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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似是故人来(上)

他蓦地紧紧捉住我的肩膀,直将我拉入怀中,便如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般珍视,再不肯放开分毫。下一刻,他已将我打横抱起直直撞入寝殿,无视妆晨、绣夜满脸的惊讶将我放在榻上。

但那些,已经通通与我无关了。虽然痛楚,却仍旧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那ว静竹抬起头来,额上已分明撞破,殷红一片令人触目惊心,然而她浑然未觉,只朗声道:“王妃被劫,奴婢事先知情,然而却不能告诉王妃以至王妃遭此凶险。如今王妃吉人天相平安归来,非但不怪罪奴婢,反宽宏大量将奴婢从那活死人地救了回来,奴婢……奴婢心下难安,即便明知死罪亦不吐不快!”

妆晨闻言登时大惊失色,“静竹,你胡说什么呢?王妃已经赦你无຀罪了,还不快起来领赏好下去休息!”

我微微忧心,“王爷师出无名,臣妾担心此举遭人非议。”

他抚了抚额头,略有疲累็笑道:“只有在宓儿身边,本王才得这片刻宁定。”

我手上本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支八宝金簪,闻言心头一震,恨恨地便捣了下去,簪子与包金妆台相碰出冷硬的声响,直硌人心窝,我恨声道:“大婚之夜骗走王爷,令刺客得手,时间配合得分毫不差,哼,却不是她还有谁?本想借此除去我这心头大患,未料é王爷会孤身潜入犬戎营救于我,她眼见于此,仍不知韬光养晦以避嫌疑,反倒处处咄咄逼人惹王爷厌烦,实在愚不可及。”

面上伤痕约莫米珠大小,虽不大,却因在右眼下侧近眼尾处,极是显眼。只要伤口再往上挪一点点,今日我所遭受,便是失明之灾。我不由á微微冷笑,道:“今番令她禁足,非我本意,不过是她不识好歹,咎由自取。若我存心设计,又岂会只是区区禁足!”

他说着便略略背过了身子,我感于他体贴,亦尽快着装完毕,随着他步出洞外。一名老者立时迎上前来,冲拓跋朔行了一礼ึ。抬眼望向我时,他目光深沉而不可估量,令我心下暗动,然而来不及细看,他已๐微微弯下腰去,亦行了一礼:“老可见过王妃。”

“王爷,时候不早ຉ,还是早ຉ些回府罢。”

我这才心神稍定,软软道:“臣妾被劫来此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心中唯一所念,便是王爷何时来救臣妾于危难,未曾想王爷果真深入虎口,臣妾欢喜之余,却也๣不禁惶恐。”

“那又如何?”他挑眉,目光温暖令我莫名心安,“本王见你第一面,你便是满身伤痕,何差多这一道。”见我赧然转身,他伸手轻抚我颊๐上伤口,嗓音竟微微喑哑:“容貌美丑,百年后都不过是皮下白骨,本王眼中的宓儿,何曾如此落俗!”

我直羞赧到几乎欲寻地缝而入,而他却愈欢喜,一径催促,便如孩童耍赖般抬头挺胸,待我为他宽衣。眼见避无可避,我扭过脸去,用力咬一咬唇,小心翼翼探出手去,颤颤地碰上了他的衣襟,我阖上了眼,然而正当我鼓足勇气要解开第一颗衣扣时,突来的“笃笃”声却惊得我立时收回手去,望向了门口。

我含笑不语,只依依望着他,见他一意催促,这才缓缓道来:“此香名为茵墀,乃西域所贡,平时香气甚淡,遇酒则ท浓,臣妾方才饮酒,故而香气逐渐浓郁。”

皇后笑了笑,目光自我身上缓缓游移,眼中ณ光彩愈盛,笑道:“公主身体可好通透了?”

“赐座。”皇帝声音低沉,很是威严。

一番话说得漂亮至极,若不是懒与他计较,我几乎要击节而赞了。扶着妆晨的手臂向肩舆走去,我幽幽道:“总管执意如此自清,本宫若再坚持反倒显得矫情,倒不如总管胸怀坦荡了。也罢,少不得只好成全总管了。妆晨。”

“这个自然。”穆昌道,“因此小人才要下令彻查清楚,杀一儆百,以免下次再有类似情况生,惹娘๤娘不快。”

“苏宓……你可有小字?”他忽然温声开口。

他唔了一声,扭头瞧我,眼中ณ似有火焰跳动,半晌道:“那么阳奉阴违,说的又是什么道理?”

我望着镜中妆晨的脸,沉寂,肃然,令我心下大动。早知她不比寻常丫ฑ鬟侍婢,深心里颇有几分心气,今日຅听她所言,不敢说字字珠玑,然而却果真句句中肯。我沉声开口:“但凡你有所劝,我总是听入耳中ณ的。”

我猛然睁眼,几乎窒住了呼吸,“妆晨?!”

我拥着被子坐起身,望着他,我心头纷乱。我已猜到他的身份,若无意外,他定然是我未来的夫君,拓跋朔。我低低开口:“如你所见。”

“王爷——”董致远欲言又止,见那ว男子态度坚决,他只得作罢,抱拳道:“如此,我便静候王爷旨意,希望王爷能够秉公处理,莫叫公主ว平白受了这天大的委屈。”

妆晨见那六名女宫人仍停留不走,于是道:“你们也下去罢,公主有我们伺候便可。”

不多时,已๐简单吃完。正惦记着沐浴之事,便听得帐外脚步声陆续传来,在门外停住,尔后一个声音响起:“公主,请沐浴。”

正说话间,车外响起“扣扣”之声,跟着一个声音响起:“公主请用膳。”

我微微宁定,忍不住微笑道:“不过是咳嗽罢了,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我伸手拿过妆晨手中那颗果子,在袖上擦了擦,轻轻咬了一口,不由眉头微皱。这果子皮薄汁多,只不知是否因为未到成熟季节,故而颇为酸涩。我勉强吞咽了下去,舒展眉头笑道:“很好吃,谢谢你,漠歌。”

妆晨却一撇嘴,“别人说什么เ你也信,就不怕吃坏了小姐?”

我但觉胸口仿佛被千斤ภ大石压迫着,每一次呼吸都觉十分痛苦,想要开口,嗓子却似被火烧灼了一般,喑哑而不能言。绣夜被妆晨唤回神智,见我受伤亦心急不已,忙忙取了翻倒在地的茶壶扑到我身边,流泪道:“小姐,小姐您喝点水!”

“公主!”

我让她二人的闹嘴逗地心下欢喜,甫一醒来的沉闷登时消失无踪。妆晨亦不再言语,细心地取出迎蝶粉,抹出少许在我脸庞扑匀,而后打开胭脂盒,取出一片金花胭脂,用指尖微沾上无根水晕开后,在我两ä侧脸颊稍稍浓烈地晕染。她手法娴熟ງ,片刻而成酒晕妆,浓而不腻,嫣而不艳,顿时遮掩住我旅途疲惫、气色不佳的苍白模样。

热气腾腾的粥香气扑鼻而来,我微笑道:“你还没进得房来,我便觉着阵阵的香气扑鼻而来,果然是做了好吃的来了。昨儿夜里便没怎么吃,现下还真觉出几分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