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太医看了，说是疟子。”
康熙预料得果然不错。老八这次借着有病，叫福晋出面去请皇上，确实是为了试探，而且是一箭三雕的试探。怎么，他老八不懂规矩吗？他懂！皇子阿哥，只要是封了称号，开府办差，与皇上的关系就是君臣关系了。臣子害病，只要不是病入膏盲，死到临ภ头，皇上是用不着亲临ภ探视的。老八这是明知故犯。他让福晋出面去请皇上，这就躲开了君臣之礼，而成了家庭事务了。皇上如果动了怜子之ใ情来这里一趟，朝中便马上会传出“皇上亲临探病，八阿哥重新า得宠”的消เ息；康熙要是不上这个当，不来呢，大家就会说：“老皇上刻๑薄寡恩，亲儿子要死了，请都请不动。”这样的议论，对老八照ั样有好处，会有更多的人同情他；还有哪，皇上来不来，那是老人家的事，他老八无权操纵。可是皇子阿哥、皇亲百官不管谁来，老八都躺在炕上，不厌其烦地诉说对皇上的思念，说那些“皇恩高厚，难以报答”之类的废话。而且说得煞有介事，说得伤感动情，以表示自己้的忠心和孝心。这一招三式可真够厉害的。老八这一病，名声更响了，威แ望也更高了。
兴奋异常的康熙开怀畅笑：“哈哈哈，五哥，让你说对了，这是粳米。不过，你可知道，这是朕亲手培育的呀！如今，它遍布江南各省，连两淮都种上了，一年两熟，两熟！你知道吗？”
康熙皇上兴奋地、滔滔不绝地说着。张五哥也听得十分激动，十分动情：“主ว子，魏大人忠心事主，不愧是主子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他深知主子爱民的一片苦心，也难得他五十年来辛辛苦苦地推广这稻种。奴才们当以魏大人为楷模，也像他那ว样忠心办差。”
又是两ä天过去了，外边的风却再也刮不进来。胤-茶不思，饭不想，急得抓耳挠腮。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径自出来，装着散步的样子，一直走到เ大门口。守门的太监客客气气地把他给拦住了：
高连大吃一惊：“二爷，您……这，这洗澡的热水，很快就送来了……”
四阿哥胤祯早ຉ就在心里盘算这件事了。按说，十三弟自幼苦练武艺，熟读兵法，他来接这差事最为ฦ合适。可是，老十三还在圈禁之中ณ，胤祯摸不透父皇的心思，不敢贸然举荐。如果不用十三弟，那么，现成的就有一位老十四在这儿放着。他管着兵部，又有和老十三差不多的长处，让他带兵出征，顺理成章。但老十四一旦兵权在握，可不是个ฐ好对付的人哪！想到这儿，老四下了决心，他抢前一步跪下奏道：
胤祯听了这话，心中十分激动，皇上对我的评价是越来越高了。这样的考语，老人家对哪个阿哥说过呀！他连忙趁机回奏道：“阿玛如此夸奖，儿子不敢承受。不过，既然阿玛说儿臣那喜怒无常的毛病已经改了，儿臣斗胆，请皇阿玛免记这句考语吧。”
一句话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性音和尚问道：“哟，先生这话说得可真玄乎，你干脆ะ明说吧。”
邬思明略一沉吟，郑重地说：“四爷，学生思忖了好多天了，只有八个ฐ字：不逐是逐，逐是不逐。”
康熙瞧了一眼苏麻喇姑，见她正抿着嘴儿朝自己้笑，倒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笑道：“祖母瞧着好，自然就是好的。”苏麻喇姑原是在太皇太后跟前说笑惯了的，便在旁้笑道：“万岁爷是十分满意的，两ä位皇贵妃像龙女似地，侍候老佛爷也是相称的！”
