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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冤枉

我永远记着七仙打他的那个早晨。七仙打我不为别的,是因为我在课堂上淘气。在西游村,我是一个最好惹事生非的孩子,无论偷摸还是打架,或者读书学习,只要你不注意,我就会弄出一些事情来。那个ฐ早晨,七仙在课堂上提问学生们生字,让我们一群孩子把生字写在一个小黑板上,然后再举ะ起来给她看写得对不对。我当时也๣在往小黑板上写字,可我写着写着不知怎么就把生字写成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当七仙一唤说:“请同学们把黑板举起来。”我也没多想便立刻把小黑板举过了头顶,而且举得非常高。七仙一见我写的不是生字,当时就被气笑了,只见她亮眼闪动,大声地对我吼着说:“孙空武,你怎么เ又捣乱,瞧你长个ฐ猴子样,不想读书就赶快滚出去。”说着就朝我走过来。在她走的过程中ณ,我看见七仙一张笑脸忽然就变成了气脸຀。而还没等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七仙一伸手就夺过我举ะ着的小黑板,然后就听见“咔叭”一声,我的额头就被七仙用小黑板重重地击了一下,击得我立时感到头晕眼花,金光四溅。七仙所以敢这么对待我,一者她是教我们语文的老师๲,有教育我的权力;二者,她在我们西游村有靠山,她的靠山就是总来我们西游村搞斗争大会的赵主任。

打过我之后,七仙好像还有些不解气,立马让我站起来,说孙空武,你要再这样调皮捣蛋,我明天就开除你。

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我不敢不站起来,因为ฦ我知道被开除将意味着什么,别的不说,就是我爹那一关我也不好过,他不暴打我一顿才怪。别看我爹在西游村活得蔫声蔫语,别人欺负到他的头上总是不敢反抗,可他对待我却从不客气,也从不手下留情。只要我有了过错,必要讨伐于我,一根胳膊粗的棍子,他能在我的身上招呼成三节,而且还要外加一顿他的炮脚๐。一见七仙这阵势,我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就乖๔乖地对七仙说:“七仙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在小黑板上画ฑ蝴蝶,我该死,我有罪,惹你又生气了,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我一定牢记生的伟大,死的光荣这个道理,从想在开始做你的好学生好孩子。”谁料我的话音刚落,七仙就又打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惹得全班的同学都笑起来,笑的声震教室的屋顶,把教室屋顶悬挂着的灰尘都震落了下来。

这时七仙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地说:“孙空武孙猴子,七仙这两个ฐ字是你应该叫的吗,你应该叫我王老师。”

我这才明白七仙为何打我那个响亮的耳光,原来是怪我叫了她“七仙”这个名字的。

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我连忙改口,说是的王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叫你七仙,七仙是你的外号,是允许大人们随便叫的,不允许我们小孩子这样称呼你。此时七仙显然更加气愤了,说孙猴子你就这样混吧,将来你不成个地痞也会成个流氓。当时我不知道什么是地痞什么是流氓,只觉得七仙真有文化,连教训我们的语言都让我们弄不懂是什么意思,看来我们做学生娃的真得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勇往直前去努力。按常理来说,这天七仙打过我之后就不该再生其他事端,可放学时我不小心把自己今天被打的事情告诉了我的好哥们好朋友朱八,朱八又告诉了沙四,于是他俩就鼓励我说:“猴子你怎么这样草包,难道你就让七仙这样白白地打了不成吗?一会儿等七仙从学校的大门里出来,你就骂她,看她还敢打你不!”

在此我先交代一下,沙四和朱八虽说与我是好朋友好哥们,但我们不在同一个年级,准确地说,他俩比我高一个年级,在四年级,而我只不过是一位三年级的小学生。

也怪那天风刮ุ得很大,而且直往学校的大门口刮ุ,结果这时恰好七仙从学校大门里面走了出来,就听见了朱八和沙四鼓励我的话。但我当时没有骂七仙,也不敢骂七仙,虽然我的头上诞生着她用小黑板创造出来的一枚杰作——一个鸡蛋样大的青包,疼得我钻心似的难受。那时我想:咱惹不起咱能躲得起,好男不与女的,好学生不与老师斗!这总可以了吧?可我想错了,错的我在吃晚饭时遭到了我爹的一顿毒打。只见我爹从外面一回来就指着我的鼻子问:“你给我跪下,你今天凭什么骂老师?你想反天呀你,连教你的老师都敢骂,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了,再不狠狠管教管教你我看你非得上天不成!”我爹说着就在我家的屋里寻找他想讨伐我的武器。我知道一定是七仙在我爹面前๩告了我的黑状,才是我爹对我这么大的火。那年代什么都上纲上线,啥都无中生有,就连生米不用柴禾,也能ม给你做成一顿熟饭。我爹最终在我家的一个橱柜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钳子,过来就用钳๧子的铁嘴夹住了我的肉脸,像拧螺丝一样拧着,也不管我疼痛的哭叫,并且拧的我满脸是血,形如傍晚落日里红红彤彤的霞光。

我娘๤见我血泪横流,在同情我的同时也没忘记说教育我的话。我娘说:“猴子你咋不争气啊,你咋敢骂七仙啊,你这样一骂她,今后她还能认真教你念书了吗!”

