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三分客套带七分戏谑，这像是对老领导说的话吗？我也笑说道：“既不是豪情，也不是雅兴，而是出于‘少年狂’，这倒好，竟‘狂’到你的网里来了。”
杨洪宝既已切入正题，我先不作回答。其实是既不好回答，也用不着回答，杨洪宝会向我解释如何的“不好办”的。我从田光兴手中接过申请表浏览起来，杨洪宝说道：“车间要离居民住宅六十米，这也是为了避免噪声扰民。那地方我去过，六十米是有的，这个不妨。但表面处理这道工序会造成污染，局里是不可能批准的。”
田光兴说：“股权自然要先议定，话也得先说明白，这叫先小人后君子。”
田光兴的脸上露出不以为ฦ然的神色，显然对王东的话极不满意。他说道：“我们都有工资，并不指望什么เ大财。办厂为了什么？还不都为了帮你？你有钱吗？你在清溪镇能借到钱吗？离开了我们能生产一只铝罐？况且这铝罐谁不能生产？谁不能与天宇公司建立业务关系？四个人合伙，你一个人就要一半股权？”
我也偶尔约人搓搓麻将，这是小赌怡情。每到约定时间时，心里便会升起一种期待，甚至于骚动不安。这便是所谓赌神已在那里向你招手，或者说是心理成瘾的反应。他是年轻心大，手边有钱，来的是俗称的“二八杠”，一种职业性大赌：押下的赌注上不封顶，顷刻๑间便会倾家荡产。
高妙得悉王东赌博后，也曾跟踪过几次，往往明见王东的摩托车停在门前，进去找便不见人影。高妙的正告和规劝绝对抵不过赌神的媚惑力，又因为高妙在信用社上班，无法对王东监管，于是王东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没有希望的地方追逐着希望。有时出差回来尚未到家先进赌场，刚收回的货款转眼便到了别人手里。
怎么办？我知道怎么办吗？我看看高寒，高寒说：“厂房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租赁的。有一个变通的办法，办一个厂房租赁协议，出租方出具房产证复印件，便可办营业登记了。”
倒底是堂侄女，关键时刻๑就会帮着出主意。要办一个ฐ假厂房租赁协议，自然是找田à光兴的弟弟田光荣了。我先给田光兴去一个电å话，要田à光兴和田光荣说定，又向高寒要过纸笔起草租赁协议，叫白冰拿了租赁协议到田光荣厂里盖章，顺便取回田光荣厂房的房产证复印件。
我起草租房协议，思维过程便是书写过程，区区几百字要不了五分钟。白冰去东方机器设备厂取房产证复印件也只用了十分钟็，全部搞定时，高寒给我倒的茶尚未冷。因为立租房协议是为了办营业登记，也就是假租房，除工商局有一份原件存档，我和田à光荣的东方机器设备厂别说原件，连复印件都没有留。我不禁哑然失笑。高寒问我：“叔叔什么事好笑？”
我说：“这次办理营业登记，有几次看似无法办成的事，真办起来却又十分的容易。我简直就像是在雨滴的缝隙中穿行，身上却能不着一点。”
高寒笑道：“是吗？莫非叔叔的过期所长还起作用吗？”
我说：“这倒未必。在无路可走的地方，偏又留了一条终南捷径，或许便是我们办事机关的特点。在走这条终南捷径的时候，就会有点名堂，留点卖路钱什么的。”
高寒没有说话，仿佛是在咀嚼我的话。这时白冰又走了进来，对我说道：“办照的手续齐备了，除正常交费外，还要交代理费二百元，个体协会会费二百元，我得请示ิ高所你。”
我对高寒说：“岂有此理，是谁代理？代理谁？大厅里又是吴所操作的，我们面对面办手续，没有请谁代理啊？你们工商局可以这样搂钱吗？”
高寒说道：“叔叔哪里来的这么เ大火气？这话可不好听！我们不过是向你们国税学的。你们哪个ฐ企业一年不收几千元？宏远化工ื厂，就因为是福利ำ企业，综合代理费要收一万多元，厂长不乐意，你们的分局长还去做工作。若说我们是这样搂钱，你们又是怎样搂钱？”
是啊，我这一肚皮鸟气、十丈无名火是从哪里来的？高寒说的是事实。宏远化工厂不愿交综合代理费时，我还没有退休，也确实是由我们的分局长去做工作的。我说：“那ว是税务事务所收的，与我们国税何干？”其实我这话有毛病：既然与国税无关，为什么分局长要去说项？
高寒说道：“叔叔也不必在税务事务所的脸上抹粉，税务事务所招收的人，不都是膀弯里的？他们向社会上招过吗？若说事务所不是国税局的后院兼钱袋，任谁也不会相信。”
高寒所说的也许是兄弟部ຖ门或社会上对税务事务所的看法。国税建税务事务所，向企业收取代理费，是开风气之先，接着地税也收开了代理费，再后来是工商局、质监局这类有权部ຖ门。有一年区局开税干大会，局长作报告时公开要求税务干部支持事务所的工作，那一年，事务所给每个ฐ税务干部了五千元钱。再说，税务事务所能像律师事务所和会计事务所那样，在一个行政辖地存在几个吗？换句话说，一个企业能有几个ฐ税务事务所可供挑选吗？不能ม，税务事务所确是税务局的后院兼钱袋！我是国税所的所长，此刻๑又如何再指责工商局？我说：“个体协会会费是怎么回事？巧ู立名目吗？个体协会的理事大约还是工商局的干部吧？”
高寒说道：“分局长就在隔壁，叔叔不妨去和分局长议论议论。不过和分局长也议不出什么结果，收个体协会费也是上面的指示，我们不过执行而已。”
高寒说到这话儿了，我也说不下去了。前任工商局的分局长倒是我的朋友，可惜为了几万元经济问题“进去”了。现任分局长调来不久，我与他素不相识，我这过期所长去与他“议论”，只怕白受抢白。此时白冰“嘻”的笑了一声，说道：“所谓屁股指挥脑แ袋，高所未退休时，会说这些话吗？当年我为刀俎，现在我为鱼肉，此一时彼一时也。”说完又是一笑，不等我吩咐，去大厅交费去了。
我想，我也该走了。我对高寒说道：“贤侄女嘴巴刀子似的，为叔我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