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忽然身边有人推了她一把。
抬头看向荣太太的方向，果然见她正蹙着眉打量着自己。
“她是大少奶奶的人，如今有事为何不来回奶奶，反而跑去吵吵太太做什么？”
“好妹妹，你别怕，你在这院子里这么เ些日子还看不出来么，我们奶奶是最和气的人，你有什么话还是说出来的话，莫憋在心里倒替那ว些没人心的人遮掩，只怕那ว一位也未必领你的情，从此就感激你。”
秋容见连馨宁动气，忙亲自上来持箸布菜，一面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说道。
秋容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虽然心里憋屈，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只是笑了笑道：“云书妹妹多心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这位姐姐客气了，馨宁初ม来乍到对府中各处并不熟悉，昨儿一天忙乱得紧ู也实在不曾留แ心到姐姐，不知你是哪个屋里的？”
妻妾争宠斗狠是如何厉害，她一个从连府里出来的人是再清楚不过了，原本一直抱着得过且过的心倒也罢了，如今刚想和夫君好好过日子，没想到洞房花烛夜的第二天，婆婆就要给她的夫君纳妾。
听着外头雪越下得紧了，连馨宁坐在轿中ณ无趣，便随手剥开帘子朝外头望去，这一望却吃了一惊。
“这是从何说起，天寒地冻的还去踩雪，快走到เ路上来！”
丝竹见四下无人，便压低了声音在连馨宁耳边说道。
三姨娘和四小姐从来就不肯让小姐好过，大冷天的推她落水，大夏天的毒日头底下叫她站在院子里不许动弹等等，什么绝的没做过？直到小姐渐渐大了，会察言观色默默地装ณ笨装傻讨好她们了，这毫无人性的欺凌才稍微收敛些，或者她们是认为对着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实在也无甚意趣吧。
大太太见三个儿子纷纷为铃兰求了情，也不由á好笑。
铃兰一听大太太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疑心她背地里勾搭少主ว子？当下里吓得三魂飞了七魄，噗通一声跪磕起头来。
“咳……姨母自然是向着你的，只是，只是连老爷毕竟是你亲爹，万事孝为先，自古婚姻大事就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能怎么闹呢？”
“你啊是越大越会作怪了，姨太太为你说话也是一片好心，你何苦作弄她？”
另一个仆妇见她不言语，忍不住扯了扯身边那ว妇人的衣袖。
“嘿，还是老姐姐你聪明。那咱们快走吧，别ี在这里过上了晦气。”
当下心头火起，扶着燕儿的手就朝前面追了几步，口中不怀好意地大喊：“大奶奶慢走，玉凤姑娘慢走，咱们这些没本事的也只能跟在后头，像那些三头六臂半夜三更都能私相授受的人，才是真正的能人呢，自然应当走在前头了！”
连馨宁一听她这话似是影射昨晚之ใ事，心下猛地一惊，当即便放慢了脚步。谁知玉凤扶着她的胳膊直引着她朝前，口中ณ压低了声音说道：“奶奶莫怕，那泼辣货若当真眼见了去，昨夜就敲锣打鼓叫人来捉了，只怕是事后诸葛亮，奶奶只要不认，她屁都放不出一个ฐ来！”
“这么说……你是二爷的人，昨晚是你给他开的门？”
连馨宁蓦地按住她正扶着她的手，双眼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瞧，谁知那玉凤也并不躲闪，大大方方แ地回道：“说是二爷的人，奴婢并没有那ว个ฐ福气。只是昨夜确是奴婢行的方便，他当真一片好心，还求奶奶明察。”
两人各揣心思走着，却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搭理身后叫嚣着的女人。惠如自己说了一会儿也便无趣了，这种杯弓蛇影的事情她当然知道也不能明着说穿，只不过喊出来图个口舌之快，想着不能叫连馨宁抢了她的先过去荣太太那ว里请安，便匆匆地扶着燕儿的手带着几个丫头朝荣太太的长房赶去。
请安回来之后连馨宁只顾一个人走在前面，并不搭理玉凤，玉凤知道她为ฦ荣少谦的事情不自在，也不去招惹她，只是默默跟在她后头。
一进屋连馨宁便沉声唤了一声丝竹。
“你过来，把我这屋里的人统统叫到厅里，撑上大门，谁也不许进来。”
