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这就好。”贾母笑,“辛苦大管家了,跟你家老爷说,先紧着差ๆ事,我这儿不是外处儿,什么时候来都给他备着酒呢。倒是你们老爷也有了年岁,要他保重身体才好。”
薛姨妈到了王夫人房里不由问了句,“可是姐姐小姑子家的一双儿女?”
林如海ร递上去的奏章皇帝批了:允他上京参加新า皇的继位大典。
这事儿吧,比较难办,礼薄了,对皇帝不敬。礼厚了,皇帝会不会疑心你在扬州贪污啊。
“快别说了,先生真有个ฐ好歹,就没人教我念书了。”林谨玉又道,“这事儿要不要跟爹爹说呢?”
“小小年纪怎么这般啰嗦,拿着点心去你房里吃吧。”
林如海这人比较开明,过年的时候给儿子放了几天假,不用再读书。林谨玉也想着好好玩儿几天,没承想许先生回来了。
他睡觉有个好习惯,不留人守夜。估摸着丫头们都睡了,穿上衣袍蹑手蹑脚的溜出房门,院门是紧闭的,应该还有值夜的婆子,这深更半夜的,值夜的婆子怕是找地方养神去了。院门锁得紧,院墙却矮,搬个ฐ凳子林谨玉竟然跳了出去。熟练的找到เ内外院间留出的狗洞,钻出去,林谨玉小心的靠着花木走来掩饰身影,走得又快又稳……
“你外祖母家也是累世官宦之家,没想到子孙竟不成器至此。”林如海熟知两ä个ฐ舅兄的性情,倒是对小一辈了解不多,没料到เ比他想像中的更加不堪,他已近天命之ใ年,儿子有主见知道念书,以后定有出息,可毕竟年纪幼小自家人丁单薄。此次林谨玉去京都,林如海也有跟岳家亲近之意,想着日后儿子也有个兄弟臂膀,相互扶持。
“儿子这才头一次去,母亲自出嫁后并没有回过京都,再亲的血缘离得远也得生疏。外祖母只有母亲这一个女儿,母亲在家时自然是千好万好。我这回去瞧着外祖母也是真心疼爱我,并不比二表哥差ๆ什么。”林谨玉道,“我也有心跟表哥表弟亲近,可说到底,我姓林呢,又不姓贾。如今还有爹爹娘亲看着呢,谁能ม对我不好?母亲跟二舅母听着就不对付,那边儿现在就是二舅母管家,我想着,外祖母在时还有个脸面,若是以后,真不敢想呢。”
“明天就上船。”
许先生咳了一声,“看看这玉,喜不喜欢?”
“那师傅什么时候回扬州啊?”
“有,下船吧。荣国府的人应该已经来了。”许先生牵着林谨玉的小手,后面跟着诸管家嬷嬷侍女仆从,浩浩荡荡的下了船。
许先生倚着床坐,腿上盖着被子,拍拍腿,林谨玉趴上去,盯着许先生的被子看,抓一把。嗯,棉布的。可是,这是啥棉布啊,光泽比绸缎还雅致,手感比蚕丝更柔软。
“男ç孩子,别嗲声嗲气的说话,恶心。”
林谨玉是头一遭进许先生的书房,贴墙一架红漆描金山水图书格,临ภ窗一张紫檀雕子孙万代美人榻,榻旁是花梨木镶云石圆台,上面散落着几本书册。其他诸如琴案棋枰一应俱全,收拾得极雅致。
林谨玉悄悄进去拿了条毯子轻手轻脚๐的给许先生盖上,许先生极警觉,一点儿动静马上睁开眼睛,见是自己的小弟子,随手摸了摸林谨玉的小头,往上拽了拽毯子,继续睡了。
枕边是一叠新衣,林谨玉笑了笑,起床。
一出门竟然看到穆离端着铜盆进来,肩上还搭了块白毛巾,林谨玉再一见穆离那张俊美冷酷的脸,“扑哧”笑了,忙接了放到椅子上,“怎么穆大哥亲自动手了?”
“表哥不喜欢外人进房间,你起来又在洗漱。”穆离道,“你梳洗吧,一会儿就送早饭来了。”
没想到เ穆离是许先生的表弟,林谨玉并不多想,问道,“穆大哥,先生呢?”
