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救药。王婶说，你可以再找个老婆，让她给你生个货真价实的孩子。王婶还说了很多杨树林愧对列祖列ต宗的话。杨树林心想，这个ฐ老娘们儿真讨厌，但是他打小受的教育就是要尊敬长辈，况且王婶和他父母生前关系始终不错，王婶的老头和他父亲还在个ฐ工厂里炼过钢๐，父母去世前让王婶对待杨树林就像对待自己儿子样，他犯了错误，随他们便打骂，所以杨树林只能忍气吞声，对王婶的话听之任之。
在王婶的注视下，杨树林抱着杨帆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出了胡同口，杨树林在个ฐ冰棍摊前站住，给杨帆买了瓶酸奶，趁机回头看了看，没有发现王婶跟踪，便改变方向，背道而驰，带着杨帆去看电影。
电影散场后，杨树林准备带杨帆回家，突然想起什么，便掉头去了百货商场，先在生活用品专柜买了根绣花针和包棉花，又在副食百货专柜买了瓶二锅头，然后找了个偏僻的胡同，把杨帆放在不知谁家的三轮车上，用蘸了白酒的棉花反复擦拭了绣花针后，高高抬起拿针的右手腕，将针ฤ头对准自己左臂，刚要往下扎，觉得不妥，便抱起杨帆，又擦拭了遍针头，将针头瞄准他的左臂，却死活下不了决心，最后牙咬，眼闭，心横，将针头浅浅扎入杨帆柔嫩的手臂后迅速拔出，伴随着杨帆响亮的哭声，股殷红涌ไ出他的皮肤，杨树林立即用棉花捂住他的伤口。
随后，杨树林又将针头消เ了遍毒，扎进自己的左臂。
他看见自己和杨帆地胳ฑ膊上都出现了两ä个暗红的针ฤ眼儿后，扔掉针头和棉花，放心地拎着二锅头，和杨帆回家了。
刚进院门，王婶就迫不及待地蹿了出来：什么结果？
杨树林说，还用问，当然是亲的。
让我看看化验报告，王婶并不相信。
杨树林假装掏兜，然后做出惊醒状：哎呀，时兴奋，单子丢了。
王婶说，树林，你可不能骗大妈，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跟大妈说实话，到底去没去医院。
杨树林说，就说我骗您，可我也不能骗我自己呀，杨帆千真万确是我的儿子，已经化验过了，不信您看我们胳ฑ膊上的针眼儿都这么像。杨树林伸出胳膊让王婶看，王婶又看了看杨帆的胳膊，两个针眼儿，大小，倒真像对父子。
杨树林说，这下您放心了吧。抱着杨帆回了屋。
接下来杨树林和薛彩云正式办理手续。工作人员要薛彩云先去妇科做个检查，确认没有怀孕，方可离婚。
薛彩云说，不用查，我带环了。
工作人员说，那也要查，这事儿可保不齐，万掉了呢。
薛彩云说，掉了我能不知道吗。
工作人员说，别不以为然，类似事情不是没发生过，5号院老徐家的二媳妇，洗澡的时候环掉了，她倒是看见地上有个ฐ圈，还以为白捡了个戒指，整天戴在手上，结果两个月后就有了，去医院找大夫说理，开始大夫不信，刚要给她检查，看见她手上戴的东西，大夫说，能怀不上吗，戴手上还避个屁孕！这可是前车之鉴。
薛彩云只得去了趟医院，是杨芳给她做的检查，杨芳还叫她嫂子，她说不用这么称呼了，以后叫我彩云就行了。检查完毕，没有发现可疑问题，薛彩云和杨树林离婚了。杨帆如杨树林所愿，留在他的身边。
分道扬镳的时候，杨树林对薛彩云说，你要是有了奶，别忘了回来喂儿子几口，省得糟蹋了。这句话让薛彩云把放在嘴边的“再见”两字又咽了回去，扭头就走，留给杨树林个愤怒的背影。
薛彩云走了。她调去工作的报社正是王志刚所在的报社，是他给她介绍了这份工作。
离婚是不幸的，杨树林的邻居们不但没有说些宽慰他的话，还自以为幽默地说：彩云飘到杨树林家没呆多久，下了场雨，又飘走了。