丝竹听她这话说得奇，但见她脸上的神色不同寻常，也不敢多问，忙应了一声便去了，留แ下连馨宁一人气喘吁吁地坐在炕沿。
玉凤见她的样子并不似是在生她的气，便倒了杯热茶递到她的面前。
“奶奶心里有什么计较大可说出来，不要憋坏了自己。有些话玉凤也不好说，太太把奴婢派到这个屋里自然有她的意思，但奴婢可以告诉奶奶一句话，奴婢对奶奶绝对没有二心，二爷是什么心思，奴婢就是什么心思。”
连馨宁听她说得如此直白，不由急得涨红了脸。
“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是嫂子他是叔叔，他在我这屋里能有什么心思？实在是荒唐！”
“奶奶息怒，是奴婢说错了话，奴婢自己领罚。”
玉凤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便是大逆不道，但若不说主ว仆之间却会一直隔阂，也只能硬着头皮豁出去，如今连馨宁动怒完全在她意料之中，说着领ๆ罚，手上也不含糊，立刻便左ุ右开弓朝着自己้的脸上掌掴了起来。
啪！啪！
第三下并没能打下去，连馨宁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我的好姐姐，这都什么เ时候了，你还在闹这个别扭！惠如今儿个ฐ能把昨晚的事嚷出来，保不齐太太那里就已经听说了！虽然咱们行得正站得直，可瓜田à李下，又怎么说得清呢！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样糊涂，他叫你做你就做了？什么话不能白天说，非得上赶着半夜过来？”
一番话说得玉凤当即醒悟了过来。
“奶奶是说咱们屋里有内鬼？那您让丝竹去把人都招来，莫不是想亲自捉鬼？”
“捉不捉得成，一会儿就知道了。”
连馨宁显然已๐经成竹在胸，端起手边的茶盅抿了一口，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摆道：“走吧，咱们瞧瞧去，人应该都到齐了。”
厅里果然已经站满了人，这屋里上到近前服侍有些体面的大丫ฑ鬟老嬷嬷，下到门口扫地的三等仆妇，一齐集合到了这里。
所有人静默地跪着，丝竹和玉凤侍立在连馨宁身后，连馨宁稳稳地坐着，只顾眼观鼻鼻观心，手中端着一杯清茶，时不时吹上几口，却半天都不出声。
很快，便有人沉不住气了。
“奴婢们做错了什么，奶奶要打要罚我们都是不敢不认的。只是这大冷天的没来由á叫大家长久地跪着，究竟是什么เ意思？”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连馨宁认得她是这房里负责跟着主子进出的一个ฐ小管事，为ฦ人颇็为尖酸，时常见她在院子里数落小丫ฑ头，要么骂爹骂娘通，要么เ身上脸上狠狠掐几把，总之ใ不是个ฐ省事的人。
“放肆！奶奶的意思是你这奴才可以随意揣度的么เ？”
连馨宁只看着她不说话，玉凤却厉声喝止了她，下面几个探头探脑想跟着讨便宜的人也立刻没了声音。
“丝竹。”
连馨宁故意转头不去看那妇人紫ใ涨的头脸，只淡淡地唤了丝竹一声，那ว丫头会意，即刻๑带着两个小丫鬟自里间搬出一只紫檀木箱子，利落地开了锁，自里面随手一摸便拿出了两根比男ç人的拇指还粗的金条。
“今天是谁到西厢去嚼的舌根，自己้出来认了，我不罚，且这两件东西赏她。玉凤你来数数，数到二十仍没人出来的，那就不用认了，谁知道的说一声，这两根金条都赏给检举的人，还再另加两根。”
连馨宁静静扫过眼前跪着的一片，语笑嫣然。
玉凤依言开始数数，很快便二十已过，却无人作答。
“很好，大家既这么心齐，那我成全你们。丝竹，给你个ฐ财的机会如何？”
连馨宁越笑得灿烂，丝竹朝她行了个礼，走上前几步指着刚ธ才那个挤兑她的妇人说道：“奶奶，我看就是李嫂，每回惠姨奶奶过来她都跟前跟后哈巴狗儿似的奉承着去，这回还不赶紧去讨个好么？”
“有理。”
连馨宁点头微笑，那李嫂被人冤枉了自然不依，立刻๑就边磕头求饶边嘴里哭骂不休，连馨宁哪里乐意听她那些脏ู话野话，使了个眼色给玉凤，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便走到李嫂身边将她扶起。
“李嫂，你是府里经年的老人了，要我说才不信你会干这眼里没主ว子的事，你也瞧见了，如今你为ฦ那人顶了罪，人家半句话都不出来替你说，你何苦呢？我们伺候了奶奶这大半个ฐ月，奶奶为ฦ人最是和平体下，你心里也有数，是要那两根金条，还是挨一顿ู板子，全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