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二）
回到家里，天已经很黑了。当他带着一身的尘土和疲惫进屋时，坐在沙上的赵启正不禁一愣。繁育场的活是脏ู，可是第一天上班就弄成了这个样子，这使他感到奇怪。他问：“怎么第一天上班就弄成了这个样子？”
赵维将一天的情况简单的向父亲说了，然后匆匆去洗澡。虽然水有些凉，可他是受得了的。而父亲的心里却生了凉意，他感到了人走茶凉。他埋怨钱正进不该把父辈的恩怨放在孩子身上，甚至他都在想让孩子去场里上班是不是错误。但是，他并未跟儿子说什么，只是让他多长心眼，少说话多干活，不要给他丢â脸。
第二天上午，刘来给赵维的办公室按玻璃，钱正进和李平给他和张蒙蒙买了备品。把新床、新办公桌给了张蒙蒙，给赵维买了立橱，把旧床和旧的一头沉办公桌给了赵维。另外，给他俩每人一把扫帚、一把笤帚ຐ、一把尖头铁ກ锹、一把大平板铁锹、一个筐头、一把铁ກ耙、两副线手套和一袋洗衣粉。
赵维和张蒙蒙收拾好办公室后，钱正进召集后勤部人员开会，布置今后的工作。先是安排值班，由于场子偏僻，所以晚上必须有人值班。八个ฐ人分成了三组，钱正进、张蒙蒙和李平值周一、周二，孙成仙和赵维值周三、周四，李义、周顺ิ和刘来值周五、周六和周日。十月一开始掰棒子。这两ä天孙成仙带领ๆ两名女将分晾晒场，收拾场院和库房。钱正进带领四个男的修理拖拉机、耕地机和播种机。
令赵维和张蒙蒙头疼的就是吃饭问题。繁育场的食堂只有吃集体饭时才用，平时，个人做个ฐ人的饭。上午下班后，后勤部的那几个人都做午饭了。赵维昨天回家听父亲说他那套做饭的东西放在了仓库，便搬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去买油、盐等。最可笑的还是张蒙蒙，她还以为像昨天一样吃集体饭。她回到宿舍梳洗之后，没听到外面有什么เ动静，她到了场长室。钱正进正在煮面条，便让张蒙蒙一起吃。张蒙蒙站在门口问：“钱场长，咱们场没有食堂啊？”
钱正进一边煮面条一边说：“是啊，张会计。自从八九年场子改革后，住场的就只剩后勤部这几个人，食堂也就关了，个人做个人的饭。也好嘛，想吃什么就做什么เ。只是你刚ธ来，还不熟悉环境，习惯了就好了。这样吧，你中午先在我这儿吃，下午我放你半天假，去县城买点生活用品。以后掰棒子、耩麦子，咱们就不放假了。”
一股感激之情又从张蒙蒙的心底升起，她木然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人往往是这样，只要对自己有点恩惠，不管那人做了什么，都不会把他想成坏人。
赵维从西河村小卖部买了油、调料、熟食和馒头，在周顺和刘来刷็锅时，他也吃了起来。忽然他想起自己没了开水，于是端茶缸到周顺ิ那儿去倒。周顺ิ问：“赵维，自己做什么เ吃啊？”
赵维一笑，说：“买了点熟食。你这儿有开水吗？”
“有，我给你倒。对了，赵维，以后你别买菜了，吃菜从我的地里去摘，保证是无污染的。”周顺把水递给他，又说：“你爸那菜地只种了白菜。我种的全，有黄瓜、豆角、西红柿，在墙根我还种了丝瓜和扁豆。你爸在这儿时经常说，别看我只种一样菜，但我吃的肯定比你们多，你们种什么我就吃什么。”
刘来端着锅也哈哈大笑，说：“是啊，我们和你爸处的关系都很不错。种了菜，谁的好就吃谁的。就数你爸懒โ，春天种土豆，秋天种白菜。他的菜，没人吃，我们的菜，他比谁吃得都多。”
三个哈哈大笑起来。
