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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一) 第五章进退维谷(下)

潘山虎爬起来,跌跌撞撞地从内屋取来一条半截扁担,指着扁担上的名字,道:“大人,你看,就是这小子,他叫祝幸儿!……假装白狼撕水厘局告示的是他,在盐场道卡同官兵作对的也是他!……”

“哼,再宽限几日,恐怕连本官的命也不保了!最好先将你治罪!”

潘天云击掌道:“咦,当真那小子是你的救命恩人?说起他来还满有情义的嘛ใ。听你这口气,要是碰见了白狼,他不惹你,你倒想去惹他了!是不是呀?……”

车上,潘天云、华兰青、华兰君和丫环翠翠一路嬉笑。

祝香澜道:“大人有何为难之事,但说无妨,小弟若能担代一、二,定为ฦ之效力……”

欧大钦扬手道:“辱没祖先的还不只是买卖之事,洋人做什么เ也๣是反其道而行的。是先名而后姓,写字是由左向右,不由上向下直写,而横行霸道如螃蟹。你看那洋人的习俗更是荒古蛮野至极!洋女人的打扮,袒胸露背,真不知成何体统!男女交往,形迹直露,拥抱亲嘴,任所欲为ฦ。至于酒宴之ใ后男女共舞,勾腰搭背,简直其丑不堪哪!……”

华星桥道:“贤妹这就不必了。来者是客嘛,我们自当前往拜竭才是。”

华氏道:“这两个ฐ孩子长得多俊啊!”

华兰青道:“你说什么?祝幸儿不过是大姑爷收下的一个ฐ义子,怎么又成了祝家的子孙?”

潘天云自知失言,忙道:“就算是义子,也๣要认祖归宗呀。若是他奉了洋教,岂非大逆不道?不,我们得赶快进去把祝幸儿弄出来才是!”

华兰君道:“好了,别ี争了,让我先进去看一看再说。你俩就在这儿呆着,不要乱动!听清楚了吗?”说完,他便猫着腰一躲一闪地朝着帐篷轻轻走去。

艾丽莎整理好药箱,再给祝幸儿盖上一床毯子,合掌道:“主啊,全善万能的慈父,求你留心垂听教女的述说,求你垂听教女呼求的声音,求主应允教女用爱心抚慰病痛中的弟兄。让他快快好起来吧!我们爱弟兄,因为神๰先爱我们。你的慈爱永远长存……”

另一边,华兰君蹑手蹑脚地靠近一座帐篷,从缝隙往里一看——

只见洋人贝施ๅ罗捧着一个水壶独自哈哈笑。他的胡子愉快地颤动着,眼睛闪耀着光芒,还手舞足蹈地唱起了听不懂的洋歌。他一边唱着,一边展开了一张纸,在上面勾画ฑ起来……

这时,艾丽莎走进帐篷来。

贝施罗道:“亲爱的,祝幸儿现在怎么样了?”

“刚ธ刚吃过药,他便睡着了。你……在画些什么เ?”

“噢,这是大清矿产分布图,得把我们的现标记上去呀!”

“那又怎样呢?”

“嗨,亲爱的,你又不明白啦。我们的现,跟哥伦布现新大6一样伟大!只不过这片新大6在地下,地下!明白吗?既然我们现了它,就应当拥有它!”

“拥有它?”

“对。你不是说,想在这里盖一座教堂吗,这倒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大清朝廷早以条约方式保护了我们在中国自由传教的特权。我们就可以用教堂的名义,买卖或者租借这里的土地,对不对?既然占有了地上,那ว地下不是同样占有了吗?”

“贝施罗!你想到哪里去啦!天主要我们到เ这里来是拯救苦难的,你却一心想着占有,就不怕上帝ຓ惩罚你吗?”

“哎呀,亲爱的,你又生气啦,我真喜爱你生气的样儿!你知道吗,这石油矿藏深埋地下,至少上千年呐!”说着,贝施罗指指帐篷外的木竹天车,又道:“中ณ国人用木头绑扎的玩艺儿是打不到这个深度的,只有我们的钢铁ກ机器,我们的技术,才能把这里的矿藏开采出来。那祝幸儿还有点聪明机灵,我准备把他带出去培养培养,学会钢铁机器钻井技术,然后再让他回到这里来替我们开采石油。好吗?我们开采它,也是为中国人创น造财富,拯救苦难,上帝怎么会惩罚我们呢?……”

躲在外面的华兰君一听此言,暗暗吃惊。

贝施罗道:“好啦,不谈这个话题๤了,让我们在这美妙的时刻๑,一起来享受‘福音的筵席吧’!”

