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ฐ春天的晚上在清水市公安局副局长钟鸣的家里钟局长的夫人李琳躺在沙发上用遥控器不停的换着台她有些心神不宁因为钟鸣在书房里已๐经有一个多小时没有出来了。一个多小时之前市委刘副书记打来电话找他他进了书房接电话到现在就没有出来。李琳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想拿起客厅的电话听一下电话是不是打完了但终究没这么做因为从钟็鸣当民警开始她就习惯不过问钟鸣工作上的事。但直觉告诉她肯定有什么大事不然的话分管组织人事的刘副书记不会打电å话给钟็鸣自己้丈夫毕竟只是市里一个局的副局长而且素来和刘副书记没有往来。为ฦ什么เ会打电话到家里来呢？而且丈夫居然进了书房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李琳百思不得其解看着紧闭的书房门李琳叹了口气不知是福兮还是祸兮除了儿子丈夫就是她的全部了。
书房里的灯没有亮书桌后面有着香烟的火光一明一灭。刘副书记的电话只讲了几分钟但带来的冲击却让钟鸣难以平静所以他关上灯一支接一支的抽烟。刘副书记到底在电话里讲了什么让这个ฐ能ม够指挥成百上千的公安民警而气度神闲的公安局副局长陷入深沉之中呢？这个电话既ຂ是暗示也是表态更是向钟鸣发出一种政治上的信号当然作为市里的第三把手刘子寒是绝不会毫无原因的打这样的电话到一个局的副局长家里来的除非这个副局长是他线上的人或者这个ฐ副局长后面有着以刘子寒的身份仍然需要巴结的力量。接过电å话之后钟鸣显然明白了刘副书记打电话来的目的能当一个市公安局副局长他不是笨人也不会不懂得官场的一些规则所以他在电话里也很含蓄的向刘ถ副书记表示了感谢可他知道这种表态绝不是口头上就行的而是体现在他在上任后对刘副书记指示执行具体行动中ณ。钟鸣并不因为如何应对刘副书记而深度思考真正令他陷入深度思考是因为市委把公安局长的人选给定了下来而这个人就是钟鸣他本人。
清水市公安局下面有六个分局民警有近三千人当公安局长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但在许多县级干部中却把此视为畏ั途因为公安局这个家不好当近三千民警占了市里公务员的一半编制清水市虽说财政还好但市长也不敢把公安局的经费全包了那是无底洞呀再说公安局三千号民警谁手里都有点不大不小的权有权的人多了犯错误的也就多了难保不出事三千号人你局长就是看也看不过来。对有些干部ຖ来说这些都不成问题人家能过我也能ม过但他却不得不考虑另外一个政治上的原因那就是从历史上来看当公安局长在政治上是没有后劲的论级别比法院、检察院低半格能够从公安局长提到副市长的在清水市历史上是没有的在全省也是凤毛麟角。原因有两一是公安局长特别得罪人权大了求的人就多了拿个照少罚点款倒不是大事要有什么公子哥犯了事可就让公安局长头疼了抓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不抓有那和你过不去的人等着写人民来信。二是公安局长这个职位没有溶入经济建设的主流提副市长的话比不过县区里的一方แ诸侯和财税、经济方面的局长提党内职务吧那ว比不上干组织人事方面出来的。唯一的去路就是政法委书记这个位置可那是要进常委的从清水市的历史上看那ว是不可能的。干部ຖ可以去穷单位事多的单位但绝不愿去政治上没后路的单位。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是就没人愿当公安局长那些没什么后劲一直在统计之类小局当局长的要换他到เ公安局这样的大局可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更不要说一些政法系统里的副职了公安局长的位置含金量可是很高的对市委、市府来说公安局长是个很重要的岗位旧社会的县长出门只带两个人一个税务局长、一个警察局长税务收钱警察维护县长的统治这就把政府的机能简化到最后也简化不掉警察所以虽然公安局在和平时期的重要性越来越下降但市委一班人对公安局长的人选也不敢掉以轻心。钟鸣对这个现象看的很透他之所以从来没有把自己向正职上想还有深层次的原因清水市和南方有些城市一样在政坛上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派系从解放军打进城那会儿开始就有了南下派和本地派之分南下的就是那些从解放军部队转到地方上来的有许多是北方人在南方的城市里自然叫他们南下派同样在省里面也一样那时候的气氛不适宜结党营私但相互之间办事多少也比较其他要容易点久之私下里也就传开了。