太皇太后呵呵笑着说：“不是这个——论理，你也不大不小的了，打六岁上这么高就跟着我，后来跟你主子，侍候了这些年，和一个公主ว也不差甚么！若是指一个包衣奴才似乎也太委屈了你；指一个侍卫吧，又怕得熬炼几年才得出头，如今倒有个ฐ称心的——”说到这里便细盯着苏麻喇姑，停住不说了。
话音刚落，殿后闪出魏东亭、穆子煦、犟驴子、郝老四、狼谭五个人，拔剑怒目逼近鳌拜。
“我敢拿你！”犟驴子大叫一声，一个箭步跃上，反手便抓鳌拜的袖子。鳌拜伸过掌来一抵，立时觉得这个楞家伙确比先前在月华门内比试时大有长进。那犟驴子掌上受力，一个侧身旋了一圈方才站定，红着眼又扑了上来。
鳌拜见他神情倨傲，长揖不拜，先就有几分不痛快，仔细瞧瞧，又十分面生，心中不觉生疑。双眼盯他看了好大一会儿，方才问道：“是泰侍郎差你来的？”
“呵呵呵呵……”何志铭仰天大笑，“这位大人，好无见识，大凡欲得天下的人，莫不礼贤下士，岂不闻士贵而诸候王贱么เ，何况在座的诸公都将有求于我！”
“我并不要退，”泰必图冷冷道，“我说的是实情！”
班布尔善脸上泛出一丝笑容，“中堂十万银子，已打了这个乞丐！但姓吴的决非十万可买，只要能ม买下一条缓兵之计，买他个慢兵之ใ心就值得了。咱们也不求他助我，只要他无备于我，大内之ใ外的事就全可放心了。”他用眼风扫了一下在座的人，“这怕真要偏劳泰必图侍郎了。你要率兵接管九门提督府，兵权到手，斩了铁丐，策应宫中ณ，那就万无一夫了。”
“如果先生现在跟皇上参赞朝政，说出这些话来只怕连性命都难保呢！”伍次友笑道：“到哪山唱哪山歌，若让我参赞朝政，我就不能ม听任鳌拜势压朝野，吴三桂拥兵自重。如果听任这两匹野马胡作非为下去，一旦ຆ合槽作乱，局面就不好收拾了。现在一个在云南养精蓄锐，虎视耽耽，一个在北京网罗党羽，专横暴戾，应该趁早ຉ定下拿掉他们的方略——咳！说这些做什么，布衣论朝政，隔靴搔痒，白白地惹人耻笑！”
“暂时不会。”索额图想到吴三桂拥有庞大的军队并和耿精忠、尚可喜二藩声气相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沉吟道，“不过时间长了就很难说。姓吴的翻云覆雨，不是个好东西！”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伍次友每逢听到苏麻喇姑又刻๑薄、又尖利的话语时总有些拙于应对，“我是想，是不是哪家王爷的世子托到索大人家读书，这似乎倒合着龙儿的身份了。”
这里都是知底细的人，用不着拐弯儿，三言两语便把话说清楚了。
伍次友展开了信就着光亮看时，上面一色钟王蝇头小楷，正是魏东亭代龙儿抄功课的笔迹，伍次友是极熟悉的。上面写道：
伍次友看完这封信舒一口气，眼圈儿红红的，泪水不禁流了下来，说道：“魏贤弟的主意甚好，就按他说的办罢。”
他们不知道，魏东亭已经不能ม来了。他们更没想到，胡宫山正扬鞭催马，向白云观的山沽店疾驰而来。
戈什哈又用汉语骂道，“贼汉子，你找死么？”唰地一鞭劈脸打来。胡宫山如痴似呆地站在路中间，仰着脸硬生生接了这一鞭，脸上竞连个白印儿也没留下。那戈ຖ什哈大吃一惊，再扬第二鞭，竟没敢落下来，惊道：“你、你是人是鬼？”
那ว人仍拦住轿车不让路，并声言有急事要去白云观。
