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回 李二起兵据徐州 脱脱屠城惊八荒(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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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颜开口力陈当今天下灾患连连,天降不祥。为人君者应事多躬亲。顺帝心里不悦,勉强答应了几句,推说圣弓欠安,来日再议,退朝了事。

元顺帝入践大位后,嘉伯颜拥戴之功,拜中书๰右丞相。元统二年,顺帝进伯颜๨为太师、奎章阁大学士。十一月,进封为秦王。总领蒙古、钦察、斡ท罗思诸卫亲军都指挥使。

元初废除了科举制,选拔官员全由á权臣推荐,被推荐的当然是蒙古人为主。汉人长期无人在朝廷中ณ央机构当官。地方แ政府也是蒙古人为ฦ主,色目人为辅,汉人一般只作吏,不作官,也就是作办事人员。后期因为战乱,才提拔少数有大功的汉人当充任要职并恢复科举制度。但为防止汉人的文化优势,考试分开进行。蒙古人、色目人为一榜,只考两场。汉人、南人考一榜,考三场。各榜考题๤不同,汉人、南人要难得多。考中任职,汉人官位也要低得多。

韩山童并无过人天赋,读书也不刻๑苦,考了两年,连个秀才也没考上。韩山童读书๰当官既无希望,种田、做工又不甘愿,在家混了几年。不久父母亡故,养家糊口的担子全落在他的身上。那时众人眼里一个ฐ穷书生不过多识几个字而已๐,不受敬重,替左邻右舍写幅春联、看一封信,人家见你一不流汗、二不喘气,也๣就是一句谢谢了事。还比不上替人提一桶水、劈几块柴或可得块煎饼充饥。全不知几个字也是寒窗苦读而来,不是那么เ容易。穷书生最好的出路便是到衙门去做个书๰吏,替官员抄抄写写,本事大的慢慢可以混上个师爷位置,为主官出谋划策。但这要有头面人物引荐,韩山童无法攀附,此路不通。次一等的可以到富户去作管帐先生、教书先生。那ว时没有什么เ正规学校,小孩都在私人办的蒙馆里读书。一个村庄里由族长或富户为,请一名老师,找个祠堂、庙宇,腾出一两间房来当教室就成了。那时读书的人少,一个ฐ蒙馆十来个ฐ学生,教师就在那ว里讲解“子曰诗云”,没有算术、图画等其他课程。教师早来晚走,中午由学生轮流送饭。为管理蒙馆人的叫学董,教师自然要把学董当东家看待。

韩山童好不容易找了个教书行当,这蒙馆学董的儿子也在读书,韩山童当然特别注意照料,偏偏那孩子顽皮、捣蛋,上课蒙着头睡觉,下课去抓些蚯蚓、蚂蚱放到别的学生头颈่衣领里面,吓得别人大叫。有一次竟在韩山童的墨盒里放进一只青蛙,韩山童一开墨盒,青蛙猛地一挑,把他脸孔、衣服搞得一片墨黑。下面学生哄堂大笑,韩山童气得抖,叫道:“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也!”

韩山童把事情告诉学董,学董老爷摸摸胡子笑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在学馆里就算你的事了,如何还来告我?”韩山童只得泱泱而回。那学董儿子见老师告状并无຀动静,竟在给他送的午饭中掺了沙子,韩山童为了保住饭碗,只得忍着。

哪知那孩子见老师没有声张,愈是无法无຀天。一日຅,山童叫他解释孟子的两句话:“惟仁者能以大事小,惟智者能以小事大;”是何意思。不料他说:“大人如你先生,能为我们小孩穿衣脱鞋就是仁,小孩如我们学生如给你老师送饭菜便是智。”众学童捧腹大笑,韩山童气得呆。

这一日,韩山童正在讲课,那ว个学董儿子忽然站起问道:“先生,一日຅与一天有甚不同。”

韩山童摸不着头脑,回答道:“一日与一天没啥不同。”

那学生道:“那么เ一日一天就是一天一日了。”

韩山童不知是何意思。

“他娘说一天一日不要紧,一日一天吃不消。”教室里不知那个学生叫了一句,底下哄堂大笑。

学董儿子回道:“你娘才会说呢!”

