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我什么เ都没想。”
“潜水员，尼古拉。”尼古拉慌忙地站起来。
尼古拉走到铁栅前，眼睛流露出紧张不安的神情。他努力抬起脚跟想看得更仔细一些。
“那当然是非常机密的东西。”尼古拉没有抬头。
“为什么？”
门铃响了，使他从深思中ณ清醒过来，看了一下表，一定是佐洛托夫来了。佐洛托夫从来是遵守时间的，这是他突出的特点。安托斯ั将军从容地走到房屋的中间，把衣服稍微向上提了一下，然后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待他站好以后才说：“请进。”
房间里很静，只听得见时钟微弱的响声。这个高大的时钟็因为年头太过久远，有些地方แ漆皮已经脱落了，钟摆有气无力地摇摆着。当然，它已经失去了准确性。钟的上面雕刻๑着一匹骏马，马的前蹄腾空，全身竖立起来，因为缰绳的牵引，奋力回的马头怒张着嘴，全身的鬃毛颤抖起来，仿佛在战场中嘶鸣。身披铠甲的勇士手挽缰绳，挥舞着宝剑，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勇士的头盔上镶着一块闪光的宝石。钟的侧面写着一行清晰的字，说明这是沙皇时代宫中的宝物。天才的艺术家用他的艺术品味描绘了沙皇所信仰的暴力。
巴沙——尼古拉的妻子
“进去跳一会儿吧。”
瓦西里脱去了外套，整一整衬衣，象一只欢乐่的麻雀。他的脚步是那ว样的轻快，几乎是没有着地。他时尔打着圈子，踏出急促的脚步声，时尔跳跃着。人们赞叹着，为船上来了一个会跳舞的人而高兴。
胖胖的厨师闪到一边，用围裙擦着汗说：
“瓦西里，跳得好啊！光荣属于你！”
瓦西里很兴奋，他的脸色通红，微笑中ณ显得有些腼腆。
“简直在胡闹，不经我的允许为什么开舞会？难道不明白吗？我们正在执行特殊的任务。”别林斯基气呼呼地走过来，显然他喝了酒，满身的酒气熏人。
人们都知道他喝醉了酒，就要寻衅闹事，不知道谁要倒霉了。人们立即沉默下来，互相观望着。
别林斯基两ä手卡腰，把大家看了一遍。他的目光很快地落到站在木箱旁边的安卡身上。他气冲冲地走过去，人们不得不给他让开路。
“喂，你为什么เ要给他们伴奏？”
“船长，我是被他们拉来的，当时我还没有吃完饭，您问大家好了。”安卡显得有些紧ู张，他不时不知道应该把手风琴放在哪里，只好抱在怀里。
“好，我让你拉，我让你拉！”别林斯基劈手夺过手风琴就要向海里扔。
“是我把安卡拉来的。”
别林斯基先是一楞，有人在他身后说了一句，这声音很大。他转过身看见瓦西里站在后面，他简直不相信有人敢这样说话，这个身体强壮的小伙子竟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和安卡没有关系，处罚我吧。”瓦西里说着伸出大手抓走了手风琴。那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什么，别ี人是无法夺回去的。
“你太放肆了，不要管闲事，给我滚开。”
“这是大家的不对，船长，您不要生气。”尼古拉站在瓦西里的身边，他生怕瓦西里把事情弄大。
“船长，如果把手风琴扔到海里，以后您想开舞会也没有手风琴伴奏了。喂，大家赶快散开吧。”厨师向别ี林斯基陪着笑脸，并且偷偷地暗示ิ大家。
别林斯基挥了一下手说：
“关安卡的禁闭。”
瓦西里抱着手风琴，看着安卡被人带走了。瓦西里是一个非常直爽的小伙子。他敢说敢为，谁越硬，他就想碰一碰谁。这个古怪的脾气使他吃过不少苦头，但他却不想改。他低头看着手风琴，拿过自己的军衣把它包起来。
瓦西里倒在吊床上翻来覆去的不能ม入睡，他觉得安卡遇到了非常倒霉的事情。他又想到在疯人院接受特殊光线照射的情景，他感到เ周围的人是那ว样的冷酷。他伸手摸了一下舱壁，舱壁是铁的，他仿佛被关在铁笼里。舱里闷热，他决定到洗漱间去。
别林斯基也在洗漱间里，他以挑衅的目光看了一下瓦西里。瓦西里没有理他，他脱去了外衣，露出肌肉丰满的胸脯，他的胳膊粗壮得惊人，他惬意地溅着水，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喂，这件脏衣服替我洗一下。”别林斯基说。
瓦西里好象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继续用毛巾擦脸。过了好半天才说：
“我是来工作的，不是当洗衣工的。”
别林斯基受到抢白气得抖，他的尊严又一次受到动摇。每当他来到เ洗漱间，别人会主动替他洗衣服的，可是眼前这个混蛋竟敢顶撞他，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他叉腰向前迈了一步说：
“你懂吗？瓦西里，这是命令！”
瓦西里仍然很平静。
“我可以替你洗，船长。那ว么你要付给我多少钱？”
“你敢取笑我！”别林斯基终于疯了，他狠狠地踢了瓦西里一脚。
瓦西里没有躲，他只感到有人在他身上碰了一下，这对他是算不了什么เ的。
