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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惨死

我说:“我咋能忘得下你,你难道一点都不恋旧情吗?”

娘的话使我打了个ฐ激灵,立马从痛苦中暂时清醒过来。心想是呀,高凤兰别ี看给我做了许多双鞋子,还表忠心地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说没有我她都不会活的。可现在咋样,我还活着,她却嫁给了一个西游村还在念书๰的孩子。都说海ร誓山盟,还海个屁山个ฐ屁呀,这些都是糊弄人的。要真有海誓山盟,那石头真就会烂的。许多天里,我一编又一遍地这么胡思乱想着,可想也๣白想,没人同情我,我也不敢去杀朱八。后来,西游村的人有很多都议论我是个软蛋,是个ฐ茄子。我说我就是软蛋就是茄子了,活人咱要为自己活,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做人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这么一说,就引来了一片骂声,说你这个的,原来你对人家高凤兰不是真心的呀,难怪高凤兰会与朱八这个孩子耍在一起!我说你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嘴๨长在你们的脸上。

女人这东西,你就得学会勾引,你一勾引,她就是一条鱼了,钓到เ你的手里她就会把什么都给你。可以说,四仙就是我的鱼,结果我不但把她钓出了西游村,还钓在了我的身上。

我一进屋就看见四仙了,当时四仙正在她家的外屋灶台上洗刷็碗筷。她问你找谁?声音柔柔的,甜甜的,听得我的骨头都酥了。我忙借口说走路口渴了,想讨一碗水喝。也许是我做贼心虚的缘故吧,我边应着四仙的话边慌急地走进她家的里间屋。

可一切都生了,想更改已不可能。长长的夜里,我想着这一切,难以入睡,时常披衣起来,在村落里游荡。这时的西游村是寂静的,是平和的,没有了纷争,没有了批斗,偶尔只有几声狗的吠叫。你再抬头望天,天上有圆圆的一轮月亮,星辰很稀,会让你产生无限遐想。我的遐想是:月亮虽然更多的时候是残缺的,可月亮总是给人一种美好的感觉。不像人,总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不分善恶,不分是非,就连起码的道德也不讲了。可这些人却常常说我不道德,说我现在好打架生事,是村子里的祸害。可他们也不想想,我陈二狗原来是这样的人吗?还不是这年月把我逼的。

此刻,王寡妇对我很亲切,还一下一下对我抛媚眼,说二狗,你真是个ฐ知情重义的人,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朱八说:“猴子,还是你回村去叫人吧,我呆在这里,保管不会让四仙再上吊。

朱八显得有些不高兴了,说猴子你别小瞧人,你看我是怎样救四仙的。

陈二狗气愤地说:“你想喊人就喊吧,我还怕你吗?”

王寡妇一听陈二狗这样对她说话,就气了,粗野地说:“你不就是个护青的吗,今天的事你要不声张,咱啥事都好商量,你要真的把我抓回村里说我偷苞米,我就说你在苞米地想日我没得手,便诬赖我偷生产队的苞米。

其实那次唐三叔也没有说什么,就说了一句“王寡妇活人脸皮太厚。”并没说她偷人的事情,可结果村里有好事者却编排出偷人的瞎话,传给了王寡妇,引得唐三叔遭到了王寡妇一顿ู臭骂。也就是从这次开始,唐三叔再很少与村里人闲扯了,形如一个哑巴,只有跟我们小孩子在一起时,才又像他原来的自己้。

唐三叔叹了口气,说:“这年月活人就不要怕冤枉,要怕冤枉就别ี再活人了,只要你把什么事情都看淡了,冤枉对你来说也许还是一件好事呢!”我说唐三叔你说的是啥啊呀,我咋听不懂你的话呢?唐三叔哈哈笑着又说:“你这个死猴子,你听不懂ฦ就对了,要是听懂ฦ了你还用读书吗!”唐三叔就爱打哑谜,在我们西游村唐三叔就爱打哑谜,仿佛已成了他的一种习惯。说心里话,对唐三叔这种做法我很不赞同,总感觉他缺少一种男人的骨气。拿一个ฐ实际的例子来说吧,比如有一次七仙她娘王寡妇在村街上跳着脚骂他,说唐老三,你的出来,你钻到哪个女人的裤裆里藏起来了,你说我偷人你亲眼看见了吗,你整天顶着个和尚脑แ袋你也不怕羞了你的先人,要说我偷人我就偷你了,我家的大仙二仙三仙四仙五仙六仙七仙都是我偷你才生养的,有种你怎么不敢出来!