韩山童如梦初醒,连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想去告诉学董,又说不出口。

又一日,韩山童现学董儿子没来上学,想中ณ午再去找学董。哪知课未上完,学董却来兴师问罪了。原来他儿子径自到山上捉鸟,爬树时,一脚๐踏在枯枝上,倒头栽了下来,跌在地上折断手骨。同伴吓得逃回村子报信。学董老爷把儿子抬回,指责韩山童没有照看好他的孩子,要他负责疗伤。韩山童居理力争,竟被送到官府关押。

韩山童在牢里关了几天才放出来,家中稍为值钱之物全被官府搜去。妻子骂他无能ม,儿子对他啼哭。韩山童精神恍惚,茶饭不思,竟大病一场。

那时节有《朝天子》说得十分透彻:

“不读书有权,不识字有钱,不晓事倒有人夸荐。老天只凭忒心偏,贤和愚无分辩,折挫英雄,消เ磨良善,越聪明越运蹇。志高如鲁连,德过如闵骞,依分只落得人轻贱。”

那ว鲁仲连是春秋时齐国高士,曾说服赵平原君不要尊秦为帝,协力抗秦。那闵子骞是孔子门下贤弟子,德行高尚。韩山童自以为抱经世之才,报国无门,现今落得饭碗不保,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韩山童丢â了饭碗,想起先祖传奉白莲教的往事,翻阅经书,便想重操祖๢业,再传白莲教。那白莲教原是摩尼教的一支,摩尼教历史久ื远,为唐代时波斯ั人摩尼所创,柔合了佛教、袄教的教义,核心为二宗三际。认为ฦ世上有“明”“暗”两ä种力量,称“二宗”,双方แ相互斗争。斗争的过程有三个阶段,称为“三际”:初ม际、中际、后际。初际阶段,明暗对立,互不相让。中际阶段,暗强明弱,造成大患,随后明王出世,暗方逃逸,归于明,到达后际。教徒不拜鬼神,吃斋、不杀生,穿白衣服,天黑后才吃饭。唐代后期,摩尼教被禁止,多数教徒改投弥勒教。

弥勒教来自佛教净土宗,按照佛教的说法,弥勒是古印度的一个国王,生性慈爱,拜释迦牟尼为师๲。释迦牟尼死后,世道变坏,天气变坏,人心变坏,百姓的生活也变坏了。于是要弥勒降生到人世间拯救苍生,只要弥勒一降生,世界马上就会变好:到处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ถ登。人心也变好了,夜不闭户,道不拾遗,更无盗贼恶人,人人健康长寿,平安富裕。这些当然就是贫苦百姓梦寐以求的人间天堂,只要听到那里有弥勒降生,教徒们就赶到那里顶礼ึ膜拜,历史上弥勒教徒起义แ的次数也๣最多。

白莲教为南宋茅子元创立,吸取了摩尼教的部分内容。崇奉无຀量寿佛,劝人皈依三宝,受持五戒。只要信教念佛,死后皆可往生于西方แ净土白莲池上过好日子。又说将有弥勒奉无生老母之命,来人间作“明王”。白莲教内组织严密,有教主、传头、会主ว、卦主、老师傅、老当家数种级别,教主ว父子相传,教徒入会要开山堂香会,非常严肃。教徒要交会费,定期集会,由教主ว讲述经卷,烧香敬拜,教习拳棒。

后来,因为ฦ信奉的神明、仪式和戒律都很相似,摩尼、弥勒、白莲三教渐渐合流为一,通称为白莲教。

这一日,韩山童自感来到某一仙山,山中香雾缭绕,仙鹤飞舞。沿小道走去,有夹路莲池,池中白莲盛开。小道尽头,有一山洞,洞口异光四射,但无一人看守。山童入内,见有一白仙姑端坐莲台之上,两边道童弟子静听仙姑讲道。仙姑见山童立于门口,慧眼微开,叫道:“弥勒大仙,还不请进上坐。”山童环顾左右无人应答,知是叫唤自己。逐往前去,却一脚踏空,似乎落入深渊。韩山童立时惊醒,方知是南柯一梦。

于是韩山童按照梦中所见,附会佛道两家之说,再传白莲教。他宣扬天下灾害连年,皆因官府无຀道,得罪上天。天庭命无生老母惩罚官府,拯救百姓。不久便有明王出世,弥勒降生。那时节,民智低下,普遍相信鬼神。百姓处于绝望之中,白莲教给人们点起一丝火光,犹如大旱ທ中出现云霓,从者趋之若骛。经过多年传教,韩山童教徒遍及河北、河南、山东、安徽各地。教徒中有许多会武功的,也不乏有志图王者,其中有颖州人(今安徽阜阳)刘福通、杜遵道、罗文素、盛文郁等。

