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盛年的巨子司马祀เ被敌人暗算后重伤难愈,病榻上不顾众人的反对指定十七弟子竺梓松为下任巨子。按规矩,墨家巨子自己้满五十岁之时挑出几个出色的弟子着重观察,三年之后十年之内的任意时间即可指定一人作为下任巨子。五十岁之前,所有的弟子都一视同仁,而指定下任巨子之后,无论其它弟子有任何不满都不能对巨เ子的身份进行否认和攻击,当然对于新า任巨子的决定有质疑的一律都会在论战台上得以解决,这是墨家的传统。
江湖记载:墨家一百七十三代巨เ子司马祀平息巨鲸、黄鲨两帮争纷后遭不明帮派突袭,重伤不治,时年五十一岁。
差了两年,使得墨家两ä千年的规矩被打破,也使得墨家后继无人。
含泪将老师的骨灰撒向大山,竺梓松转身后看到เ的是一支出鞘的剑。
举ะ剑的手是严峰的——二十一师弟,在初看到浑身是血的巨子时大惊失色、听到巨子无法幸存后抱着他的十七师兄大哭的二十一师弟。
眼泪还挂在脸颊上,翩翩公子竺梓松毫无形象地张着嘴愣在原地。
严峰的手在抖,剑也在抖,而竺梓松的心在抖。
环视一周,站在前面的是三个平日与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师弟,后面是大师兄为ฦ的其他人,眼神凛冽地盯着自己。竺梓松已经明白生了什么เ事。
“竺师兄,我看错了你。”严峰低沉的声音响起,微微带了些颤音。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竺梓松习惯性地摆出平日里一幅迷糊的样子。
“别ี装傻了,你自己้心里清楚!”严峰一咬牙,手中长剑当胸ถ刺๐来。
苦笑,他当然清楚。所谓的迷糊不过是他习惯的生活方式,他可以在师兄弟们取笑自己怪异的童话癖好时表现得一头雾水,也可以在他们嘲讽他喜欢男人的事实时摆出一脸满不在乎,因为ฦ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来不曾真正欺负过他们“迷糊”的十七师弟,也会在危险时刻๑奋不顾ุ身地挡在他的身前,这些,他一直都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从不计较,也由á得他们暗地里说他除了张脸和泡男人的本事之ใ外简直就一无是处。
而眼前的景象,竺梓松看得更清楚。不计较不代表不明白,敏锐的洞察力和分析力是一个合格刺客的必备条件,够格被司马祀指认为接班人的竺梓松在看见了大师兄嘴角的嘲讽以及其他人愤怒的神情之后,心念转间,怎么可能ม还猜不出他们的阴谋,或者说他的阴谋。
挑唆最亲近的三位师弟先逼自己出手,三人夹击下若是只守不攻必定会消耗大量体力,而只要他伤了其中ณ任何一人,那便是犯了众怒,他便可以借机挑唆其余十八人一齐压上,墨家剑阵一旦形成,对手必死无疑。
拖得越久,死得越彻底。竺梓松在下一秒就看清楚了自己的死法。
他只是实在不明白为ฦ什么那些师兄弟真的可以对他挥剑相向。他从来都没想过要那个位子,二十多来一直都满足于“墨家弟子”的身份,而他们就真的在几天之ใ内相信了自己会为一个ฐ虚无名头蝇营狗苟?那些曾经的和煦笑容呢?都是假的吗?
竺梓松歪着脑袋望着大师兄,那个会在他犯了错舍不得处罚而向老师顶ะ罪,在事后又挥着棒子追着他打的大师兄,真的是眼前这个偷笑得狡诈自得又复装出一幅大义凛然模样的人吗?
避过严峰的剑芒,竺梓松终于收摄心神。今日这一战事关生死,也关系着墨家两千年的传承是否到了尽头,竺梓松,不论是否新任巨子,不论是否得到承认,就凭他十七弟子的身份,也绝对不会允许墨家尊师重教的传统在今天被打破!就算面前的是自己最重视的人,也绝对不会留情!
