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呀，小高。”玉翠咋呼道。
“嗯，有事少不得让你受累。”白香衣拧干手巾，继续一心一意地擦拭宝柜手上的血水，不再答理她。
玉翠也醒了，听了宝橱的话不干了，“宝橱，你说什么เ呢？你哥还没有咽气呢，就来欺负你嫂子。”“我说的不对？不是我嫂子把我哥赶出去的？嫂子呀嫂子，你也太心狠了！”宝橱一百个不服，梗着脖子说。
玉翠的男人从邻村请来一个老中医，开了方子，说宝柜要能熬到明天出太阳，也许还有救。她们熬好了药，可宝柜紧ู着牙关，她们折腾了半天也没灌进一滴去。两个女人守着宝柜，眼瞅着他的脑袋和手脚肿大起来，傍晚的时候几乎比正常大出了一倍，摸摸他的身子，炭一样烫手，他的呼吸也时有时无，这光景看上去，说不定哪一会儿就要过去了。村里的女人们三三两两的来探望，提出一些灌药的办法，细细推敲了去，却没有一个能行得通。
估计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门开了，女人们簇拥着白香衣走出了宿舍。白香衣上身穿上了一件红蓝格子的棉袄，下身是蓝ณ布棉裤，玉翠边走还边给她扯扯衣角。
“小高兄弟，出去，给你嫂子们让个地方。”玉翠冲着小高摆摆手说。
白香衣想把孔宝柜弄到เ炕上去，拽了两ä把，没拽动。小高说，我来。俯下身子，双手抄住孔宝柜的身子，一用力就把他抱起来，走到เ炕边，好像用完了力气，把持不住失了手，孔宝柜从他的手臂里跌落下去，咚地一声重重地落在炕上。
“我妈听说高老师来你家做客，怕你一时抓挠不着下酒菜，就让我送过来几个咸鸭蛋。我妈说了，鸭蛋是熟的，你切开装盘就行了。”白香衣亲昵地摸摸二小子的头，接过鸭蛋，说，“回去告诉你妈，说我谢谢她。”白香衣刚切开第一个鸭蛋，听见咕咚一声，忙看过去，却是孔宝柜已经烂醉，瘫倒在地上，碰倒了酒瓶子，不由得一阵心灰意冷。
“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以后就叫我香衣。”“嗯。”“你不喜欢我吗？抱抱我。”宝柜听话地转过身来，笨手笨脚地抱住香衣。有那ว么一会儿，宝柜的呼吸忽然急促，香衣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酝酿升腾，她渴望这种力量化成狂风暴雨，颠覆她，淹没她。可是就一会儿，宝柜推开了她，“你身上太热，我要睡觉了。”香衣仿佛是一盆热火，兜头被浇了一桶凉水，硬生生地给浇灭了，剩下一些微弱的青烟，幽幽怨怨地飘。
宝柜洗完澡，轻手轻脚๐的走进屋子，小心翼翼地爬上炕，在另一头躺下了。香衣等了半天，见宝柜没有过来的意思，就把一只脚伸到宝柜那儿，轻轻蹭着他毛茸茸的腿。
当女人们七手八脚给玉翠套上一件翠绿的旗袍，不等衣服扣子扣上，前胸ถ的两团肉已经像两枚上了镗的炮弹，随时有迸射出来的可能，扣子和扣鼻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仿佛南极和北极根本没有相遇的可能。玉翠就羞红了脸，鼻子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油汗。玉翠慌忙脱下旗袍抓住一个比较瘦小的女人，不由分说给她套上。这回扣子是系上了，却松松垮垮的，又长又大，只见衣服不见人。她们几乎每人都过了一下旗袍瘾，又都没有出彩，也没有尽兴。在回去的路上，玉翠忽然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就说，“城里的女人都是照着那些衣服的样子长的，难怪我们穿着不合适。”于是，另一个女人附和，“就是哩，小高都说史无前例呢。”小高是村里不多的几个让她们信服的男ç人中的一个。这个小高也是外乡人，曾经是一名军人，几年前这里曾有过一次不大不小的战役，小高光荣负伤，就留在村子里养伤，然后按照上级的指示，在村里作了教员。小高在男人堆里是独一无二的，二十来岁，白净儒雅，是她们心目中的金童。她们家的孩子都是小高的学生，因此他们常借问孩子学习的情况和小高搭话，话完了的时候，她们会趁小高不注意，拧一把他结实的大腿，小高会像受惊的小马驹一样跳起来，红涨着脸皮落荒而逃，小高害羞慌张的样子，能ม撩起她们心中的无限怜爱，她们喜欢。有了金童，她们便一直在村里物色玉女的角色，可惜连玉翠那ว样的女人都落了选，原因是她说话的声音不够脆。现在村里又来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女人，使她们不约而同想到了玉女，但是她们谁也没有说出来，因为ฦ实在不甘心。
玉翠刚ธ走，小高就睁开眼睛，瞅着屋顶ะ呆。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声，小高知道放学了。嘈ฤ杂声过去后，无边无际的寂静便汹涌而至，静得让他心虚气短。门外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向着宿舍走来。他赶忙闭上眼睛。
有人进来了，一会儿响起勺子和碗碟碰撞的声音，那人坐到床上来了，嘴里轻轻吁着气，接着小高就觉得有东西送到了自己的嘴边，他就下意识地张开嘴接着，尝出来是熬得很烂的小米稀饭。他记起来了，在梦中的时候，他也吃过这样的饭。
他知道身边坐着的人是谁了，一定是她！他猛然抓住那人的手，喊着“香衣”，睁开眼睛。
那人冷不防受到惊吓，手里的碗就失手落到เ床上，撒了一床的小米稀饭。“我的妈呀！傻小子你要吓死嫂子呀！”小高定睛一看，那人却是玉翠，不由躁得满脸通红。
玉翠瞅着他的窘态嘿嘿地乐，“净想着香衣，难道就不想嫂子？”小高被人窥见了心事无地自容，干脆闭上眼睛。
“得，不想就不想呗，嫂子有你哥稀罕着，倒是香衣孤苦伶仃的，怪可怜的。香衣本来想自己来伺候你，可她一个新寡的女人不方便，就哭着求着让我来，我被她缠得没办法，就只好来了，要不我才懒โ得管你的死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