那ว刘福通生于颖州刘肖镇的一个巨เ富之家,自幼聪明过人,性情豪爽,素有大志。他不以家财富有为念,好结交江湖义士,决心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刘福通二十多岁时就任朱皋镇巡检,身边聚集了一班生死之交。韩山童来颖州传教时,他与一班朋友率先加入。

杜遵道,颖州颍上人氏,出身于读书耕田人家,生性豪放不羁,二十多岁当了枢密椽吏,也就是做点文字工作,因对上司不满弃职还乡。结识了刘福通以后往来密切,经刘福通劝说,遂与罗文素等一起加入白莲教。

韩山童见刘ถ福通生得膀粗腰圆,武艺出众,豪侠仗义。命他担任武术教练,会徒钦佩他的武功,悉听他调度支派,不久ื便成了头领。而杜遵道文墨较好,山童亦是书生出身,二人一见如故,谈古论今好不投机,久之成为心腹。

再说元代自忽必烈起征战不断,为ฦ了弥补府库空虚,对百姓横征暴敛,公开卖官鬻爵。豪强多行不法,横行霸道。官吏贪污腐化,醉生梦死。百姓无法生存,农民破产,商人亏本,大量失地和破产的农民成为流民,进入城镇,使社会更加动荡不安。

元顺帝即位,不但积弊未除,地震频,黄河屡大水,接着又是干旱、蝗虫,那蝗虫来时蔽天盖日,蝗虫过后寸草不留,中原地带赤地千里,哀鸿遍野。加上皇族荒淫无度,争权夺利搞得国无宁日,怨声载道。

各种灾害以黄河决口为最,至元元年,黄河决口,淹没开封。至正四年夏五月,天降大雨二十余日຅,黄河暴溢,北决白茅堤,平地水深二丈许。六月,又北决金堤,河水肆虐山东、河南二十多个州县。百姓淹死无数,壮者流离四方,庄稼颗๣粒无຀收。洪水北侵安山,流入会通、运河,延及济南、河间。两漕司盐场也受水毁,损失惨重。未几又决汴梁。至正五年黄河又决济阴。朝廷设立山东、河南等处行都水监,专职治河,无຀济于事。

这黄河河水由于在上游夹带大量泥沙,到了中ณ游水流减缓,泥沙沉积,河床抬高。山西以东,河南、山东一带,河床往往要高出两岸土地一丈有余,全靠两边河堤阻挡水流。然而一遇洪水,河堤屡次横决,淹没农田、村舍、城阙,百姓死亡无຀数。

大堤决口又会引起改道,忽北忽南,损失更是惨重。从有史记载起,到元朝顺帝年间,河流大变迁共有六次。周定王五年,黄河改道,从河北天津入海ร。新า莽始建国三年,黄河改道,由永定河达山东利津县入海。宋仁宗庆历八年,黄河改道,到天津入海ร。金章宗明昌五年改道,分为ฦ南北两股,北股流入济水入海,南股流入淮河入海ร。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改道,两股河流,又都流入淮河入海,就是今江苏省内的黄河故道。不久ื黄河又改道入山东,合大清河入海。

至正九年冬,元顺帝召集群臣廷议,众说纷纭,唯都漕运使贾鲁,力主彻底治河。贾鲁,字友恒,河东高平人,少年有大志,既长,谋略过人。泰定初年,任东平路儒学教授、潞城县尹、中书省检校官、监察御史等职,现为工部郎中。贾鲁曾任山东道奉使宣抚领官,视察水患郡ຉ邑,修编成策;后又任都水使者,奉旨巡视黄河。

贾鲁๥献计道:“臣有二策:其一,修筑北堤,以制横溃,则用工省,然而不能根治;其二,疏塞并举ะ,使河东行,流入故道,虽工程数倍,然而一劳永逸。”

贾鲁第二个ฐ方案就是要让黄河按老河道出海。然而朝议未能决。平心而论这一治河计划不算不好,恢复故道一可以利用老黄河河道两边的堤坝,减少工程量。二可以利用老河道瘠薄的沙地作河床,恢复刚被新河道占据的良田,利于农耕。但工程巨大,必须大派民工。据贾鲁估算,需用兵民二十万人。

于是朝廷派遣工ื部尚书成遵与大司农秃鲁先行勘测。成遵等自京城出,经过济宁、汴梁、大名等地,行程数千里,掘井量地形之高低,测岸探水势之ใ浅深,遍阅史籍,博采民情。结果认为黄河之故道不可以复。

这日顺ิ帝早朝,成遵与贾鲁两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其他官员平日不留意河防,只好眼睁睁的看他们辩论,不能插话。

成遵奏道:“黄河两岸连年灾荒,百姓不堪负担。修复黄河故道耗资巨大,不可施行,只能加固堤坝。”

丞相脱脱听后颇为ฦ不悦,对成遵道:“加固堤坝年年为之,劳而无功。贾友恒计划,用工虽多,却可一劳永逸,公为何如此固执?”