艾丽莎不再反驳他了,她盯了盯贝德燃烧着欲火的眼睛,道:“贝施ๅ罗,关于建教堂的事,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到领事馆谈一谈,这一切太复杂了。”她把嘴唇凑到เ贝施罗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

贝施罗道:“你放心吧,还有我父亲呢,他们会支持我的。”说着,他趁势张开双手将艾丽莎紧紧ู拥抱,激动地狂吻起来……

华兰君见此情景,急忙闭上眼睛,匆匆后退。正巧ู,潘天云和华兰青也偷偷地凑了过来,三个人便撞成一堆,翻倒在地。

华兰君道:“你们怎么过来啦,吓死我了。”

华兰青道:“看见祝幸儿了吗?”

华兰君道:“没有嘞,我只看见两ä个洋人。他们说些什么,也听得不太明白。好象……是要在这里修建教堂,还要把祝幸儿带走呢!”

潘天云道:“看我说准了是吧?祝幸儿要是跟随着洋人奉了洋教,那我就惨哪,姑妈就会把一切罪责加在我的头上!……我们还是赶快设法把祝幸儿弄走吧。”

华兰君指指另一座帐篷道:“到哪里去看一看。”

他们三人又蹑手蹑脚凑进那座帐篷。

华兰青拉开帐篷,见无人影,就钻了进去。

就在这时,蹲在帐篷外的小白看见了潘天云,便狂吠着朝她扑来!吓得潘天云连滚带爬,惊恐惨叫!……

已经钻进帐篷的华兰青听见惊叫声,不知生了什么事,也惊惶失措,连忙掀开地上的毯子钻了进去。谁知她钻进毯子后才现,身边竟然躺着祝๩幸儿!

这时,祝๩幸儿也๣苏醒过来了,两人四目相对……那一刻,尤如眼前突然划过了一道令人眩目的闪电,一下子把所有的遮拦都扯得粉粹!接着,两人又象被炸雷震撼似地一翻而起!

闻声起来的贝施罗和艾丽ษ莎,刚好撞见祝幸儿和华兰青并肩而坐的那一幕……

贝施罗哑然失笑道:“好啊,好啊,祝幸儿!你也在享受‘福音的筵席’!好样的,好样的!”

华兰青羞得满脸຀通红,欲辩无词。

艾丽莎道:“祝幸儿,你……不烧了吗?”

祝๩幸儿手足无措地看着华兰青,埋头道:“我,我……吃了上帝的药,醒过来就是这样了。”

艾丽莎道:“感谢上帝!”说着,便上前拥抱他。

恰当此时,潘天云和华兰君跑进帐蓬来。潘天云看见洋女人去拥抱祝幸儿,顿时怒气冲冲,一把掀开她道:“你干什么เ!男ç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的,你们洋婆娘就这样不要脸吗?”

艾丽莎惑声道:“上帝ຓ啊,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潘天云道:“你不明白,我明白!你们要祝幸儿跟着奉洋教,还要把他带走,那可办不到!他是祝๩家的子孙!他是我哥哥!你们是要他不敬天地、不要祖宗吗?”说着,她一把拉住祝幸儿,又道:“幸儿哥,快跟我走,我们是来接你回祝府的!”

祝幸儿盯着潘天云,脑子里始终难以忘却她用鞭子抽打他的情景,难以接受这突然而来的变故。他推开她的手,恨声道:“我不是你的什么哥哥!我不跟你回祝府去!”

“你敢?”

“我敢!”

两人凝目对视。潘天云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紫……

贝施罗道:“祝๩幸儿是个自由人。既然他不认你这个妹妹,也๣不愿回祝๩府,就不能强迫他。祝幸儿到底跟谁走,应当尊重他本人的意愿才是。”

华兰君急声道:“幸儿哥,你直的要跟洋人走吗?”

祝๩幸儿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洋人走呀?”

华兰君道:“那好啊,就请你到我家去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