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矿山的路上可能是受了风寒，不过你放心很快会好的。”
两个人走到河岸上，这里真是安静极了。浑圆的满月好象挂在干枯的树枝上，那ว月光好象照透了他们的心。冰闪着暗淡的光，向远望去原野上好象笼罩在朦胧白茫茫的雾气里。两个人经常不在一起工作，难得安安静静呆在一块，但是他们又没有更多的话要讲，只是更紧地握着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安多克感觉到เ她的手出了汗。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句句打动人心的问候使她好象落入一股温暖的漩涡中ณ。人们的目光渐渐转到她身边的几个中国人身上，他们不明白中国人会把玛丽ษ娅送回来。
金浩和小牛清扫了院子里的雪。一会山东大汉又送来了一袋面粉和烧柴，他很快就让壁炉燃烧起来，于是冰冷的房屋渐渐有了暖意。这座空闲好久的房屋烟囱冒出了烟雾，象革命后所有的家庭一样有了生气。
这时一个ฐ姑娘赶着几头牛从树丛里走出来。她来到河边撩起裙子，掖在腰里，走到水中，洗脸抹去挂在头上的蜘蛛网。习惯地仰起脸整理一下光滑的头，她眯起眼睛看看坐在石头上穿靴子的任辅臣。
“照你这么说，今天是走不到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到家中ณ投宿吧。”自从桑来朝离开以后，莎莉很想知道他头上的伤是否痊愈了。她听说这个人要去伐木场，于是很想请他问候一下救过她的人。
“中国朋友，你很直爽，我会给你优厚的报酬，将来你可以在俄国建立美好的家庭。”
桑来朝拿起那双光亮的皮靴，又看看自己้脚上快要掉底的皮鞋说：“这双新皮靴当然很好，不过只给我一个人我是不要的。我想你们应该给每个人一双靴子，中ณ国人差不多是光着脚干活啦！难道你没有看见吗？华工ื的待遇太不公正啦！”
四个人一直在这里坐了好久ื，直到太阳快要落下，树林的上方升起淡紫色的雾霭时，他们才站起来。山东大汉跪下，朝那些坟头磕了几个ฐ头，撞破了傍晚又结成的薄冰。
谢尔盖一个人留在餐桌边，双肘支在餐桌上，酒精的作用把他的脸烧得通红，分开的拇指支撑着额头，过了好半天他仰起头把半杯酒倒进嘴里。近来他的情绪变得愈来愈坏，他时常好久ื不说话，爱动肝火。
“舅舅你看。”
阿列克夫托着下巴，沉思一会儿说：“你们要安静地留在这里，把枪收起来，现在无论如何不能激怒他们。”
华工们跪着或者坐在雪地里锯啊、锯啊！粗糙得象树皮一样的手在抖动，衣服沾满了带有松节油味的锯末，额角上渗出了颗颗的汗珠，他们默默地忍受着磨难，想到自己也许象砍倒的树一样躺在那里，尸骨被抛在荒郊。
“哈腰就挂钩！”山东大汉用响亮的嗓子喊着。
他伸出的手长时间地举着，向前探索ิ着，最后无边地放下去。全身爬在雪地上，不停地扇动着肩胛骨，好像要撑破单薄的内衣，当人们把他从雪地上扶起来的时候，看到เ一滩呕出来的鲜血。
狭小的铁窗口总是有人扒着朝外张望。泪水顺着皱纹流到下巴๒胡子上结成了冰珠，他们第一次用贪婪的目光望着，只有在别人一再催促才离开。一条条坨沟被雪掩盖着，留下波纹一样的痕迹，那是用自己的手耕熟的土地啊！山林，屯落匆匆而来，又飞快地消失，连绵不断ษ。一切又好在旋转，搅动着人们的心。夜晚整个空间黑魃魃的一片，黑暗压抑着人们的心越往北去，离家乡越远啦！留แ恋家乡的心愿像火车头喷出的花星在夜空中飞舞着，燃烧着。