当别ี林斯基举起拳头的时候，瓦西里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敢打人！”瓦西里上前一步，拳头从下朝别林斯基的下巴狠狠地打过去。
这是致命的打击，别林斯基几乎没有吭一声向后一仰倒在地板上。他在地板上挣扎好半天才坐起来，他看到瓦西里那ว刺人的目光，特别是那ว铁槌般的拳头他恐惧了。他在地板上向后移动肥胖的身体，当背靠在一根管子上的时候才勉强站起来，污水从头上流下来，他慌乱地掏手枪，可惜手枪没有带在身上。
“你……你敢打我！”
尼古拉闻讯跑进来，他用身子挡住瓦西里：
“瓦西里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瓦西里只是想挤出去，尼古拉拚力地把他推到เ角落里。
正在准备早点的厨师也赶来了，他挡住了别林斯基：
“生了什么事？船长。”
别林斯基脸色铁青，用手捂着下巴，困难地说：
“给……给我滚开！”然后胡乱地踢人。
这时舱门口已经站满了人，人们乱哄哄的。有人要把瓦西里拉走，有人在劝说别林斯基。有人现别林斯基说话非常吃力，知道被瓦西里重重地打了一下。
“闪开。”佐洛托夫走了进来。
人们立即安静下来。他扫了大家一眼，走到别林斯基的跟前，别ี林斯基已经不能讲话了，他的面容是那ว样的难堪，很明显痛苦和耻辱交织在一起。
“船长胁迫我替他洗衣服，并且打人。”瓦西里终于从后面挤了出来。
佐洛托夫心里很明白，这是辣手的事情。瓦西里的话可能是真的，不过，他还是要站在别ี林斯基一边的，于是他大声地斥责说：
“瓦西里殴打船长，应该严惩，先把他关起来，其余的人回去睡觉。”
船上的医生来了，别ี林斯基捂着下巴被医生扶走了，走的时候他还喃喃地骂着。
夜深了，尼古拉还没有入睡，他从吊床上下来，在舱里来回走动着。他为瓦西里担心，古怪的脾气害了他，他抬起头看到了挂在壁上的潜水刀，他抓到手里，刀是那样的锋利，闪着寒气，它是潜水员的武器，可是刀握在软弱的人手中，又有什么用呢？尼古拉无力地把刀放回原处，他对军队的生活早就讨厌透了，他幻想着有一天能离开这个环境，能和妻子、孩子生活在一起，那ว个时候就幸福了。为了女人和孩子，特别是可爱的小丽达，他能够忍受一切。想到往事，他总不能忘记那个该死的车间主任！他又想到今天生的事情，船长完全是仗势欺人！他是绝对不会到此了事的，说不定什么เ时候就会飞来横祸。他也想到逃走，但是在这一望无边的大海里，逃走是完全不可能的，现在只有忍耐！他现在感到他和瓦西里落到海盗手中ณ。种种猜想一齐涌进他的脑袋，他决定到甲â板上走一走，然后睡觉，因为明天就可能有下水的任务。
天空是漆黑的，看不到一点星光，只听见海浪冲击船舷的声音。尼古拉披上衣服，轻轻地走出去。当他经过储藏室的时候，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声音。真见鬼，储藏室里面装的是潜水用具，别人是不会进去的，想到เ这他赶快躲进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他在暗处注意观察。不久，一个人走了出来，是别林斯基。尼古拉吃了一惊，他为ฦ什么进去？这个狗熊搞什么鬼？尼古拉紧张地屏住呼吸。别林斯基向周围看了一下，捂着下巴慢腾腾地走了。尼古拉闪身进了储藏室，他一眼就现胶ด管被挪动过了。他伏下身子仔细地检查，由于紧张他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竟没有现可疑ທ的地方。他的眼睛花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继续检查。外面有脚步声，尼古拉赶快躲到舱门的旁边，值班员向里面看了看走了，尼古拉浑身出汗了。他继续检查，终于现了，在胶管的内侧有三处刀割过的痕迹，但并没有割透。如果使用这样的气管，空气压缩机开动不久，就会出现炸管的现象，水下的潜水员就会有生命的危险。别林斯基这条狗熊果然在干坏事！尼古拉很快地想出了办法，他在割破的气管上做了标记，又和其它气管换动了位置，做完了这一切他才小心地回到自己้的舱里。怎么办？向佐洛托夫报告吗？不行，他会替别林斯ั基辩护的。多年的军队生活已经使他得出了结论：当官的是不会替士兵说话的。那怎么办？生活中往往有这样的时候，过分的刺๐激，过分的兴奋，使人的精神晃糊。尼古拉昏睡了。他看见瓦西里下水了，使用的正是那根割破的气管。别林斯基正在狂笑，他使劲地呼喊瓦西里，可是瓦西里没有听见，他挺身向别林斯基扑过去，别ี林斯基在他的头上狠狠地打了一下。他从梦中醒过来才知道自己摔落到了地板上，头重重地撞了一下。
他打开舷窗，湿润的空气直扑过来。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大片的乌云过去了，可是天空还浮动着支离破碎的残云，它象一只猛兽不时吞没明月，在这一霎间海面又是一片黑暗，残云过后，海面又出现了银白色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