果然这天晚上,我们西游村的人都聚在了马棚那ว里,两盏马灯在人们的头上亮着。此时王喜财的身体已不再像白天那ว样摆动了,只是静静地垂着。再看他的旁边,站着威风十足的赵主任,还有随时听候赵主ว任命令的队长。

在这里,我还是先交待一下队长吧,如果我不交待的话,可能谁都不知道他的姓名。其实队长名叫李树林,长得个子很高,走路总喜欢背着手,而且好喝酒,无论吃饭时有菜没菜,都要喝上一杯两杯。有一次我跟他的儿子李庆去他家玩,就曾看见他坐在饭桌前๩,一边吃着咸菜条,一边咂着酒。仿佛那咸菜条在他的嘴๨里已不是咸菜条,而美味佳肴。但现在队长李树林站在赵主任的身边没有咂着酒,只是木桩样立着。

这时,就听赵主ว任说话了:“请大家静一静,把嘴都给我闭上。今天大伙儿都看见了,就是这个王喜财,他胆敢犯上作乱,与我这个革命干部为敌,请大伙儿说一说,今晚我们怎样处罚他。”

赵主任的话音一落,就有人站出来说:“赵主任,你在我们西游村是最高的领导,你说怎么เ处罚就怎么处罚,我们一切行动听指挥,绝不能让这种敌人影响我们觉悟。”

还有的人说:“这的,以前๩还欺负过我哩,打过我一耳光,把我的鼻子都打出血了,今日我们要让他血债要用血来偿。”

也许受了这些话的蛊惑,赵主任似乎拥有了激情,说你们说得对,今日是你们彻底解放的日子,你们要趁这个机会,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千万别错过这个伟大而光荣的机会。要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看见人群开始骚起来,纷纷举ะ起拳头,说赵主任你下命令吧,你让我们怎样我们就怎样。

闻听我们西游村的村人这样说,就见赵主任把手一挥说:“下面我宣布๧,批斗王喜财的大会现在正式开始,这小子胆大包天,敢当众辱骂革命干部,是彻彻底底的反革命,我们要把他打倒,再踏上一只脚,让这永远不得翻身。”

由á于有了赵主ว任这种鼓动,以往对王喜财有仇的村人便涌上前去,你一脚,他一脚,踢得王喜财“妈呀,妈呀”地直叫。后来也不知是谁关灭了马灯,说别让这的看见是谁打的他,说不定他日后会找咱们报仇呢!

马灯关掉后,我的眼前立刻一片漆黑,抬头去望,夜空中的星星似乎也都消เ失了,更没有月亮,只有王喜财爹一声,妈一声地惨叫。继而就听见有人说:“王喜财,半个月前你骂我不是东西,我今天也๣不多打你,就打你一下,你可不要怪我。”这人说完,就听“咔嚓”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被打折了。接着,我就听见王喜财惨叫一声,然后便没了声息。而这时候的西游村人又开始骚动起来,像潮水样直往外挤着,就像退潮的海浪。我被这股潮水冲得跌了一个跟头,也不知谁还用脚踩了我的手,把我踩得疼痛钻心。

当我从地上爬起身是时,我们西游村的人差ๆ不多都走散了,只有王全没有走,而是在黑暗中抱住他的父亲大哭起来。平日里,王全与我很不友好,我们两ä个还曾经打过架,可此时他的哭声却让我很同情。因为王全的哭声太惨烈了,太撼动我的心肺了。

后来我才知道,王喜财就是在这天晚上被我们西游村的人打死了,死的时候,就连脊椎骨都断了。

王喜财的尸体是在三日后被运出我们西游村的。

当王喜财的灵车三日后在我们西游村的村街上走过时,我看见王全的母亲和王全还有他的哥哥王金他的姐姐王晓华哭得死去活来。特别是王全的母亲,手扶着王喜财的灵车哭天喊地,说喜财你咋就这么เ走了啊,你扔下我们今后可咋办啊呀……

由于我当时还不懂很多世事,所以当王喜财的灵车走过我们西游村的村街上时,我和沙四还有面瓜、六子他们追着灵车瞧热闹。

王喜财的灵车一直往村北走,最后走进了村北的那片荒草滩里。

许多年后,当我们西游村的人再提起王喜财的时候,都说王喜财当初死得很冤。说如果不是那个年月,至少会有人要给他偿命的,绝不会让他就这么白白死掉。

自从王喜财死后,我们西游村平静了一些日子。可仅仅过了半个月,就又不平静了,同时也生了一场我们孩子的战争。而且在这场战争里,沙四还瞎了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