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说了出来我清楚此时不说恶果就会在他心里生根萌芽。他虽然年幼但已有承受真相的能力；尽管为时已晚但我希望他能看到我想要弥补的诚意。接着我还向他承诺一年之ใ后他回到家里一定父母皆在我和他妈妈离婚只是别人眼里的假相为了保全我们的三口之家眼下必须ี这么做。既然如此“个中的牺牲”就在所难免。他默默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一句疑问平静得让我心痛。
我没有一如以往地等到爸爸来接钟全叔叔的欧宝车停在了学校的侧门的便道上那是爸爸一贯等我的位置。我在校门口等了四十分钟才坐进车子。我告诉自己不要对爸爸的朋友表现我的少爷脾气。
“他们都要出差。”
在这座不得不借用假名的城市——公主城我生活了六年。就像人生经历了一场场死完又死的戏谑后我懂得如何以平静的心态去面对这个ฐ世界。现在我坐下来掏出一段心事、或者一个ฐ故事的开端——虽然这种细腻的作法与我一贯粗砺的街头人生不符但人不是只生活在表象下。接受你的洋葱人生一层层剥开来直到揭开生命的真相。
两个ฐ男人之间可以最终彼此仰慕也许有些暧昧但不同于最终成为恋人的两个人耿骏作为ฦ知己六年里让我在一条逐渐倾斜的道路上找回人生方向最终游离某种偏差。刚认识耿骏时他在一所大学学习法律我以为他的所向是一名律师但两年后他做了警察。他身在警界却是个异数痛恨自己的职业如同痛恨这个半成品的世界。身为警察只是为了挑战自己的职业和信仰形成深深的冒犯在自身权辖之内冷静而游刃有余地颠倒和改造着局面收押无辜同时放过余孽对规矩二字嗤之ใ以鼻完全仰仗自身的一套法则行事。所有有悖警察天职的一切行为取决于他当时的心情和个人喜好。他搅乱ກ着一个ฐ制度社会非难现有的体制同时他也谦逊、悲悯和孤独在内河的夜晚大街上与一只流浪猫相伴度过。但他从不对自己的行为有所质疑在他的心里他无疑就是上帝本人。
我一怔。接着转回身去。
“加入我们你是这个意思？”那ว个稍后我知道叫宏的男孩说道。
我站住没动看着他们。
两个人收拾起地上的破烂宏用一块布将东西卷起纵力越在肩上和他的伙伴向我走来。
“跟我们走”到了跟前小一点的那个孩子冲我偏了偏头。
我没说什么跟在他们身后。
“你还在上学？”宏问我。
“是。”
“学校都能学到什么？也教人修理吗？”
“学其它一些东西没有修理。”
“你会干吗？”小一点的那个问道。
“我会弹琴。”
“弹琴我们也会。”
“你们弹什么琴？”我好奇。
“吉它。我们有很多把。你有家吗？”
“……这里……没有。”
“你从哪儿来的？”
“公主城。”
“我听说过那个地方”
小不点对我很感兴趣一路不停向我问话宏则默默聆听。
“你多大了？”宏问。
“十四岁。”
接着我们互报了姓名。
“如果你对我们说的不是真的他们会痛打你一顿宏和舜最讨厌人不说真话”小不点禹威胁我道。
“我没强迫你们相信我。”我回应。
“我们这里不讲规则”宏闷闷地说。他酷得外形足以震慑住比我还胆小的笨蛋但我并没有被他吓住相反我喜欢他们甚至被他们所吸引。一路跟随来到เ“国王的后宫”我被眼前看到的不寻常的景象所震摄一个超现实主义的巨幅横旦在脚下犹如上帝ຓ失神的手笔——有若干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地卸满了人们生活中ณ丢弃的废物一些有可能曾经是他们生活中的宝贝。这些没落的王族从不同的社区运过来在这里汇总延绵得像一个个ฐ山丘一样；宏、舜和禹就在这里翻找他们的生活修补被人们放弃的生活。
“没有人会像我们一样拥有这个ฐ地方”宏自豪地说“这是我们的宫殿珍宝应有尽有任何想踏进来的人我们都会想尽办法将他们赶出去后宫是我们的”
如同重访曾经生活的旧地一样我呆呆望在那里端详着它容貌上的改变；这在梦境中曾踏过千万遍的地方前世的伙伴一种没有羁绊的无拘无束的生活此刻就在眼前。难道我要放弃父亲所为我安排的生活了吗？那些能够被涂上字迹的地方每一处都用黑色油漆涂鸦着勉强可以辨认为汉字的“国王的后宫”字样。在国王城的晴空下像一个又一个界ศ碑也像这种生活的墓志铭。
太阳晃入眼中。我知道有一些场景曾经出现过梦里就像此时一样；但在我年纪尚小的当时并不知道这些梦醒后会惹来何等的怅然若失。
“今天你可以不工作但一定尽快学会”宏走上那ว高高低低的山丘回头对我说。“你想加入进来这就是我们的工作。现在你可以到处看看这里大得你用半天也走不完”
“无论捡到任何东西都不许自己留下这是规矩”禹冲我瞪着眼。
“也别让铁丝和玻璃割伤你少爷的手——”宏可能只比我大两岁但更知道怎么เ讽刺这个世界。他们分开在不同的两座山丘上寻寻觅觅。日影西去在我们身上太阳投下了相同的温度。
我跋足向垃圾场的东北方向走去。尽管我仍惊讶于这个理想之所但却不能随心所欲地漫步于此宏说得没错脚下留แ神不然鞋子也不保我的双脚。我拾了根木棍小心地择路而行。虽然生锈的自行车轮子、散架的椅子和破了内胆的暧水瓶会时常绊住我的脚但丝毫不影响我的心情。我从一堆杂物底下拽出一柄雨伞伞骨已经折断ษ其余部分尚好——我像审视自己้日后的生活一样看着这柄破伞——这将是我第一件可以修复的对象我希望过后在市场上可以卖到五元钱。这么想着我觉得脚下也无所顾忌了。置身在一个莫名其妙的荒谬世界连思维也变得如此荒谬。接着我注意到一个平顶的简陋房所突兀地存在于我此时正走向的垃圾场东北角。一个少年从里面探头而出现身在一片近乎天堂般的薄暮余光中ณ。他倚在门口两手别在裤子的裤腰处朝我望来。他的面相俊美安静中透露丝丝邪ิ恶半睁的眼睛迎向落日犹如一个落难的天使。
“他们带你来的？”天使冲我发话。
我点点头。
“我是舜。”他说。
“你在干吗？”我问。
“修补。我今天的工作。”
“我找到เ了这个。”我给他看我手中拾到的破伞。
他一笑。“你还什么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