此时她闲坐灯下，竟如同进入梦寐一般。今晚与胡宫山生龃龋，原是她意想不到เ的事，细思自己这宦家之女，为了替父报仇，和道士出身的胡宫山结义แ，已是屈尊俯就，为ฦ回避胡宫山追求，她又只身入京，堕入青楼。原想借此结识达官贵人，如有机会见到洪承畴，杀了他替父报仇，……不料追到京师的胡宫山，这位曾与她共图“复明”大业的男子汉，近来也渐渐改了口风。
“金正希老爷！”
见他哭得凄楚，吴庭训忙伸手挽道：“贤侄，不要这样，快起来吧！”
“哦，对对对，朕是让他们给气糊涂了。廷玉，这事你来办吧。朕原打算再玩上十天半月的。可是你们瞧，几个月的功夫，北京城已经闹得人仰马翻了。唉，朕老了，顾不过来了。虎臣也老了，这些天你也累得不轻。算了，不玩了。虎臣，你去传旨，明天一早，驾回京。”康熙说完，只觉眼眶一热，差点流出眼泪来。
“皇阿玛，丰ถ升运一案，刑部ຖ量刑不准，处置失当，圣旨一到，已๐重新结案，改为腰斩ล。此事儿臣有失察之罪。”
温瑶珍一听这话，吓得面如死灰，浑身颤抖，趴在地下磕头出血，连连说道：“四爷饶命，奴才有罪，求四爷生。”
“嗬，新鲜。闹了半天是你问我呀，还是我问你？”四爷走到桌旁坐下，喝了口茶，沉稳地说：“爷想知道任伯安住在哪里。”
“哎——那ว可大不一样。打个比方吧，像前几年吴军门奉旨剿灭海盗，其实水匪只不过三十来人，可咱们这位军门一下子就杀了八百多。凭人头报功，硬是用百姓的血染红了自己的顶子，这才叫血红呢。还有喜红，那是碰巧事的。比如哪位王爷生了儿子，哪位大官讨了小老婆，让你赶上了，送份厚礼，还得送的是时候，对了缘法，就也能混个ฐ红顶子。这里面最惨的是老红，一辈子规规矩矩，少操心办事，多保养身子，苦熬硬撑，到了头白的时候，也许能闹个红顶子戴戴。”
老欧阳一捋老鼠胡子，笑着开言了：“嗯，他呀，为ฦ当这河督，先去求了十四爷，又去求了吏部邱尚书。这邱แ尚书有个毛病，喜爱男宠。丰升运就买了十几个漂亮俊秀的男孩，送到门上。后来，他的夫人，又拜了一位大学士当干爹。丰升运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自己้的小妾也赔了进去，送给了十爷，你算算，这费了多少苦心，又该叫什么红呢？”
老十三这话是心有感触，脱口而出的。这几个ฐ女子的来龙去脉老十三能不清楚吗？可是老二胤-却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有自己้的心事呢。而且，十三弟这随口而出的话正触到他的心病上，便和这位小兄弟绕上了：
胤-向门口瞟了一眼，见没有人，便靠近了胤祥，压低声音说：“十三弟，你知道宫里的郑贵人吗？”
张廷玉连忙向康熙行礼、谢座。就听康熙笑着问道：“何柱儿，依你看，让八爷当太子好不好呢？”
何柱儿一听这话当然高兴。从太子一倒，何柱儿就动心思了。看来八爷要当太子了，我从这个ฐ太子身边，跳到那边去吧。将来，八爷坐了江山，我不就成了六宫总管太监了嘛ใ。所以，他暗地里求了八爷。八阿哥呢，也在皇上面前，提出要何柱儿的事。康熙心中明白，这何柱儿不是个好东西，决不能ม留在皇宫内。果然今天这么一提，何柱儿就上钩了。他假心假意地说：“主子，奴才原先是侍候皇上的，后来，皇上让奴才侍候太子……啊，不，不，是二爷。二爷犯了事，奴才又回来侍候皇上。如今，皇上让奴才去侍候八爷，奴才哪敢不听呢，不过舍不得离开主子……”
康熙“啪”的一拍几案，断喝一声：“放肆！老三，你接着说，说清楚。”
