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是想到เ自己้，却又迟疑了。两三个年头，不算太长久。
欣赏西滢先生的文笔的，研究西滢先生的思想的，想认识这位文艺批评界的权威的——
曾经有一位总长，听说，他的出来就职，是因为ฦ某公司要来立案，表决时可以多一个赞成者，所以再作冯妇5的。但也有人来和他谈教育。我有时真想将这老实人一把抓出来，即刻勒令他回家陪太太喝茶去。
一学校的会计员，可以做教育总长。
倘若再和陈源教授之流开玩笑罢，那是容易的，我昨天就写了一点7๕。然而无聊，我觉得他们不成什么问题。他们其实至多也不过吃半只虾或呷几口醉虾的醋。况且听说他们已经别离了最佩服的“孤桐先生”，而到青天白日旗下来革命了。
一，我的一种妄想破灭了。我至今为止，时时有一种乐观，以为压迫，杀戮青年的，大概是老人。这种老人渐渐死去，中国总可比较地有生气。现在我知道不然了，杀戮青年的，似乎倒大概ฐ是青年，而且对于别个的不能再造的生命和青春，更无顾ุ惜。如果对于动物，也要算“暴殄天物”4๒。我尤其怕看的是胜利ำ者的得意之笔：“用斧劈死”呀，……“乱枪刺死”呀……。我其实并不是急进的改革论者，我没有反对过死刑。但对于凌迟和灭族，我曾表示过十分的憎恶和悲痛，我以为二十世纪的人群中是不应该有的。斧ร劈枪刺，自然不说是凌迟，但我们不能用一粒子弹打在他后脑上么เ？结果是一样的，对方的死亡。但事实是事实，血的游戏已经开头，而角色又是青年，并且有得意之色。我现在已经看不见这出戏的收场。
第一，是往往分不清文学和文章。甚至于已๐经来动手做批评文章的，也免不了这毛病。其实粗粗的说，这是容易分别的。研究文章的历史或理论的，是文学家，是学者；做做诗，或戏曲小说的，是做文章的人，就是古时候所谓文人，此刻所谓创น作家。创作家不妨毫不理会文学史或理论，文学家也不妨做不出一句诗。然而中ณ国社会上还很误解，你做几篇小说，便以为你一定懂得小说概论，做几句新诗，就要你讲诗之原理。我也尝见想做小说的青年，先买小说法程和文学史来看。据我看来，是即使将这些书看烂了，和创作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不过以上所说的，是附带而得的效果，嗜好的读书，本人自然并不计及那些，就如游公园似的，随随便便去，因为随随便便，所以不吃力，因为不吃力，所以会觉得有趣。如果一本书拿到手，就满心想道，“我在读书了！”“我在用功了！”
1本篇最初印入《国际劳动问题》一书，原题为ฦ《〈国际劳动问题〉小引》。
时装人物的脸，只要见过清朝光绪年间上海ร的吴友如的《画报》6的，便会觉得神态非常相像。《画报》所画的大抵不是流氓拆梢7，便是妓女吃醋，所以脸相都狡猾。这精神似乎至今不变，国产影片中的人物，虽是作者以为ฦ善人杰士者，眉宇间也总带些上海洋场式的狡猾。可见不如此，是连善人杰士也做不成的。
野牛成为家牛，野猪成为ฦ猪，狼成为狗，野性是消失了，但只足使牧人喜欢，于本身并无好处。人不过是人，不再夹杂着别ี的东西，当然再好没有了。倘不得已，我以为还不如带些兽性，如果合于下列的算式倒是不很有趣的：
1้本篇最初ม收入《华盖集续编》，是作者编完该书时所作。
于是又发生了问题，便是“革命文学”站在这两ä种危险物之间，如何保持她的纯正——正宗。这势必至于必须防止近于赤化的思想和文字，以及将来有趋于赤化之虑的思想和文字。例如，攻击礼教和白话，即有趋于赤化之ใ忧。因为ฦ共产派无视一切旧物，而白话则始于《新青年》，而《新青年》乃独秀所办。今天看见北京教育部禁止白话12的消息，我逆料《语丝》必将有几句感慨，但我实在是无动于中。我觉得连思想文字，也到处都将窒息，几句白话黑话，已经没有什么大关系了。
那么，谈谈风月，讲讲女人，怎样呢？也不行。这是“不革命”。“不革命”虽然无罪，然而是不对的！
现在在南边，只剩了一条“革命文学”的独木小桥，所以外来的许多刊物，便通不过，扑通！扑通！都掉下去了。
但这直捷痛快和神经过敏的状态，其实大半也还是视指挥刀的指挥而转移的。而此时刀尖的挥动，还是横七竖八。方向有个一定之后，或者可以好些罢。然而也不过是“好些”，内中的骨子，恐怕还不外乎窒息，因为ฦ这是先天性的遗传。