听了我娘的话,我感到自己真是很冤,心说我娘也认为ฦ我骂了七仙,看来我真是有苦说不去,有屈不能诉!唯一只能去唐三叔那里,寻求一点儿公道了。

唐三叔是我们西游村识字最多的人,也是最喜欢讲道理的人。据村里人说,他曾经读过私塾,也曾经做过私塾先生,只是不知后来为什么เ不教学生了,整日给村子里放羊。再有,唐三叔也是我们西游村唯一一位没有娶女人的男人,仅自己一个人守着村西的两ä间小土屋过生活。每当他把羊群从村外赶回村里闲下时,他便总好手捧一本读,像和尚念经一样。当我擦干血泪走进唐三叔的小屋时,唐三叔就笑了,说猴子今天又惹事端了吧,我早就说过,你就是不听,如今活人少惹事,否则说不定啥时你就会受到伤害。我瞟了一眼唐三叔,说三叔你别ี笑,我是被人冤枉的,说着,我摸了一下自己้受伤的脸。

唐三叔叹了口气,说:“这年月活人就不要怕冤枉,要怕冤枉就别再活人了,只要你把什么事情都看淡了,冤枉对你来说也许还是一件好事呢!”我说唐三叔你说的是啥啊呀,我咋听不懂你的话呢?唐三叔哈哈笑着又说:“你这个死猴子,你听不懂就对了,要是听懂了你还用读书吗!”唐三叔就爱打哑谜,在我们西游村唐三叔就爱打哑谜,仿佛已๐成了他的一种习惯。说心里话,对唐三叔这种做法我很不赞同,总感觉他缺少一种男人的骨气。拿一个ฐ实际的例子来说吧,比如有一次七仙她娘王寡妇在村街上跳着脚骂他,说唐老三,你的出来,你钻到哪个女人的裤ไ裆里藏起来了,你说我偷人你亲眼看见了吗,你整天顶着个和尚脑袋你也不怕羞了你的先人,要说我偷人我就偷你了,我家的大仙二仙三仙四仙五仙六仙七仙都是我偷你才生养的,有种你怎么不敢出来!

王寡妇是我们西游村最能骂大街的巾帼英雄,而且她只要一骂,至少要骂个三天,也可以说是我们西游村最独特的一道风景。

唐三叔是惹不起王寡妇的,只好低着头走出来,进行赔礼道歉,说王嫂子你饶了我吧,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人情看水情,都怪我言多有些语失,我向苍天保着,我今后再不敢说你的事情,求你今日放我一马,我今生至死不忘你的好处。你瞧瞧,像她唐三叔这样的男人,能谈得上有骨气吗?

其实那ว次唐三叔也没有说什么,就说了一句“王寡妇活人脸຀皮太厚。”并没说她偷人的事情,可结果村里有好事者却编排出偷人的瞎话,传给了王寡妇,引得唐三叔遭到了王寡妇一顿臭骂。也就是从这次开始,唐三叔再很少与村里人闲扯了,形如一个哑巴,只有跟我们小孩子在一起时,才又像他原来的自己。

这天在唐三叔家呆到黄昏我才离开,趁着渐渐黑下来的夜往家走。我家在西游村的北头,从村西到村北我要途径一片林地,这林地是一大片柳丛,枝繁叶茂,仿佛像芦苇荡一样。这片柳林是总来我们西游村搞工作的赵主任命令村里人栽下的,有十几亩地开阔,很幽深,也很幽静,平日里是我们小孩子最远跑玩的去处。可当我一踏进柳林中的一条羊肠小路却感觉今日的柳林子里不那ว么幽静了,只听里面有个男ç人说:“脱。”接着就听见一位女音哀求着:“主任你放过我吧,我还是个ฐ姑娘呢,这要传出去我还咋活人啊!”

我想天都快黑了,谁还会来这里呢,不会是阶级敌人吧?有关“阶级敌人”这个词,是我从赵主任的嘴里听来的,而我们西游村,什么张三、李四、许五、彭六等村人,皆被他唤作阶级敌人,十天半个月就要开大会斗争他们一次。别看咱猴子刚刚ธ受到เ冤枉,可咱猴子的觉悟很高,敌人想破坏树林子,咱可不能ม答应一定要与敌人斗争到底。于是,我便悄声地伏去,匍匐着向有说话声的地方爬去。我当时的样子就像一位保家卫国的侦察兵,不惜生命地去侦察着敌情,可我侦察到的却让我大吃一惊。只见赵主任光着屁股,正趴在七仙的身上,而且赵主任的屁股还上下动着,弄出的声音就想他在淌水过河。开始赵主任运动的频繁,后来就见七仙在赵主ว任的身下扭动着,说主ว任你弄疼我了,你咋就不怜惜我!赵主任嘴里喘着粗气,说我这不正在怜惜你吗,你快活我也快活,天下那还有这么美得事!

赵主任的不停运动使是七仙抱紧了赵主任,嘴里不停地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心说七仙你死了才好呢,日后就没有人再向我爹告我的黑状了。

可七仙没有死,她开始在赵主任的身下呻吟起来,声音就像一个老太太为哄自己้的孙子睡觉而哼唱的吹眠曲。看了一会儿赵主ว任在七仙身上的运动,我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只要不是阶级敌人搞破坏就成。有了这样的心里,我就从柳林里悄声退了出来,去找我的好朋友朱八了,想跟朱八下几盘军旗,玩他个ฐ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