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焱瞪他一眼，也不去忙着回嘴，而是赶紧把子由按在椅子上坐下，又把烛火往他跟前拉了拉。将近两年没见到他了，刚刚猛地看见他时，只是觉得那笑容无比熟悉，让她觉得无论隔了多久也能一眼认出他来。可现在再仔细地端详，就会发现子由á真的长大了。虽然脸庞一如从前般清秀无匹，眼瞳也依旧纯净无邪，可是颀长的身材，面部的轮廓，还有唇上隐隐泛着的青色，都证明着那ว个当初ม在临安的运河岸边依依不舍送走她的孩子如今已经成长为面前这个优雅稳重温润如玉的青年了……
子由一愣，和吴侍卫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苏焱被他们笑得脸红，忍不住泄气道：“难道我真的是老了？”
她看完了自己的信就去问秦观子瞻对他说了些什么。秦观笑了笑，说子瞻为他介绍了扬州城内有名的文人，他可以去拜访，也会对他的入仕有所帮助。苏焱心下一片感激，正要说什么เ，却见秦观看她一眼，微微笑道：“他在信末还对我说……”
“啊……”苏焱一怔，顿ู时觉得眼眶发热，子瞻那个ฐ家伙……居然还要说这样的话，她这辈子欠他的情，要怎样才能还得清啊……
“少游，知道我为ฦ什么要留แ下来一天么？”秦观转了脸看她，那么温柔的声音，让苏焱也转脸看去，漫天星光下他淡淡笑着的脸，让她一下想起两ä个月前在滁州小客栈的露台上看过的他的模样，这一刻也同样让她失神。
苏焱瞪大了眼睛，见他向着自己伸出手来，把自己้的手握在他掌心里。她习惯性地想挣扎，结果却鬼使神差地反握住了他的手。秦观的手掌依然是那么柔软而温暖，她在那瞬间猛然想起今年元夜时，自己最感寂寞的那一刻他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牵起她手的情形，只有那个ฐ时候，她似乎ๆ完全没想过要让他离开自己身边的……
“嗯。”于是苏焱对他点点头：“子瞻，你带了秦观走吧，和欧阳兄也要一直保持联系……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些……”这样就好，这不正是她一年来所追求的目标么？而子瞻既然说要带秦观走，助他出仕，他就一定能ม做到……而自己，也真的只剩下最后一年的时间了……
“他只告诉我你有苦衷，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怎么เ了？”
子瞻一愣，先看向苏焱，却见她正一脸紧张地冲他狂使眼色，便知她是怕他走了只留她自己一人回答秦观的问题恐怕应付不过来，便在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笑道：“无妨，反正已是这时候了，也不急在一时，我同你们一起走好了，倒也顺路。”
苏焱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回到了月明轩门口，子瞻站在门前转过身来看着她，轻声道：“那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搬过来。你……”他说着，看了一眼正站在他们身边笑吟吟望着他们的秦观，心下也是纳闷不已。这一路上秦观只是和他谈些与昨晚丝毫不相关的物事，甚至就连最起码的他和苏焱到底是什么เ关系这种事都不曾提起。想想他们之前辛苦串供了一大堆，这时候派不上用场反倒让他有些止不住的郁闷。
子瞻看她一眼，抿嘴笑了笑，继续说道：“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你，原来你女扮男ç装改名换姓。却怎么就叫少游了？”
“……嗯……”苏焱点点头：“我根本没想到会遇到他的……”
苏焱只觉得心头一震，眼泪登时夺眶而出，却无论如何不敢抬头去看子瞻的表情。只听他继续说着，声音里似乎都带了哽咽：“在惠州小山为ฦ我做这首词时，我还以为再难见到你的……”
“不许和我说对不起！”子瞻皱着眉头打断她，再度拥她入怀，又长叹口气：“这一年来我夜夜噩梦，日日在你这句对不起中醒来，你现在还要亲口再对我说一次？你……你要怎么折磨我才够……”
红绮歌声停处，四周立时便是一片喝彩之声，人人叫好。而全场之中，却只有两ä个人坐了不动。一个便是苏焱，她万没想到红绮竟然会唱这曲《蝶恋花》，从她开口的那刻๑起，苏焱就像被雷击了似的无法动弹，脑中一阵轰鸣，听到最后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那种难以形容的揪心几乎要让她落下泪来。她更不敢去回脸看子瞻的神情，他在这种时候听到这首词，真是让他情何以堪！
红绮作势轻推了他一下，丹凤眼转向他，抿嘴笑了笑，才道：“奴家在苏公子词中，最是喜爱这首，只是奴家读来一直好奇，能ม让苏公子写下‘多情却被无情恼’的女子，真不知是何等样人？”
“你为难我，所以我生气了。”秦观望着她的眼睛，见她却是一片茫然，只好笑叹口气：“那些帖子。其实我本不愿意去的，可是少游你却擅自替我复了……”
她又惊又急地抬脸，只见秦观笑看着自己的眼睛在烛火的摇曳下闪烁不定，让她头皮都有点发麻，下意识地就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握住，顿时她只觉得自己那只手的手心出了一层汗，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眼睛不敢看他，却偏偏又移不开目光，只好硬着头皮和他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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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掌柜见是他们回来，赶紧上前招呼，手里还拿着一叠什么东西，看到苏焱就赶紧ู塞给她一份：“少游，陈公子从济南来的信！”
“啊？？”苏焱一慌，酒杯都差点没端稳，她别ี过脸去定了定神才说道：“哈哈……我，我也只是设身处地想了一下而已๐，觉得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也会为ฦ这些事高兴罢了，如此、如此而已……”
“怎么了？”秦观见她喝得那么急，伸手便要拦住她：“我随便问问罢了，我只是想，我若是身为女子，见永叔他聪明儒雅，一表人才，又是个正人君子，必定也是会倾慕于他的。《诗经》不也有云‘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反正，总不会喜欢上我自己这样的人，不是么？”
苏焱皱着眉头瞪着他那张笑得开心的脸，忽然就有种自己้被他轻薄了的感觉，而且还没有办法发火，只能憋屈地任他轻薄……
苏焱侧过脸去看向他，见他正对着自己
苏焱想不到他阅人的眼光如此厉害，倒不禁佩服起来，睁大了眼睛望着他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那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他痛处，总是不好。而且这种事，总是当事人自己说出来，别人才有办法劝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