按道理这都几十年过去了已๐经从阶级斗争为ฦ纲的年代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年代南下派应该大多数都见了他们信仰已久的马克思去了还那ว来的南下派呢？可人与动物不同动物只知道教后代捕食的技能ม相比之下人还会为后代铺路就算老革命家们当初没对子孙有多大的想法最先也就安排儿子女儿到革命部队里去锻炼锻炼可这个ฐ群体里总有那么一些在革命熔炉里锻炼出能力体会到เ权力的好处的佼佼者出现他们在有意无意间就将父辈的革命事业承继下来成为ฦ新า一代的南下派他们在叔伯阿姨的关怀下不断在政治上成长这种战斗友谊也传到他们这一辈中间形成了一股新的力量当然他们也包括后来收编进去的一些原本只是老干部的秘书、警卫员序列而后来在老干部关怀下茁壮成长的一批人作为回报和需要自然他们也进入了这个相互关怀的圈子同样也有一些南下干部ຖ的子弟们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这个ฐ政治圈子在别的战线上为ฦ伟大的祖国效力。本地派是一个含糊的概念在以前是相对于南下派形成的而在今时又相对于省里派下来的干部ຖ形成的在如今的权力体系里掌握实力最强的也就是省里下来的不用说最大的官就是省里派下来的书记、市长都是省里来的而本地的干部则大多为副职和县里升迁上来的对于他们来说一方แ面要团结中层一方面要勤跑省里有朝一日他们被放到外市做正职的时候在那个地方他也成了省里派了。而南下派的后裔就上下穿梭时而是省里派时而是本地派再加上一个现在部队转业派整个清水市的干部就成了几个相互交叉的圈子有的人如鱼得水有的人暂时失意有的人被淘汰出圈子还有的人是一直在圈子之ใ外这后两ä类人一般都没多大建树官至副县已足已到เ老用让位给年轻人的条件捐个ฐ正县待遇安享晚年。钟鸣就是这后面一种人他从来就很刻๑意的把自己้放在这些圈子之外对他来说官至副局长已经是个异数了记得当年他当上派出所长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好运气了从那之后他就把自己当官看个玩似的在哪一级别停了下来都值了犯不着为升个ฐ半级要搭哪个线、进哪个圈子才开始知道他脾气的同学都相信他不爱当官可当了分局长之后谁也就不信了钟鸣一开始还解释后来觉得自己解释的有点象隔壁王二不曾偷一样就不再解释了但他始终有一想法到哪级把哪级的事干了就是走了也干净所以倒也是算兢兢业业。到了副局长的位置后接触面更大了他也越明白官场了觉得如果自己再在官场上走下去比当年当片儿警还劳心自己也就给自己划了个句号。他心里这么想的可没表露出来一是不想让下属发觉在公安作风紧张了一辈子不能ม给人家说到เ这位子上松了劲二是不愿让当年对自己有知遇之ใ恩的秦老爷子伤心老爷子当年在现在钟鸣所在的位置上把他从民警扶成了所长一心希望自己在公安系统能成个人物千万不能ม让他知道自己松了劲。所以钟鸣就这么干有的时候圈子的门某个ฐ时候打开了某个人向他招手他也顾左右而言他游离在圈子之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业务干部永远在政治上少了那ว根弦所以地下组织部长们从来就没把钟鸣编排升迁到一把手的位置上来。
刘副书记在电话里隐约透露出市委已经把钟鸣作为公安局一把手的调子透露后淡淡的谈起他作为分管组织的副书记是怎么样考核钟็鸣的。话简短而精要留给钟鸣的是严肃的思考因为市委副书记的话不是儿戏看来他出任一把手已成事实另外刘副书记所代表的圈子也在向他招手。
为什么选自己做公安局一把手这是钟鸣百思不得其解的而他现在不能打电话找任何人打听因为市委常委的那ว个圈子他谁也搭不上话向其他人贸然问会留下个打听常委会机密的话柄再说刚开过会有几个ฐ人会知道。钟็鸣还来不及想自己如何去管这么一个大局他急切的想是什么原因导致市委作出让他当公安局一把手的决定的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当上一把手之ใ后钟鸣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游离在各个圈子之外了因为一旦某个圈子为你争取了这个ฐ权力那你所拥有的权力就必须为这个ฐ圈子服务。旁人都是在得到位置之ใ前就知道是谁帮自己้的日后回报也有方向而钟鸣却什么เ都不知道他能不思索ิ吗？
钟鸣终于进房睡觉了已经夜里一点多了李琳想了半天放心不下还是背着身子问了句“怎么เ了？”钟鸣躺在床上叹了口气然后缓缓的说“没事可能职务要调整也许也许以后我会更忙的。”李琳没有再问下去她已๐经习惯丈夫在说工作上的事很含蓄但她能感觉自己้丈夫对将来发生的事没有多少信心这是很少见的通常他都不会为职务变动上的事而烦恼这次是为什么呢？这一夜李琳没睡好钟鸣也翻来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