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办公桌前坐下，接过白冰给我沏的茶，嘬了一口，又放在桌上。办公室总共不过二十平方，隔成里外两个半间。里面作了白冰的臥室，外间用作办公。两张办公桌，我和白冰相对而坐。不一会，高峰到เ了，我叫来田光兴，白冰叫了王东，股东会议便在办公室里正式开始。
王东当过四海家用电å器厂的厂长，在这方面是行家里手。当王东在股东会上把这打算说出来时，田光兴对我笑笑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请高厂长多多担待。”
我参透人生了吗？我能对所遇到的一切＿＿顺境和逆境、成功和失败都付之一笑吗？我是在延续辉煌ä还是在制造缺憾？
怎么办？我知道怎么办吗？我看看高寒，高寒说：“厂房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租赁的。有一个变通的办法，办一个ฐ厂房租赁协议，出租方出具房产证复印件，便可办营业登记了。”
这时田光兴对我说道：“高所你先看看申请表。”边说边把申请表递了给我。
杨洪宝说道：“局里已经五年不增加新的出水口了，污染企业一概ฐ停批，上面有规定的，这是一道高圧线，谁都不能越过。我的意思是，既ຂ然是不可能批的工ื艺，又何必申报？”
王东说：“我应该有百分之五十的股权。”他的脸上看不到办厂的喜悦和激动，与天空一样，阴沉沉的。高峰和王东是“折”十二万元入股，每人只得六万元。以入股六万元而要百分之五十的股权，是因为生产铝罐这一项ำ目是他的。平心而论，既然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王东和高峰两人合作，这项目应该说是他们两个人的。不过高峰并没有和王东计较这点，只是问道：“百分之五十？太多了吧？田光兴呢？该有多少？”
不等田光兴开口，高峰说道：“百分之三十差不多了吧？我也不能少于百分之二十吧？”
这是一种使人激情满腔紧ู张万分至于疯狂的游戏。在看牌的一刹那，凝神屏息热血上涌心脏仿佛就要迸裂，赢时的愉悦和输时的失望交织着，使人忘记了赌桌之外的世界。赌的仿佛不是钱，而是一个不醒的梦。仿佛是站在高山顶上伸手踮脚去摘悬于头顶上的星星，踩在脚下的却又是摇晃不稳的石头。每当恰好够着星星的时候脚下的石头翻了：每一副牌都有赢的可能ม，而且也很赢了几把，但偏偏却是关键的一把输了。＿＿于是，星星没有摘到，口袋里的钱却已๐是别ี人的了。
此后的半年多时间里，王东被纠缠在办理破产的种种手续和纠纷之中ณ，他在清溪镇的个人信用降到了零，没有人再借钱给他，也没有人相信他的承诺。此时种种的圧力都落在了高妙身上。工人状告王东，是高妙托人缓颊才免于拘留。高妙在信用社贷款六万，向高峰借了两万，代王东填了窟窿。还有几笔私人债务，要王东写了欠条，并叫高峰担保。王东终于免尝铁ກ穸滋味。
白冰也笑道:๘“高所退休工资反正用不了,输点给我们又何妨?”
我笑着回道:“你们又要赢又要赖,还不活活的把我肢解了?”
肖蓉故作惊讶,问道:“谁这么大胆子,ไ敢肢解高所?不会是白冰你吧?”
白冰说:“我哪里敢啊?我老鼠都不敢抓,还敢冒犯高所?”
肖蓉说:“你还敢抓老鼠?我见到เ老鼠就怕高所也是,有这么严重吗?不过是想赢你几个小钱化!ำ”
我说:๘“我的钱都砸在厂里,ไ快成穷光蛋了，等我哪天了财再输钱给你们吧!ำ”说完走出办公室
和两个小女人调笑了几句,略微冲淡了些对工厂前景的忧虑。其实也就不过调笑几句,这在熟人或同事之间也是常事。我不会对她们生出绮念,这或许是因为她们都属于田光兴的“领地”?一个ฐ是小姨,ไ一个是阿舅姆,俗话说得好,讨老婆贴小姨,阿舅姆当马骑,不知她们是如何的缠田光兴呢。我暗暗好笑。
在车间门口遇到了王东,略问了几句生产上的事,王东说:“水壶的入库数和库存数相差这么多,ไ白冰这会计还能当吗?”
我说:“光凭这件事还不宜叫她走,还得顾ุ及田光兴的感受,以后再说吧。”
“以后再说”是句托词,ไ也可以理解成“有比这更严å重的事再叫她走人”。见王东没有再说什么,我告诉他:“田光兴说了,该支付建房款了。”
王东说:“生产资金这样紧,哪来的余钱?先拖一拖,俗话说千年不还,万年不赖,ไ他能ม把厂房拆了?”
王东的话不好听,其实也是冲田光兴。我说:“先缓一缓也好。”
这一缓也不过缓了半个ฐ月,田光兴瞒着我和王东了一车水壶,用货款付了建房款。仓库的钥匙就在白冰手里,田光兴取货后叫高峰押的车。货款固然只有一万,ไ但田光兴的做法不光明。我感受到不快,王东更是暴跳如雷。我向王东解释,ไ有点含糊其辞,叫他不必过于认真。第二天田光兴到厂里没有对我说起这事,我也故作不知。田à光兴说:“我去老马厂看过,规章制ๆ度很是齐全,我们也该一项ำ项订起来。”
我不认识老马,也不是不要订什么规章制度,ไ问题是订这些规章制度约束谁。我不想过多的约束工人,已经订了安全生产制度,ไ每一台机器旁้都贴有安全操作规程,这是第一要紧的制度。便说岗位责任制吧,先就得处理白冰。还有,按规定他田光兴不能直接干预生产,他能背着我和王东货,ไ还有什么เ制度能约束他?开股东会向他指责吗?只怕也是利少弊多。白冰是他的羽翼,王东要解雇白冰,ไ是要剪除他的羽翼,却也是非其时也。我忽然感觉他正近距离站在我背后,ไ什么东西硬梆梆的顶在我屁股上,这滋味可不好受,ไ意思却也明白,他是要我走开。
我决定向后退一步,让田光兴主ว持工厂工作。我的这一决定主要的并非因为田光兴的咄咄逼人,而是我这个国税所长要偷税,心里总觉不安。当然,我能退也能进,要是田光兴过于不像话,我只要召开股东会,ไ便可以三比一作出任何决定。再说王东也不是省油的灯,有他盯着,田à光兴未必能ม越位。我说:๘“你这话很有道理,规章制度是应该订的,既然你觉得老马厂的不错,何妨移植过来?---ๅ-最近我单位要组织老干部开展一次活动,ไ厂里的事先由你管起来?”
田光兴居然没有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