“去徐师叔那里了。”
“穆大哥,你吃了没?我们一块儿吃吧。”
……
林谨玉用了早ຉ饭,就要出去找两位先生,没想到许先生徐师傅联袂而来。这么准时,肯定是穆大哥报的信儿,林谨玉心里腹腓仍起身给两位先生施礼。
许先生摆摆手,“都坐吧。谨玉,你舅舅家的表哥既然到了。我同老徐商量了一下,他跟船先回京都。我反正无事一身轻,随你到姑苏看你父亲入土为ฦ安,也不枉我们相交一场了。”
林谨玉心中感激,点头道,“两位先生已经商量妥当,我听你们的。”
徐师傅道,“你叫了我几年师傅,还不知道我的名讳,如今也不必瞒你。我姓徐,单名一个嘉字,任太医院左院判。你去过子文府上,与许府挨着的徐府便是我家,回京后着人给我捎个信儿。”
“是。”林谨玉瞅瞅两位先生,许先生啥人哪,左院判ศ到我家来做啥?
徐师傅见林谨玉瞪着许子文,有些好笑,“有不明白的,就问子文。我那里有几本药膳医书,你在这上面天份有限,倒是你姐姐有些灵性,一会儿拿去给你姐姐看吧。”
许子文笑而未答,道,“你家宅子多少年不住人,只有几个旧ງ仆守着。你这次回京是住荣国府么เ?”
“宅子修缮得几个月,只能先住外祖母家了。我也不认得会制园林图的先生?”
“这你不必担心,京中人头老徐比你熟,让他帮着找一个。”许先生瞥了徐师傅一眼,叫你多嘴,给你找点事,“你交待管家去找老徐就是。”
先送走徐师傅等人,林谨玉便着手安排扶陵回乡的事。贾琏是个心眼儿活动的人,反正现在他也捞不着林家的产业,倒是专心帮林谨玉里外打点。
贾琏惯会交际的人,见着许先生却有些不大自在,其实这也是贾府第四代男人的通病:不爱读书,所以贾琏最爱不得摇头晃脑แ的老夫子了。
许先生不老,三十几岁,称得上风姿特秀爽朗清举ะ,笑道,“我久不在京都,跟你家不熟,倒是同你岳父王子腾还认识。看你这年纪,娶得可是子腾兄的长女?”
“正是。”贾琏笑,“可惜岳父出京,不然先生回京正好相见。”
林谨玉笑道,“王大人不是任京营节度使么?”
“早转了九省统制,不过这都好几年了,估计也快回京了。”许先生斜倚着车内软垫,吹了吹手中热茶,细呷了一口,才道,“当年子腾兄长女满月,我还凑热闹喝过满月酒。你夫人闺名中的那个熙ກ字,还是我取的。”
贾琏忙道,“真是惭愧,竟不认得世叔。”
许先生轻笑,摇了摇头,“我跟荣宁二府素无来往,称不得世叔二字,我姓许,叫我许先生就是。你即是子腾兄的爱婿,我见了你,难免想起一二旧事。”
贾琏脸色一窘,林谨玉道,“琏表哥也尝尝,先生最善茶,这是极品雀舌,取山泉之水而烹,芳香隽永。”
贾琏笑着接过,赞了又赞。林谨玉掀开车帘,喊了声,“穆大哥,进来喝杯茶吧。”
马车未停,甚至无一丝异动,车帘掀起,一身黑色貂裘า的穆离矮身钻进车中,带了些许凉风,林谨玉将棉帘塞好。
穆离素来少言,目无斜视,坐在许先生身边,自己้倒了盏茶,细细的喝了。
贾琏见此人容貌俊美,周身却带着隐隐煞气,也未多看,林谨玉笑道,“琏表哥,这是穆大哥,跟我一道随先生念书的。穆大哥为人极好,只是不喜言语。”
“无妨。”贾琏笑,林谨玉身边的先生说起他岳父都淡淡地,不知是何来历,再看这黑衣男ç子,贾琏也就不太计较了。
“茶不错。”穆离看向许先生,道。
许先生自身旁一个老红木匣中取出三寸高的玉瓶,递给穆离道,“我们在此品茶论茗的享受,拿去给我那女弟子尝尝。”
穆离接过,转身出去了。车厢一丝停顿震动皆无,贾琏道,“这位穆兄弟怕是难得的高手。”
林谨玉唇角弯弯,“可不是,杀起人来跟切菜似的。”
贾琏一愣,林谨玉笑着摆手,“开玩笑,开玩笑,表哥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