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虎高兴地问：“姐，是不是到了北外将来就可以当外交官了？”
隔了一会儿，朱莎见父亲又要沉入自怨自艾的悲痛中ณ，忙打断父亲的思绪，强笑道：“爸，我一志愿没有报北大。郭老师可遗憾了。”
朱虎闷了半晌才说“我怕站远了看不见你出来。站在这里一眼就可以看到เ你们寝室楼的大门。”
朱莎家里就是镇上的，镇上的每一寸土地都被她踏平过，去镇上自然对她毫无吸引力，以她现在的心情，她也根本没有任何快乐่的理由，看着大家期待地望着她，等她起号召，朱莎歉然地勉强一笑，然后低头拒绝了。
朱莎倔强地不肯点头，转身就要往外走，被二婶一把拉住“大妹，你去哪？”
朱虎瞪着血红的眼睛要跟拉住他的人拼命，待看清了是姐姐才松懈下来抱着姐姐哭喊“妈妈——妈妈——，妈妈死了！姐姐！妈妈死了！被王春生这个王八蛋害死了！”
朱莎也乐了，破财消เ灾吧。她安慰自己，拿脸盆装上其他的东西，带上衣服和江秀霞一起往浴室走。刚ธ走出楼门就现前方不远处的cao场上围着一堆人，一阵喧哗后四面八方的人都往cao场跑，大家都一脸兴奋地狂奔，像打了五吨兴奋剂一样。朱莎拉住一个路过她身边的同学问“干嘛ใ去？”
江秀霞也生气了，把手里的脸盆“砰”地一声放在桌子上，大声嚷嚷着“这寝室没法呆了！什么都丢！”
当着朱莎的面，李洋的父亲问了些问题之后就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朱莎很感激，但觉得李洋的父母看她的眼光怪怪的，像在审视什么，又像在评估什么。她不知道，就在前一天晚上，李家人为了她爆了家庭大战，因为李洋亲口对他的父亲说，明天将要上门的女孩是他的女朋友，如果父亲不肯帮她，那ว以后他就待在部队上不回来了。
父亲一听顿ู时气得肺都要炸了：“混蛋，不是说好了上高中ณ的时候不许早恋吗？你还给我提什么女朋友，趁早给我滚蛋！”
父亲还没有说完，母亲就着急了，马上哭哭闹闹地嚷嚷开了：“你让他滚哪去啊？早恋怎么啦，人家早ຉ恋影响学习，我儿子早恋不也照样考上大学了？滚什么เ滚？再让他滚，我们母子俩一起滚。”
母亲冲着父亲嚷嚷完又朝儿子唠叨：“你这混帐小子，乱说什么啊你？我把你养这么大就送给部队了？”
李洋梗着脖子气冲冲地说：“谁让他不答应的？我都多大了，动不动就让我滚蛋，我还就真滚了！我以后还不回来了！”
父亲也气极败坏地吼：“你翅膀硬了就想飞了？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李洋一听这个ฐ马上又吼回去：“我讨厌你整天老子长、老子短的，连爷爷还没这样说呢，你凭什么整天这么说？你表面上是□员，其实就是封建家长！”
父亲气得暴跳如雷，父子俩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母亲赶快出来打圆场：“老李，你就答应一回不就得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你有那么เ多同学朋友，随便打几个电话不就完了！儿子难得求你一次，你还摆什么架子？再说，这女孩也不是什么外人，说不定以后还是咱们儿媳妇呢。”
李洋听到母亲这么说朱莎，脸有些烧。没办法，谎话既ຂ然已经开了头就只有继续编下去了。
父亲软了下来，但口气还是硬梆梆地：“小小年纪不知道好好读书，就知道搞这些花花肠子，还要老子来善后。还敢威胁我。”
李洋又要开口，母亲赶快挥长袖善舞的本事不着痕迹地接过去：“他也没让你善什么后，不就是让你帮个忙吗？你帮了不就得了？楼下老王的儿子高中还没毕业就领回来个小姑娘在家住着，人家老王不是也没废话吗？再说，儿子也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你瞎嚷嚷什么？”
这么เ一比较，父亲顿时心里又好受点了。在李洋的软磨硬泡和太太的威逼利诱下，李洋的父亲最终还是屈服了，答应尽可能地提供一切帮助。李洋不乐意，嘟囔着还准备追上去要父亲保证一定帮朱莎把这官司打赢，母亲赶快拉住了他，让他见好就收。