更何况,在宣布指定之前,司马祀就已๐经找竺梓松长谈了一次。
当竺梓松惊讶地询问司马祀เ为何不选择众望所归的大师兄时,巨子淡淡解释:
“一霆实力强横没错,但为人……过于心计。他的确适合做领头人,但并不适合我们墨家学派。我相信他能ม够带领墨家名扬天下,可墨家并不需要这些。我们墨家,为的是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声名之流,只会拖累็墨家千百年的宗旨。而且只怕你大师兄将来会做的,会为ฦ了他想要的,不择手段。”
“可,可,还有那么多师兄,轮也轮不到我啊,我,我一点都不出色啊!”从没想到过自己的表现会被老师看中,也从不想争巨เ子之位的竺梓松不由得结结巴巴,摸不清头脑。
“呵,梓松,你们二十四人中ณ,无论学艺武艺你从来都排在最后几位,每次考校都是刚刚过关,你真的不能表现得更好吗?”
“我——”难道自己这么多年故意懒โ懒散散地过活其实老师一直看在眼里?竺梓松不知如何应答。
“我知道你生性淡泊,不爱表现,也就一直没有点开。呵呵,难道你以为我会不注意到,你的任务完成率是这么多人里唯一的百分之百吗?”
“我——那ว是因为老师你布置给我的任务都比较简单——”
“是吗?”憔悴的脸挑起笑容,是最熟悉的亲切。
“有些比较简单,有些还是有难度的。”竺梓松收起浪ฐ荡公子的模样,老老实实回答,“我觉得老师布置给我的任务都是需要完成的,所以我不敢作假。”
“呵呵,这就是我会选择你的原因啊。”老师深邃的眼神里闪过赞赏,“不慕虚名,不理闲言,而且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应-ๅ该做什么,墨家需要的,就是继续走这样的路。
“本来我想再多培养你一段时间,你现在还太年轻,虽然行事还算稳重,历练却是不够,可惜我这一辈人才凋零,我又这么早……
“唉,本不该这么仓促,你们师兄弟都没个准备,但还是希望在你背负上了这份重责之后,能够不被其他事物迷了眼,做好你该做的。我知道你喜欢的……咳,和别人不一样,我知道你不会让那些影响任务,也就没来管你,但我希望别再像以前那ว样……乱来,墨家不在意虚名,这是老师,而非巨เ子,向十七你提的忠告。
“墨家,就靠你来接手了。一日身为ฦ墨家子弟,一日就是你的责任,明白了吗?
“你继任巨子之后,一霆恐怕会与你为难,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老师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会做好一个巨子该做的事。”
是的,做他该做的。
目前他最该做的,就是清理门户。清理门户,竺梓松憎恨自己้如此清醒。
老师逝世前很清醒,也说得很清楚,师兄弟们虽然反对但并没有坚持到最后,而选择在三日丧礼后出手,那就是叛门。
对于叛门者,墨家只有一条法令——杀,无赦。
手边没有剑,不过马上就会有的。冷静地闪避着严峰过于凌厉的剑法,小峰啊小峰,过去教你的冷静对敌跑到哪里去了?竺梓松挂起一抹嘲讽的微笑。
闪身间捏住严峰的右手腕,一抖,严峰的长剑脱手而出。跳起抓住剑,竺梓松没有纠缠于严峰,转身向大师兄谭一霆扑去。
冷冷哼了一声,谭一霆抽出剑应对,从容不迫道:“为了巨子之位,你果然丧心病狂了,大家一起上!”
竺梓松苦笑,并不答话。这时候说什么都无用,活下去才能收拾局面。
风云变色间,以一柄剑对二十二柄,竺梓松下手毒辣,专攻要害。
只有让对方แ失去反抗能ม力,才能安全地活下去——而最好的方แ法,就是割破他的咽喉。这是老师一向的教导,也是诸多任务后自己仍能毫无伤的凭借。
而如今,这杀招对付的尽是从小与他接受同样训练的同门。
随着一个一个的身影倒下,白色衬衫上的血迹也越来越多,师兄弟的,还有他自己的。
“你……你一直隐藏实力……你处心积虑……你真是个魔鬼!”在利剑终于插入大师兄胸ถ膛时,竺梓松对上了他惊惧而愤怒的眼睛,被鲜血模糊了的视线早已๐什么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