先前偶然看见一种报上骂郁达夫先生，13๑说他《洪水》14上的一篇文章，是不怀好意，恭维汉口。我就去买《洪水》来看，则无非说旧ງ式的崇拜一个英雄，已和现代潮流不合，倒也看不出什么恶意来。这就证明着眼光的钝锐，我和现在的青年文学家已很不同了。所以《语丝》的莫明其妙的失踪，大约也许只是我们自己莫明其妙，而上面的检查员云云，倒是假设的恕词。
至于一四五期以后，这里是全都收到的，大约惟在上海者被押。假如真的被押，我却以为大约也与吴老先生无关。
“打倒……打倒……严å办……严办……”，固然是他老先生亲笔的话，未免有些责任，但有许多动作却并非他的手脚๐了。在中国，凡是猛人这是广州常用的话，其中可以包括名人，能人，阔人三种，都有这种的运命。
无论是何等样人，一成为猛人，则ท不问其“猛”之大小，我觉得他的身边便总有几个包围的人们，围得水泄不透。那ว结果，在内，是使该猛人逐渐变成昏庸，有近乎傀儡的趋势。
在外，是使别人所看见的并非该猛人的本相，而是经过了包围者的曲折而显现的幻形。至于幻得怎样，则当视包围者是三棱镜呢，还是凸面或凹面而异。假如我们能有一种机会，偶然走到一个猛人的近旁，便可以看见这时包围者的脸面和言动，和对付别ี的人们的时候有怎样地不同。我们在外面看见一个ฐ猛人的亲信，谬妄骄恣，很容易以为该猛人所爱的是这样的人物。殊不知其实是大谬不然的。猛人所看见的他是娇็嫩老实，非常可爱，简直说话会口吃，谈天要脸红。老实说一句罢，虽是“世故的老人”如不佞者，有时从旁้看来也觉得倒也并不坏。
但同时也就发生了胡乱ກ的矫诏和过度的巴๒结，而晦气的人物呀，刊物呀，植物呀，矿物呀，则于是乎遭灾。但猛人大抵是不知道的。凡知道一点北京掌故的，该还记得袁世凯做皇帝时候的事罢。要看日报，包围者连报纸都会特印了给他看，民意全部拥戴，舆论一致赞成。
15๓直要待到蔡松坡1้6云南起义，这才阿呀一声，连一连吃了二十多个ฐ馒头都自己不知道。但这一出戏也就闭幕，袁公的龙驭上宾于天17๕了。
包围者便离开了这一株已倒的大树，去寻求别一个新猛人。
我曾经想做过一篇《包围新า论》，先述包围之ใ方法，次论中国之ใ所以永是走老路，原因即在包围，因为ฦ猛人虽有起仆兴亡，而包围者永是这一伙。次更论猛人倘能脱离包围，中国就有五成得救。结末是包围脱离法。——然而终于想不出好的方แ法来，所以这新论也还没有敢动笔。
爱国志士和革命青年幸勿以我为懒于筹画，只开目录而没有文章。我思索ิ是也在思索的，曾经想到了两样法子，但反复一想，都无用。一，是猛人自己้出外面的情形，不要先“清道”1้8。然而虽不“清道”，大家一遇猛人，大抵也会先就改变了本然的情形，再也看不出真模样。二，是广接各样的人物，不为一定的若干人所包围。然而久而久之ใ，也终于有一群制胜，而这最后胜利ำ者的包围力则最强大，归根结蒂，也还是古已有之的运命：龙驭上宾于天。
世事也还是像螺旋。但《语丝》今年特别碰钉子于南方，仿佛得了新境遇，这又是什么缘故呢？这一点，我自以为是容易解答的。
“革命尚未成功”，是这里常见的标语。但由á我看来，这仿佛已经成了一句谦虚话，在后方的一大部ຖ分的人们的心里，是“革命已经成功”或“将近成功”了。既然已经成功或将近成功，自己้又是革命家，也就是中国的主人翁，则对于一切，当然有管理的权利和义แ务。刊物虽小事，自然也在看管之列ต。有近于赤化之虑者无论矣，而要说不吉利语，即可以说是颇有近于“反革命”的气息了，至少，也很令人不欢。而《语丝》，是每有不肯凑趣的坏脾ຆ气的，则ท其不免于有时失踪也，盖犹其小焉者耳。
九月十五日——
1本篇最初ม发表于一九二七年十月二十二日《语丝》周刊第一五四期。
2《语丝》第一四七期一九二七年九月三日《随感录》二十八是岂明所作的《光荣》。内容是说《语丝》第一四一期登载了一篇《吴公如何》，指斥ม吴稚晖提议“清党”，残杀异己，因而从那一期以后在南方便都被扣留的事。
3《新า生》文艺周刊â，北京大学新า生社编辑发行，一九二六年十二月创น刊，一九二七年十月出至第二十一期停刊。
4๒《沉钟》文艺刊物，沉钟็社编辑。一九二五年十月创刊于北京，初为周刊â，仅出十期；次年八月改为ฦ半月刊，中经休刊â复刊，一九三四年二月出至三十四期停刊â。主ว要作者有林如稷、冯至、陈炜谟、陈翔鹤、杨晦等。这里是指半月刊。