薛彩云走后的第顿饭，杨树林个人喝着闷酒，酒是给针头消毒剩的那瓶二锅头。他用筷子蘸了点，放进杨帆的嘴里，看着杨帆辣得那样儿笑了起来。杨帆被这种未曾品尝过的液ຂ体刺激得五官堆积在起，却没有哭，刺激过后，他咧开没牙的嘴冲着杨树林笑了起来，杨树林心想这小子在这方面有点儿天赋，便又给他蘸了口。
杨树林喝光剩ທ下的酒，自始至终让杨帆陪着他用筷子尖呡，共计喂了杨帆有瓶盖酒。杨帆已脸色红润，目光恍惚，头重脚轻，不会儿就自己倒在床上睡着了。
足球要从娃娃抓起，喝酒同样如此。经过杨树林的培养，杨帆上高中的时候就能把体育老师给灌趴下，算酒龄，都有十七八年了。
第三章
离婚后，杨树林做的第件事情就是剪掉了杨帆的截舌头。
薛彩云走后，杨芳去探望这个由个三十岁男人和个三个ฐ月的男婴组成的家庭。她不仅给他们带来温暖，还带来双医务人员所特有的科学严å谨的眼睛，她在杨帆喝完牛奶舔残留在嘴边的几滴液体时发现，那几滴液体近在咫尺，他却怎么也舔不到，经过番努力，才想出个间接的，却超乎这个年龄智力范围的办法——用手指抹去液体，然后将手指放入嘴中吸吮。杨芳说，这个孩子的智商没毛病，但是舌头有问题。
什么问题，杨树林放下手里的活，凑近杨帆观察。
舌系带过短，杨芳轻轻捏开杨帆的嘴说。
什么意义，杨树林听不懂术语。
杨芳说，就是舌头伸出时无法超过下嘴唇。此时她的手上已经沾满杨帆淌下的口水。
严重吗？杨树林忐忑不安。
倒是不严重，就是会导致以后说话大舌头，说顺口溜有点儿费劲，也会影响到学外语，这种舌头通常发不好卷舌音，杨芳说。
是不是他的舌头没有完全伸展开，杨树林还抱着线希望。
也没准儿，咱们可以再试试，杨芳坚持用事实说话。
于是他们将杨帆平躺放下，在他的下唇位置滴了几滴牛奶，杨帆并没有伸出舌头舔，而是用手擦去。杨树林按住杨帆的手，又让杨芳弄上几滴牛奶，这回双手被束缚的杨帆先是做出番解放双手的挣扎，但杨树林的双大手像铁钳样将他牢牢箍住，让他动弹不得。
看似傻乎乎的杨帆已经产生了记忆力，经验告诉他，舌头是够不到的，所以并没有立即伸出舌头，而是伸了伸脚๐，但他发现用脚๐去触碰自己下巴的念头更为ฦ荒谬，便放下了至多抬起与水平面成四十五度的腿。
又过了好久ื，杨帆才伸出舌头。之前他可能在想还有什么部位可以调动，当鼻子耳朵眼睛纹丝不动地呆在原地帮不上点儿忙的时候，不得以才又伸出离嘴边最近的器官——舌头。
这条舌头在杨树林和杨芳四只点五的眼睛注视下，刚刚露出个ฐ头便戛然而止。杨芳说，哥，你注意看，他的舌尖是型的，而我们的都是型，说着伸出自己的舌头给杨树林看。
杨树林对比着两条舌头，蹩脚地说，什么是和。
杨芳想到杨树林对英语窍不通，就把这两个字母写在纸上。
杨树林对照纸上的字母，看了看儿子和妹妹两ä条形状迥异的舌尖，发现确实如此。和是杨树林最先认识的，也是唯认识的两ä个字母，十年后，当北京的街道上驰骋着桑塔纳的时候，杨树林指着它的标志对杨帆说：原来你的舌尖和下面那个字母样，多亏你小姑及时发现，我们才把它变成上面那个字母的形状，要不你现在话都说不利落。
杨芳告诉杨树林，幸好发现得早ຉ，做个手术就好了。杨树林被“手术”二字吓得毛骨悚然，杨芳说不要紧，小手术，和剪指甲没太大区别。
杨树林还是忧心忡忡，但为了能让杨帆学好外语，拥有口漂亮的卷舌音，杨树林忍痛割爱，带杨帆去了医院，让大夫将未来会阻碍杨帆发音的多余的舌头切除了。
为使杨帆免遭疼痛，杨树林请求大夫给杨帆打了少许麻药，大夫说孩子太小，麻药会影响到他的智力发育，杨树林说您稍等，我去就来，然后到医院对面的百货商店买了瓶白酒，给杨帆灌了两勺，就这样杨帆在睡梦中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个手术。
