，温一壶酒，便能喝到来年春天一样。一过了午夜，画皮便要被剥ຓ下来了，妖魔鬼怪们喝多了黄汤，一个个都现了原型，将一片地方แ闹腾得灯火通明，一个小妖醉得狠了，跳到了护城河中，变成了一条巨硕的金鲤，那光芒太过耀眼，一时间周遭如同白昼一般，惊动了半个淮州ะ城。百姓们都披上衣服，涌上大街看稀奇景，不少小妖精们便好像人来疯一样，越发热闹地表演起各家术法。城中灯火通明起来，天空中ณ各种彩色的光与烟花，城中主路两侧被花妖种了种子，那些植物飞快地发芽、破土、生长，变成攀着古老院墙的藤蔓，上面开出灼灼的花来，与鹅毛般的大雪交相呼应，引来阵阵赞叹地惊呼。约莫是一只鸟儿变的小妖，飞上了高高的城墙，开口唱了一首叫整个城池都安静下来的歌，她的歌声婉转极了，如同绝世名伶，背生双翼，垫着脚尖站在那巨大的青石之上，配上满城花灯，叫人忽而有种如聆盛世华音一般的错觉。赵戎举起酒盅，一饮而尽，目光在大雪下显得极为朦胧，他仿佛耳语一般地叹道：“隔阂千年后，妖之于人，必然是非我族类，如再见眼下场景，怕便不是万人空巷如同过节一般，而要惊慌失措持枪拿剑了吧？”不远处的施ๅ无端扭过头向他看过来，他的眼神也不复清明，不知这一晚上喝了多少酒水下肚。两人沉默良久ื，仿佛还沉浸在那翠鸟小妖的歌声里。片刻，赵戎一拍桌子道：“换海碗！今日我与六爷不醉不休！”施无端随手将小酒盅扔在了一边，低低地道：“必然奉陪到底。”等天光已经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施无端才被放回去，他走路的时候头也不抬，仿佛一派镇定的模样，估计也只有能看见他脸的人，能知道他已经醉得对着镜子连自己也认不得了。抛开一地杯盘狼藉，他回到自己的小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门弄开，屋子里生了火龙，一股燥热之气扑面而来，施无端在门口站了片刻，仿佛是慎重地想了想，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门口，靠在门框上，望着被白雪堆积的小院子发呆。白离被那ว一瓶离恨水搅合得一宿未眠，正在床边攥着小瓶子发呆，听见了那边的动静，他犹豫了片刻，便把小瓶子揣到了怀里，推开门走了出去。施无端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脖ๆ子好像没什么力气支着他那个多思多虑的脑袋一样，懒โ洋洋地歪在一边，直到白离叹了口气，把他扶起来，他才后知后觉地露出一个笑容来。“我有点醉，屋里热，在外面坐一会。”施无端低声解释道，仿佛他很清醒似的――只是白离总觉得他的两条腿是拖在地上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