“主子爷，这事儿奴才也知道得不多。三爷说的是实情。那一段，大阿哥常去毓庆宫走动，奴才起了疑ທ，便多加了点儿小心，后来……后来，果然在太子的褥子下面找出了一张《乾坤十八地狱图》。上面写着太子……哦，不，是二王爷的生辰八字。当时，差ๆ点儿没把奴才吓死……”
眼看着皇上怒气冲冲地进宫了，可是却没有旨意让百官散去。在这种不测的时候，谁敢私自回家呀。这些人在凛冽的朔风中跺着脚，抄着手，三人一群，五个ฐ一伙，喊喊喳喳地议论着。一直等到过了中午，才见宫门大开；一群太监簇拥着李德全走了出来。他正中面南站定，口称“有圣旨”。众官员急忙跪下，山呼万岁。就听李德全读道：
李德全走上前来，拉起了王-说：“王师傅请起，皇上有话让转告你。皇上说，王-忠心事主ว，德高望重，至于误听了闲言，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言者无罪，不予追究。来人，搀扶王大人上轿，护送回府。”
康熙这一惊非同小可！凌普？凌普是太子的奶哥，朕并没有下旨召他，他怎么来了，而且带了这么多的骑兵，在这里横冲直闯，如入无人之境。难道说，胤-这个ฐ逆子，丑事败露，起了弑君谋位的野心？康熙沉着脸，厉声问道：“凌普，谁让你带兵到这里来的？”
皇上这么一问，凌普听出来了，哟！糟了，这事儿皇上不知道？他连忙从靴页子里抽出一张纸来，双手捧着呈了上去。康熙示ิ意马齐接了过来，却听凌普在申辩着：“万岁，今天后晌，皇上的侍卫鄂伦岱，派人给奴才送来这张十三爷的手谕。说皇上身边的老侍卫调走了，让奴才多带点兵来……”
康熙粗重地喘了一口气，又说：“不要这样说。你们蒙古汉子最讲义气。五哥呢，也是血xing汉子，今天的事，你们俩都在场。依你们看，该怎么办呢？”
听了这话，康熙觉得心中ณ踏实了些。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说：“你们俩今天晚上不能睡了。德楞泰，你拿着朕的宝剑，火赶往喀喇沁左旗，命令狼是带着他的三万精兵，星夜兼程，来承德驻防。张五哥你马上带几个人去把冷香亭封了。朕估计，郑春华这个ฐ贱人，可能已经自裁身亡，如果她还没死，你要把她和那ว里的宫女、太监一个不留地全部拿下，而且要连夜送回北京，交内务府严加看管。这两件事，都要办得十分迅机密。如果走漏了一点风声，朕要对你们军法从事。你们明白吗？”
张廷玉一愣，皇上的御辇我怎么有资格上呢？于是说道：“皇上，这，这不妥吧？”
张廷玉谢恩坐下，却迟迟不见康熙开口。他机警地撩起窗帘ຈ，向外面喊了声：“御辇旁边只留下邢年一人，其余太监、侍卫都靠后点。”
胤祯厉声打断了他：“不对！你正好说反了。我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的冷面王爷。这一点，没法和八爷相比，他才是宽宏大量呢。不过，话说回来，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在平常百姓家，你是我的内兄、大舅子，我得敬你。可按皇家规矩，你却是我旗下的奴才，我得管教你。所以今天我才在张五哥面前羞辱你。你明白吗？”
“四爷，奴才明白。”
“你不明白！如果你心里明白，回京之后第一是见皇上，第二就该来见我。这是规矩，是不能更改的规矩！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