杨帆被切去舌头的多余部分不久后，迎来了自己的百天华诞。杨芳来庆祝，以个医护人员特有的敏锐，发现杨帆的脑袋有些怪异，左右不够对称。杨树林立即对杨帆的脑แ袋进行了番细致入微的观察，并撕下上个月的挂历纸，将杨帆放在纸的背面，沿着他的头颅描绘出条轮廓线，发现果然有偏差：左侧的曲线弧度略小于右侧。
杨芳说，这是因为杨帆睡觉总朝个方向，头颅受力不均所致。
杨树林叹息没有照看好杨帆：脑แ袋不是铁疙瘩，没办法回炉重炼，边大边小，多影响孩子形象，长大了媳妇都不好找。
杨芳同作为工人的杨树林比起来，在医务护理方แ面算是专家，她说：要是铁疙瘩反倒不好办，小孩在岁前脑袋瓜儿软，现在调整还来得及。杨树林说，那太好了，杨帆才三分之岁不到เ。
在离婚之前，杨帆由á杨树林和薛彩云两人中倒休的那个看管，如果赶上两人都去上班，那么就由杨树林在上班的路上带给杨树林的二大爷照看。老头今年六十出头，头两年刚把自己儿子的儿子照看到能上幼儿园了，小孩走，老头自己在家待着无聊，幸好杨树林又有了儿子，又能从侄孙子身上找到乐趣了。杨树林下班后再把杨帆接回家。现在薛彩云走了，杨树林除了周日外每天都要工作八小时，还要去二大爷家接送孩子，觉得跑来跑去太麻烦，又想每天都能看到杨帆，正好这个时候有人介绍了个保姆，东北老太太，五十多岁，照看孩子经验丰富，杨树林大喜，便从每月微薄的工资中节挤出部分，雇佣了这位慈眉善目但有口音的老太太。有人警告过杨树林，看孩子人的口音将直接影响到孩子日后的发音，但时找不到更适合的人选，杨树林只得叮嘱老太太，不要多说话，把孩子看好就算完成任务，免得日后杨帆说话口大茬子味儿。
每日老太太赶在杨树林七点半出门前来他家上班，等他五点半下班回来后离开，如果杨树林上夜班，她也随之调整工作时间。杨树林给老太太布置的第个任务就是，调整杨帆脑袋的形状，让他睡觉时尽量多用右侧触枕，争取早日左右对称。
每天下班后，杨树林从老太太手里接过杨帆的第件事情，就是要看看他的脑袋是否在朝着好的方แ向发展，但脑แ袋不是橡皮泥，不能说捏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所以杨树林的心始终悬着，到了晚上也无法安然入睡，每隔几分钟就睁眼看看杨帆睡觉的方向是否正确，确认无误后，才闭上眼睛继续睡，没过几分钟，又要看下。在把杨帆的脑袋睡对称之前，杨树林几乎没睡过宿好觉，因而导致白天精神不振，好几次手里正边干着活，边就睡着了。为此领ๆ导找他谈话：小杨，组织知道你刚刚离了婚，正悲痛欲绝，但伤心也要有个尺度，不能无边无际，人已经走了，别再念念不忘了，晚上还是要把觉睡好的，以免白天耽误社会主义แ的建设。
杨树林心想：社会主义建设固然重要，但也不能让我儿子脑袋七扭八歪呀，所以他第次把领导的话当作了耳旁风，依然我行我素地晚上不睡觉，白天哈欠连天，眼泡肿得跟金鱼似的，落选了这年的先进工作者。
在杨树林的精心呵护下，半年后，杨帆的脑袋对称了。杨树林沿着他的脑แ袋在纸上画出的线条已经是个ฐ完美的圆形，就像拿圆规画出来的样。看着杨帆西瓜样圆滑的脑袋，杨树林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正因为这晚杨树林睡得太踏实了，以至天亮醒来后，发现杨帆已不在自己身边了。他坐起来向地上看了看，除了鞋，无所有。
此时杨树林的第感觉就是，薛彩云回来把杨帆抱走了，但当他下了床发现门的插销划得严严å的时候，就打消了这想法。他看见窗户正开着，便想：会不会有人从窗户跳进来把杨帆抱走了，但又想不会，因为窗框上钉着纱窗，甭说是人，就是苍蝇蚊子想飞进来都困难。