“我相信红军会胜利ำ的。杜尼娅为什么没有来看我，我很想见到她！”
“妈妈，杜尼娅随师部ຖ转移啦，她为您织了一件毛衣，让我交给您。”
玛丽娅ๅ把毛衣放到脸上亲亲，她真感到เ高兴，多么好的儿媳妇啊！
战士们站成一排，玛丽ษ娅大婶挨个吻了他们。
“孩子，你当连长啦，战士们说你作战勇敢，早一点领ๆ着战士们打回来。”
桑来朝点点头。
吻到了金浩说：“孩子，你很聪明，俄国话学的真快，我担心你常常肚子痛。”
“玛丽娅大婶我的病已经好啦。”
“孩子，把这件毛衣拿去吧，冰天雪地里打仗，是不会有温暖地。”
“玛丽娅大婶我不能拿您的东西。”
“你不留下，我要生气的。”玛丽娅ๅ硬是把毛衣塞到金浩的手里，金浩毫无办法地看着连长。
玛丽娅吻到เ了维达夫。说：“你是个了不起的重机枪手，用你的机枪把白党消灭掉吧！”
“我会这样做的。”
玛丽娅最后吻到了莎丽姑娘，她替姑娘重新包好头巾说：“漂亮、勇敢的姑娘，想不到你会象男ç人一样。”
“玛丽娅ๅ大婶，我喜爱中国团的战士。”莎丽说话的时候不知为ฦ什么心慌乱的跳动起来。自己是这样想的，为ฦ什么不敢承认呢？女人的心又怎么样？难道不敢明明白白的说吗？
连长叫赶车的赵石头把马车上的两袋面粉搬下来送给玛丽ษ娅大婶。
两辆马车出了，马轻快地小跑着，蹄下溅着污水，直到拐上另一条道路才看不到玛丽ษ娅ๅ大婶的身影。人们安静下来，听着马车吱吜吱吜的声音，安多克看见金浩é和小牛流下了眼泪。
※※※
两辆马车在不平的路上奔跑着。连长、维达夫、莎丽和赵石头坐在后一辆马车上。一匹白马一匹红马平稳地小跑着，特别连长那匹白马只要一停下来就显得烦燥不安，只要一奔跑起来它似乎ๆ就舒心了。
莎丽ษ抬头看见远处的天际出现了一字形的雁群，雁飞的方向正和撤退的方แ向相反，这是她今年第一次看见候鸟。马车跑上山岗，她看见洼地的水在闪光，闻到涌上山岗的微风中带着树叶枯草腐烂的气味。如果是在胜利的进军中莎丽准会放开喉咙唱支歌，可现在是撤退。
马车猛地一扭，莎丽差一点从马车上摔下去，亏得赵石头一把抓住她。
“姑娘坐稳啦。”赵石头抖抖鞭绳说。“应该叫你莎丽同志，不瞒你说，来俄国前我给大户人家赶马车，鞭绳不知抽断几条，无论马车怎么摇晃，休想把我甩下去。”
莎丽姑娘笑了几声，这声音太响亮了，前面马车的人也一齐回过头来。
维达夫眨动几下眼睛，他用喜爱的目光看着妹妹。他掏出烟口袋眨眼功夫卷了两支烟，一支递给连长，他的一只手搭在机枪上，默默地吸着烟。
“维达夫同志，你不想到骑兵团去了。”桑来朝问。
“老实说，开始我不想留แ在这里。连长同志，你知道我是一个ฐ哥萨克人，我喜欢骑着战马，挥动战刀在战场上冲杀，那样的生活有力地吸引着我。但是中ณ国团的战士是热情的，勇敢的，如果不留下来，好象良心上对不过似的，而且我的妹妹是很喜欢中国团的，她要求我留下来。”
“那么你这样决定啦？”
“暂时不想走了，我高兴为中ณ国团训练几个机枪手。”维达夫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于是烟头很快烧到两指缝的中间，他扭过头微笑地看着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