周顺说：“赵维，用什么东西，尽管上我这儿拿。另外，还有老刘呢。再有，个人要长个心眼，别看后勤部就这几个人，那ว可是牛蹄两半子，会说的不一定心眼好。”
“是啊，赵维，以后多学着点，多干点，对你没什么不好。”刘来说。
赵维频频点头，觉得他俩说的有理。回到屋里，吃完饭，他刚想躺一下，一看表，又该上班了。
从今天开始，没特殊情况，秋播之前，后勤部人员不许离场。因此，下班后，伴着落日余晖，人们又忙碌起晚饭来。
周顺给赵维送来一个很长的北瓜和几棵葱。洗净后，二十五岁的小伙子开始生平第一次炒菜。他将葱和北瓜放在这块圆形的塑料案板上，一切出噗噗的声音。切好葱，开始切北瓜。他切下了一块，然后开始切片。他用左手四个手指按住北瓜，右手握刀，一刀一刀认真的切起来。尽管切的厚薄不均，可还是差点切着指甲。切完后，他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火很旺，一会儿锅底就冒了烟。他倒了许多油，足以盖平锅底，然后放进葱、姜ä、蒜，却没有听到“嚓”的一声，油还不热。一会儿油热了，噼哩叭啦的往外溅油。他端起案板，一股脑将北瓜片倒进锅里，溅出的油把他的手背烫了两个ฐ小水疱，他用两只手相互搓了搓，又倒了点酱油，然后用铲子翻了翻。他很想尝试一下厨师掂大勺的感觉，可刚一掂，就有北瓜片掉了出来。看来，干什么都要学呀。他用铲子翻了几次，放点盐和味精，便盛了出来，味道还不错。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他感到很高兴。
孙成仙进来了，她凑到เ菜盘跟前，一边闻，一边说：“炒得什么เ菜呀？闻着挺香。”
赵维笑了笑，说:“是北瓜。炒得不好，别笑话我。”
“噢，是北瓜，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来，我尝尝。”她一边说，一边从赵维手中拿过筷子，夹了一片放到嘴里嚼着。
看着她的表情，赵维不好意思地说：“姑姑，让你见笑了。”
“嗯，不错，挺好吃的，就是软了点。”孙成仙又说：“赵维，在家没做过饭吧？”
“是啊。姑姑，我这是第一次炒菜，看来，干什么都得学呀。”
孙成仙坐在床上，说：“这是自己的劳动成果，有意义。刚ธ开始做都是这样，习惯了就好了。再说，这菜味道挺正，比老王炒得好多了。你看那个老王，都那么大岁数了，他不会做饭，他炒得那菜呀，闻着都恶心，狗吃了都吐。你比他强多了。”
赵维不知道孙成仙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因此没有应声。
孙成仙又说：“你爸爸赵场长在这儿上班时，有一回他炖肉皮，坐上锅后，就和刘来他们打牌去了。来着来着，他突然想了起来，拔腿就往屋里跑。哎吆，我们还以为ฦ出什么事了，就跟着他跑进了屋。屋顶都是黑烟，那味儿呛得人难受。你爸掀开锅盖，那锅呼的一下就着了。结果，肉皮也没吃上，还糟蹋了一个ฐ锅。你看看，你用的这锅新า吧，这是你爸又买了一个。”她一边洋洋得意的说，一边还用手比划ฐ着。
看着孙成仙的样子，赵维哭笑不得，便问她吃了没有。
“还没有。”她还有些余味未尽。
赵维让她在这儿一块吃。
“不了，”孙成仙说，“我刚要做饭，突然想起你来了，我过来看看你。你以后不想做饭，就到เ我那儿去吃，我给你做疙瘩汤。”
“那ว就谢谢姑姑了。”赵维一边吃饭，一边跟她说话。
“别那么客气，咱们娘俩谁跟谁呀。”说完，孙成仙站起身，满意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