李洋不干了，母亲用一个指头点着他的头悄悄说：“你爸那个人我还不了解？只要他答应的事，十有八九会成功。你还追上去要他给你什么保证，不是找死吗？回头他牛脾ຆ气作了，你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傻儿子！”
母亲是县政府的办公室主ว任，察言观色的本事最厉害，母亲既这样说，李洋也就信了，回头又对母亲说：“妈，明天那个ฐ女孩来了，你们谁也不许提我们的关系，她脸皮薄，回头把她吓跑了，我就一辈子打光棍了！”就这样放肆的要求，母亲也答应了。于是才有了朱莎这次和李洋父亲的见面。
李洋在促成了这次见面之后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北上的列ต车去保定了。他走了之ใ后没多久，在重重煎熬中ณ，朱莎终于等到了开庭的日子。后面因为ฦ有了李洋父亲的很多帮助，朱莎才能顺利ำ地坚持下去。
李洋的父亲叮嘱她在开庭前一定要保存好证据，做好证人的思想工作。根据他的经验，在农村，即使富有正义感，也很少有人会出面去给朱莎作这个证。因为给一方作证势必要得罪另一方，而且得罪的还是在当地势力极大的一方แ，这在农村是非常忌讳的事。他让朱莎千万不要大意，否则案件会变得更复杂，审理的过程也会拖得很长。李洋的父亲就亲自办理过一个ฐ这样的案子，原告花了三年时间才打赢了这场官司，几乎ๆ付出了倾家荡产的代价。鉴于朱家目前的状况，他建议朱莎做好充分准备之后，战决。
朱莎被他说得悚然一惊，原本自信满满的心顿时变得焦虑起来。事故生的当天，有很多人在场，既有在场上打麻将的，也有在场边围观的，大家基本上都亲眼目睹了朱莎母亲的死亡过程，都可以作为人证。但当朱莎带着弟弟挨家挨户地去请求他们出面作证的时候，大家都面有难色，几乎没有人愿意出庭。
朱莎和朱虎在家急得团团转，眼看开庭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现在却节外生枝。朱莎也一筹莫展了，烦躁得恨不得揪光自己้的头。
李洋的父亲的电å话又到了，朱莎在二婶家接电话的时候，事情还没说完，急得都要哭了。时间间隔得太久，朱莎已经没办法再申请鉴定，所以找到เ证人和证物就是这个案子的关键。
李洋的父亲听了情况倒是没有太着急，他提醒朱莎，不可能所有人都会怕王家人，将所有在场的证人过滤一遍，找那些跟王姓一系曾有过矛盾的人，利用他们的同情心，只要能达到เ目的，下跪、痛哭都可以用上。
姜还是老的辣。朱莎茅塞顿开，和父亲细细筛选了一遍那天在场的人，确定了两ä个重点目标根叔和叔，他们一个和王家人争过宅基地，一个和王家人争过马路边上门脸房的买卖权，不但都曾经为此大打出手过，而且也都争输了，王姓一系的那几个要人在其中暗地里起了不少作用，所以他们和王家人的矛盾可以说很深。
于是到了晚上，朱莎带着弟弟摸黑到了这两ä家，见门就跪下，未语泪先流，把正在吃饭的两家人吓得半死，赶紧ู要拉他们起来。姐弟俩长跪不起，痛哭流涕，哀求两位叔叔辈的长辈要给自己作主，替朱家出庭作证，将庸医王春生绳之以法，否则ท在地下的母亲死不瞑目。
两ä家人都是亲眼见过朱莎母亲死后，朱家姐弟俩哭得死去活来的惨状的，也知道因为告状，朱老师被文教组清退，也当不成老师了，这些都是王春生背后下的黑手。两ä位叔叔还没有说话，婶婶已๐经心软得跟着一起哭，一边哭一边催促：“死人，还等什么？赶快答应啊！这么可怜，没妈的日子可怎么เ办哟！”两位叔叔于是点头答应出庭，朱莎和弟弟感激涕零，又连连磕了几个头后才离开。
由于有了证人和证物，再加上李洋父亲的过问，法院开庭后，根据国务院1987年颁布的《医疗事故处理办法》中的规定，认定王春生所造成的事故为一级医疗事故，根据第二十二条和第二十四条的规定，判ศ处王春生有期徒刑两ä年，一次性经济赔偿两万八千元。
王春生被捕以后，王家人拒不执行审判中规定的赔偿，于是，李洋父亲又教朱莎申请了强制ๆ执行。强制执行那天，万人空巷，很多人心里都产生了同一个ฐ想法：“朱家的这个ฐ女儿不简单。”
注：1987年颁布的《医疗事故处理办法》中ณ对赔偿数目规定得比较少，而且也没有明确造成一级医疗事故的直接责任人的具体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