成遵道:“黄河故道,可复不可复,先不说它。现今中原连年灾荒,府库空虚。河北、山东一带岁岁歉收,百姓困苦已极。若再调集二十万众治河,必激起民变,其害恐甚于河患!”

成遵此话不无道理。只是脱๳脱๳好大喜功,又位高权重,不容别人反对。脱脱怒道:“主上爱民如子,做大臣的应为主分忧。黄河为中国大病,我欲将它治愈,乃是千秋大业,你何故偏来拦阻!”

成遵道:“几十万饥民聚集一地,必有妖人乘机煽动,民变恐怕难免!”

脱脱当下变色道:“灾荒之年,历代皆有以工代赈之法,用来安抚饥民。饥民有了饭吃,怎会再去造反?”

二人争得面红耳赤,没有结果。元顺帝听得心烦,下旨退朝。

次日早ຉ朝,顺帝道:“修河之ใ役,丞相主意不错,各位爱卿毋须多言。”

成遵出列道:“腕可断,臣下之议不可易也,还请陛下三思而行。”

顺帝见成遵不服,便调他为大都河间等处都转运盐使。

脱๳脱遂向顺帝奏言贾鲁才可大用。顺ิ帝ຓ便命贾鲁๥细述治河之策,贾鲁说得头头是道。

顺帝频频๗点头道:“爱卿说得有条有理,但朕记不明白。治河之事皆由你作主ว好了。”遂授贾鲁๥为工部尚书๰,总治河防使,官居二品,赏给银章,征调黄河南、北诸路军民,汴梁、大名十三路民工一十五万,庐州等戍十八翼军二万供役,大小军民官员,归他节制。

贾鲁受命治河,便在京中挑选得力官员作为助手,一同来到山东,在黄河边找了一个小镇安营。贾鲁๥一面向各县征集民工,安排开工事宜。一面调度官员,巡ำ视堤防,大小事务必然躬亲。元廷又派了中书右丞玉枢虎儿吐华与知枢密院事黑厮率兵监督,作为ฦ贾尚书的帮手。然而贾鲁办事过于急躁,诺大的工程想一蹴而就,未免有些滥用民力。

贾鲁提出的黄河塞北疏南的办法,工ื程总计修治地段,共二百八十余里,河床普遍要挖下一丈左右,两边堤坝又要修缮加高,老河道挖好,堤坝整固后再在北边堵住河水,将河水拦入新修故道,工程十分艰巨。当时山东、河南一带,连岁饥馑,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朝廷没有足够拨款,民间不堪重负。十几万人集中在一起,犹如炸药一堆。而且如此浩大的工ื程限在四、五个月内完成,工期急如燃眉,在那肩挑锄挖的时代,工作之艰巨可想而知。朝廷为ฦ提防民工哗变,派了二万军队监督,实为ฦ弹压。做好事实要适度、适时,操之过急,不察民力,可以适得其反。秦修长城,隋凿运河,不可谓无利于中ณ华,然而始皇、炀帝俱得暴君之名,其理相同。

至正十一年四月兴工治河,七月疏凿告竣。贾鲁乃苦心设计,逆流排大船二十七艘,用载石沉船法将老河口堤坝合拢,把河水拦入故道,南汇淮水东流入海。

不想一道急报送到面前,报告河工反叛,中原起了一处烽烟,大元百来年江山,竟从此土崩瓦解。原来,黄河南北有童谣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当时有人听到,大都不解其意,河工开凿黄陵冈时,果然从地下掘起一个石人,眼睛只有一只。随后刘福通红巾军在颖州起事,萧县芝麻李、罗田彭和尚跟着造反,于是天下大乱。正是:

治理黄河起风烟,功业须防事过偏,

为ฦ政当能惜民劳,天下百姓食为先。

要知挖出石人为何会引起一场大乱ກ,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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