5《斯文》月刊â，日本出版的汉学杂志，佐久节编，一九一九年二月创น刊于东京。该刊自一九二七年一月第九编第一号起连载《西游记杂剧》非传奇。《西游记杂剧》，现存本题元吴昌龄撰，实为元末明初杨讷字景贤所作，共六卷。我国佚亡已久，一九二六年日本宫内省图书寮发见明刊â杨东来评本。
6๔《君山》韦丛芜作的长诗，一九二七年三月北京未名社ุ出版。
7黎锦明湖南湘潭人，小说家。《烈火》是他的短篇小说集书名无“集”字，一九二六年上海ร开明书店出版。
8这是广州的所谓“革命文学社”出版的反共刊â物《这样做》旬刊第三、四期合刊一九二七年四月三十日的封面画，以后各期均沿用。
9方传宗关于毛边装订的通信，载《语丝》第一二九期一九二七年四月三十日。其中说，毛边装订在作者是作品“内容浅薄的掩丑”，对于读者，则“两百多页的书要受十多分钟裁剖的损失”，所以他反对毛边装订。从通信中知道他当时是福建一个学校的图书馆馆员。
10่李老板指北新书局主持者李小峰。
1้1大概指发表在《这样做》第七、八期合刊â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日上署名侠子的《东风》一文，作者在文末“附白”中ณ说：
“在这革命火焰高燃的当中，我们所渴望着的文学当然是革命的文学，平民的文学，拙作《东风》载在这革命的刊物里，本来是不对的……
希望读者指正和原谅。”
12教育部禁止白话一九二七年九月，北京北洋政府教育部发布禁止白话文令，说使用白话文是“坐令俚鄙流传，斯文将丧ç”，下令“所有国文一课，无论编纂何项讲义แ及课本，均不准再用白话文体，以昭划一而重国学”。
13๑郁达夫的受反动报刊攻击的文章，指他在《洪水》半月刊第三卷第二十九期一九二七年四月八日发表的《在方向转换的途中ณ》。该文主旨在攻击他认为ฦ“足以破坏我们目下革命运动按指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的最大危险”的“封建时代的英雄主义”。文中有这样一段：“处在目下的这一个ฐ世界潮流里，我们要知道，光凭一两个英雄，来指使民众，利用民众，是万万办不到的事情。真正识时务的革命领导者，应该一步不离开民众，以民众的利害为利害，以民众的敌人为ฦ敌人，万事要听民众的指挥，要服从民众的命令才行。若有一二位英雄，以为ฦ这是迂阔之谈，那末你们且看着，且看你们个人独裁的高压政策，能ม够持续几何时。”这些话对于当时的蒋介石反革命派自然是不利的，所以反动刊物《这样做》第七、八期合刊上发表叛徒孔圣裔的《郁达夫先生休矣！》一文，攻击说：“我意料é不到เ，万万意料不到เ郁达夫先生的论调，竟是中国共产党攻击我们劳苦功高的蒋介石同志的论调，什么英雄主ว义，个人独裁é的高压政策”；“郁达夫先生！你现在是做了共产党的工ื具，还是想跑去武汉方面升官发财，特使来托托共产党的大脚？”
14《洪水》创造社刊物之ใ一，一九二四年八月创น刊于上海。
初为周刊，仅出一期，一九二五年九月复刊，改为半月刊，一九二七年十二月出至三十六期停刊。
1้5๓袁世凯于一九一六年一月一日改元为“洪宪”，自称“中华帝国”皇帝，至三月二十二日取消帝制ๆ，共八十一天。关于他看特印的报纸一事，据戈公振《中国报学史》引《虎庵杂记》：“项ำ城按指袁世凯在京取阅上海各报，皆由梁士诒、袁乃宽辈先行过目，凡载有反对帝制ๆ文电，皆易以拥戴字样，重制一版，每日如是，然后始进呈。”
16蔡ກ松坡1้882—19๗1้6๔名锷，湖南邵阳人。辛亥革命时在昆明起义แ，任云南都督。一九一五年十二月在云南组织“护国军”讨伐袁世凯。后病故于日本。
17龙驭上宾于天封建时代称皇帝ຓ的死为ฦ“龙驭上宾于天”或龙驭宾天，即乘龙仙去的意思。《史记·封禅书》：“黄帝ຓ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者七十余人，龙乃上去。”
1้8๖“清道”封建时代，帝王和官员出入，先命清扫道路和禁止行人，叫做“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