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瑕徐徐回眸,落日的余晖缓缓在他眼中铺陈开来,浩浩无边,灼灼其华,却又淡淡融融,见者身子为之一矮。
“嘿嘿……”须浪ฐ摸摸头,对刚才的失神颇不好意思,“你交代的事我办好了,诺,这便是三日后烟水山庄英雄大会的请柬……少宫主真要去?”不是他多嘴,实在是……少宫主ว这段日子的行为忒古怪了些,从前他除了消失那些日子,平时多是居于六出楼处理事务,甚少出门,可是这些天却日日足不点地,四处奔波,如此也便罢了,无雪宫为天下第一宫,各地都设有分堂,他却每回都只去住客栈……如今好了,从不赴宴的他竟然破例要去参加什么狗屁英雄大会,害得他只得去望殿主百清的攒三楼的废物堆里翻东西。
“而且,三日之后,烟水山庄将召开英雄大会,诛毒姬、清江湖!”
“哦,是嘛。”将粥送入口中,雪沫轻描淡写地点点头。早该料到了,不是么?这世上用毒高手不少,而心狠绝如此的又有几人?
一个ฐ人影飘过,消失在前方唯一的光亮之ใ中。
“冷……冷……白玉呆瓜……”雪沫蜷缩得像个雪球,白日的神怡气清全然不见,薄唇紧抿,淡眉深蹙。
她宛若冬日暖阳下飘零的一瓣霜花,冰雪的姿态,暖阳的气度。
太大的情绪波动对她而言,便是危机。
话音一落,几步之外的雪簌簌而动,顷刻间黑了一片。一群黑衣人自雪中立起,手上玄铁生寒。为ฦ者嘴角一勾,冷蔑而得意。
“唉……”见无人作答,玉无瑕叹了口气,轻轻掸去坠在眼睫的雪。以他的武功,雪是不该近身的,可是他却任由á雪一片一片飘零在他的衣衫,他的长;以他的内力,雪是不可能完整地堆积的,可是,雪却是一片也未融化,棱角分明地攀住他的肩,他的脸颊。他仰起头望着飞扬而下的菱花,笑得温柔。
“那便睡吧。”
玉无瑕听罢,卷、笔一扔,便要起身。无雪宫、倚月楼……统统扔一边。
“跪下!”
佩月正要敲门,便听到这一声脆斥ม,手一颤,身子一倾,跌进了门。幸得玉无瑕掌风一托,才勉强站定,惊魂甫定地拂着胸口。
“少宫主!”眸光方定,急忙跪下,头垂得极低,“佩月失礼。”哪有主子跪地,属下站立的道理。
“莫怕,她方才是在说我呢,”玉无瑕无奈地摸了下秀挺的鼻,“你起来罢。”
“佩月不敢。”
“给你一个时辰。”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人,雪沫径自走到案边掐断香。
“好。”玉无瑕毫不迟疑地起身,落座,潇洒如风,丝毫不若跪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样子。
雪沫上前,一脸歉意。
“不好意思,惊到了姑娘。”好一个美人胚子!眉如柳叶细裁,眸如星辰映泉,红唇欲滴,粉衣翩跹间秀出一个ฐ好身段,更难能的,在那柔婉中又自有一番冷静自持的聪慧。月下美人,美胜月华。
“佩月,那ว是少夫人。”玉无瑕望着雪沫惊艳的神情,暗道不好,又要受罚了。
“少夫人?”佩月喃喃,美目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垂眸,微笑,盈盈一拜。
“无雪宫切殿主佩月见过少夫人。”声音婉转动听,落落大方。
雪沫哪受过这样的大礼,暗暗踢了玉无瑕一脚๐。受,她的眼里没有尊卑;不受,又恐伤了美人心。
只是,这美人儿真大气!能将所有情绪在一瞬间压下,从容、淡定,她欣赏这样的女子。
被踢了多脚后,玉无瑕终于出面解围。
“佩月,你忘了,我们无雪宫无恁多规矩。你亲自从无雪宫赶来,必是有什么大事,且先坐下慢慢说来吧。”
那边厢,雪沫已挪好凳、倒好茶。
“谢少宫主、少夫人。”
两人一个言、一个行,没了拒绝的空间,佩月只好揽裙落座。
“少宫主ว吩咐调查的事一有些眉目了。自十几前至今确实有一批江湖人士相继失踪,但由于彼此间几乎无所关联,且人在江湖,本就是在鬼门关外谋生存,所以一直也没引起多大的注意……可是,我们却现,失踪的人都有一个共通之处……他们都曾去过一个地方……”佩月顿了顿,垂眸似是不好意思开口,“春色满园。”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玉无瑕莞尔,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地方了。
雪沫面色一红,她看的闲书真的不少。
“你什么เ时候去?”转头定定地望着玉无瑕。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询问的口气。
雪沫点头。
“好,我也去。”
玉无瑕还未作答,佩月急忙起身阻道。
“少夫人,少宫主只是去找线索ิ……那里,那里不适合你去。”
“我知道那里是勾栏,”雪沫神色不变,勾栏又如何,不过是一种生存的方แ式,“所以,我才不得不去。”听语气,竟有些无奈。
“好。”依旧是清淡却温柔的声音。
佩月一怔,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至始至终,他们都不曾有过一丝眼神的交流,但他们的每一句话却是环环紧扣,仿佛在对方แ开口的那刹那便已๐洞悉其所思所想,仿佛……他们用的是一颗心。
他们并肩站着,白玉无瑕、素雪无痕,他们面色淡然、嘴角含笑,他们不交语、不对视,却兀自生起一道无形的屏障,牵住了他们,隔绝了别人。
“佩月先行告辞。”守住最后一道防线,佩月起身离开。
雪沫微微蹙眉,澄澈如雪后晴空的眸子映着微微的叹息,撇撇嘴对身后的人道:“加跪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